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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可惜了小秦湑。”江云宛忽地叹了口气。
江修知道女儿素来喜欢去玉锵侯府找秦湑胡闹,但怎么想他以刚刚十岁的小孩,如何跟朝堂之事有关。
“秦湑?他一个十岁小儿,如何可惜?”江修又觉得脑筋不够用了。
“玉锵侯死了,死得如此不明不白,你以为赤锋营是白吃军粮的么?北境的民心又如何安抚?皇帝既要防着赤锋军的暴动,又要提防百姓的起义,手中若是没有点儿把柄,如何立威?想必,当初他借口为太子伴读,将小秦湑留在灏京,就是为了牵制赤锋军,今日,应该就是秦湑袭爵之日。”
她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声音微不可察,含着清冷。
江修一愣。
“什么袭爵,不过是个傀儡!”江云宛怒道,扯断一枝梅花,大步离开。
江修却仿佛依稀看见,江云宛再抬眼时,却是眼眶含泪。
作者有话要说:
☆、夜箫笙动,浮生如霜,雪遮梅花殇
玉锵侯府坐落城西,秦家先代为燕太祖打下江山,立下赫赫战功,子孙世代袭爵,统领赤锋军五十万兵马。
而侯府却不沾一丝繁华,静静处在喧闹皇城的一隅,静谧,朴拙。
侯府最幽寂处,孤零零地立着一座小楼。
小楼朝南,名曰,孤余。
是小侯爷秦湑的住处。
常常有家仆女婢嫌弃它名字太清冷,煞气十足,劝小侯爷换个喜庆的名字,却被那不过十岁的孩子眉宇一蹙,毫不理会。
“此地孤寂落寞,空余此座小楼,想必在楼上朝南望,独赏南烟湖,也得雅趣,倒不觉得孤余了。”潇娘最爱坐在孤余楼的廊檐下,等秦湑入宫陪太子伴读后回府。
潇娘是秦湑生母当年嫁给玉锵侯时,带来的陪嫁丫鬟,也是秦湑的乳娘。
秦湑三岁那年,他母子二人在北境被梁军掳走,等玉锵侯率军相救时,夫人已经不堪凌辱,拔剑自刎,而小侯爷秦湑则失踪在一堆被梁军屠戮的燕民尸首中。
三日后,在死人堆中,赤锋营将士才找到奄奄一息的小侯爷。
潇娘记得,从那时开始,那孩子的眼神,再也没有过喜悦之色。
有的只是浓重的雾霭,和不属于孩童的杀意。
没有人知道,在那七日里,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于是玉锵侯送秦湑回京,潇娘也从北境陪着小侯爷回到繁华而又热闹的皇城。
而那冷如冰霜的孩子,总是和热闹不相称的。
没想到当日一别,七年之后