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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夷吾,姜湄和凌湖是否做好了准备?”她抬起眼,问她的谋士。
“不!秋先生!现在还未到山穷水尽之时,断断不可如此……”他向来唇枪舌剑,而今却讷讷不敢言。
因为她的眼眸里,满是笑意。
“够了,今日我已经很开心了……女子领兵作战,阵前驱策,我难道不是第一人么。放心,我不会死。”她笑着说道,神色愈发从容:“你一定不相信,可我敢断定,此时孟忽倾国之力,在此拦截我和秦湑,他的目的很简单,将我和他都杀了,哪怕最不济,也得是二选一。”
倾国之力。
她刚刚匍匐于地,听到的马蹄声,最少也得有五十万!
来不及搬救兵,天策镇戎距离太远,即使来了,看见冯焰为梁贼将领,也定会大乱。
五万对五十万……
如何得胜?饶是天下最聪明的军师,恐怕也无力回天!
现下,只有放手一搏,为秦湑保全后路。
一声号角!
断断又续续,连绵不止,竟像鬼哭……
战局为之一顿,飓风为之止歇,山河在此,也默然肃穆,唯有大雨,兀自从九霄泼洒而下。
号角又响,这一次依旧是一样的韵律节奏,静谧中透着安详,在摧枯拉朽,倒峡泻河般的战争中,如救命的天神之乐。
秦湑微怔!
这是什么意思?她在军营中演练时,从未吹过这样的号角声啊,秋菀,她此刻在何处?又在传达些什么意思?
号角绵绵凄凄,但山崩地裂,乱石穿空一样的马蹄声,已经越迫越近!
赤锋军身后,竟是滔滔不绝,万马奔腾的呼啸声,隐隐从背后的山口处,涌出如潮的梁兵,铺天盖地奔袭席卷而来!
战鼓雷鸣,北梁兵马源源不断,竟像是开闸之后,洪水滔天般,令山川震眩。
秦湑大惊,闻声而动,他毫不迟疑地,雷厉风行地向赤锋军阵后奔去。
快些,快些!
他缨枪横扫千军,杀开一条血路,单人独骑犹如野狼狂飙,往来冲刺,直奔秋菀所在的方向。
但此时,号角声息,五十万梁兵如霹雳般,惊雷般,闪电般,从身后喊杀奔出,赤锋军中,也微起异动。
所有秋菀的人,从揠龙城开始便跟随秋菀的五十骑铁甲兵,此时在听到十声连续的号角声后,便停止战斗,向大军北侧开始飞速地异动。
那号角声,像一面旌旗,传达着使命,不可撼动。
秋菀换成战马,在前引路,五十骑铁甲兵紧随其后,脱离战场——
竟是向着北侧的一座荒山移动!
最后一眼……
她回首,便望见他在混乱的烽烟中,寻找她……
一切变得缓慢,她的马像是病了一般,她的心像是死了一样,此间千万种声音,风声,雨声,马嘶声,喊杀声,号角声,战鼓声,呼救声,求饶声,全数弥散在她的耳畔。
只剩昨夜,他的那句话。
“我定与你,并肩而生,携手同死。”
秋菀淡淡一笑,纵马上山坡,这座山乃是荒山,寸草不生,乱石穿空,她的马扬蹄飞奔,身后五十名死士追随,她脱离开战场,生处求死,独面悬崖!
“欠你的,我秋菀永远都记得。”她在心底,这样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孤山深渊,万丈断崖,白首看春花
“秋菀!”
一声呼唤,明明周围山崩地陷,风雷震动,她还是听到了那两个字。
秋菀……
深秋之时,怎会草木菀茂?
因为那人的姓名,才是她在忘记一切之前,想要心心念念记得的。
一切事物缓缓地,轻轻地滑进了无声……
秋菀疑惑,眼前战场刀影回旋,铁甲如潮,五十万从后方赶来支援的梁兵,呼喝喊杀,马尽嘶鸣,这一场恶战,明明声析江河,势崩雷电。
却像一场无声的梦靥,寂静如死地上演在她的面前。
“秋菀……”
那声音,又在喊她!
胯下骏马良驹,飞奔如闪电,雨水瓢泼,被飓风吹来如割面的冷刃,她骑马上坡,面前是荒芜的山头,玄黄色山石嶙峋,她像疾风一般,冲刺狂飙。
头上的兜帽早被风吹去,青丝狂舞,鬓角落发黏在脸颊,雨水浸透了风氅,她像是被海浪包裹,如那日一般,醒来在一片汪洋。
周围的士兵,在喊她。
她听不到,只能看到身侧与她一同赴死的死士,唇吻翕辟,一张一阖,表情凝重而担忧……
“回来!”
唯一的声音,又在喊她!
她回过头,山脚下,数十万兵马之中,她透过无数山石罅隙,看见了他……
他缨枪横扫,凌空挥舞,周围的梁兵莫不敢近身,他往来冲杀,在一片混乱中,在寻找她。
为什么?她此时忽然失聪,什么都听不到,却分明能听见他的声音。
近在咫尺一般,响彻骨骼脉络,四肢百骸,揪扯着心,撕裂着肺腑一般,在喊她。
秦湑,她必须快些引开部分梁兵,才能救秦湑……
她狠心,怒喝一声,她听不到自己催马的声音,但用尽全力,将马鞭挥下,那匹秦湑选给她的千里马顿时吃痛,发疯了一般,狂驰在一路盘旋而上的山路。
她赌对了!
孟忽此计在于杀她和秦湑,她分出五十骑铁甲兵,从北侧上山,意图用自杀式的方法来分散五十万梁军,让秦湑好有退路逃脱。
孟军师为了杀她,竟然派了二十万梁国兵马紧随其后!
二十万……
此时她身后乌压压的,全是梁兵,宛如雪崩漫溢,从半山腰至山脚如蝼蚁般攀上高山,梁兵紧追她的分队之后,势在逼她落崖……
一路疾驰,山上能有尽头么?一定是悬崖!
梁兵气势滔天,战鼓雷鸣,而她像疯了似的在前,策马狂奔。
“轰——”又是个巨雷,电闪雷鸣,劈开了阴霾天幕,撕裂出染红的电光,火花四溅地在无边苍穹寰宇中,划开一道嫣红的痕。
“秋菀,不要跳!”
秦湑的声音,还在她的耳畔,她不知道为何,她不会犹疑停下来思考,她此时只有躯体僵立在马背上,生硬地支配着她准备行动,她耳中只有他的声音,眼前混乱繁复,像是混沌之初,等谁来开天辟地……
衣袂边角被风吹得鼓胀,风雨交加之中,她循着姜湄和凌湖留下的痕迹,一路上山,马不停蹄。
果然,断崖近在眼前。
绝壁断崖,像是从这座高山中被神力鬼斧神工地劈开,边缘险峻,仿佛从亘古便立在那儿,巍峨,参天,陡峭至极。
狂风骤雨此时肆虐于此,冷灰色的断崖,扑簌簌滑落的小石子,滚落之后,便是——
万丈深渊!
这无可攀越,不可超越的悬崖,就在眼前了!
“江云宛……”
忽地,三个字,仅仅三个字,似从荒茫中传来,四海八荒,六道之内,响彻天地间。
遽然,她的耳朵恢复听觉的一瞬,她泪水夺眶而出,竟然不自觉地,紧紧地,紧紧地勒住了马缰!
江云宛!
江云宛!
她是江云宛……
她悬崖勒马,因为事出紧急,她身后五十骑死士顿时也纷纷呼喝停马,可有的人来不及反应,连人带马,直直坠落!
潮鸣电掣般的嘈杂喧嚣,顿时充斥了她的两耳。
她立在马背,缓缓回头,此时二十万梁兵逶迤上山,孤山在她的脚下嗡嗡震鸣,颤动着令她胸口发闷。脸颊边呼啸而过的箭矢,擦过她的脸颊边时,还能感到气流倏忽破开,寒芒毕露的凉意。
身后,密密麻麻,无穷无止的刀山剑林。
眼前,巍峨陡峭,退一步便是粉身碎骨的万丈深渊!
前,后,无论如何,都是死路……
“杀!杀!杀!”梁兵三呼杀字,那气势拔地参天,掀雷决电,云涌飙发,气冲斗牛!
回音激荡,山壁怪石间来回碰撞出无数个“杀”,一声声,一遍遍,都朝她席卷而来,令她的耳膜鼓动,心肺颤抖……
高不可越的绝壁之上,她身后数十名慷慨相随的死士,此时静静地立在崖边,等着她的一声号令。
梁兵像是源源不断一般,蜂拥上山,此时全都放慢了行军速度,只为了逼她坠崖,然后全军后撤,完成孟忽的使命。
“诸位,准备好了?”秋菀朗声问道,语调不容置喙地冷酷!
“为国捐躯,马革裹尸,诸位都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保家卫国,收复领土,你我此刻,死得其所,英名定会永留史册!!!”她喝道,声音在一片嘈杂中,穿天破云。
“我等誓死追随秋军师!”
话音刚落!
万马奔腾的梁军已经奔上山头,距离越来越近,为首的梁军将领,已在弯弓搭箭,但还暂时没有勒马。
一瞬间,仿佛风云际会——
“轰隆隆——”峭壁之下,隐隐传来闷雷般的炸响,风雨之间,隐隐撼动着这座孤山。
梁兵还没来得及勒马!
雷电掀翻云幕,滚滚地裂开苍穹。
山体开始了颤动,起初微小至极,不可察觉,但梁兵呼啸而至,逼迫秋菀马队退至悬崖边缘之时——
顷刻,山崩地裂!
乱石穿空,咆哮而下……
秋菀淡淡地回头望了一眼梁兵,唇间的那一抹笑容依旧狡黠顽劣。
谁说她要自杀了?
谁说她要自投罗网了?
谁说她要跳崖了?!
错错错!就算是死路,她也和二十万梁兵,一起寂灭!
她的马刹那间感知了危险,正在扬颈嘶鸣,如末路英雄呜咽悲歌,但止不住的崩塌,现在才刚刚开始。
“火药!”不知是谁的一声尖叫,掀翻了梁兵军阵,二十万人马开始了剧烈的骚动。
火药味弥漫开来,从峭壁之下,汹涌而上,炸断的山石擦过秋菀的脸颊,刮擦出血痕,脚下的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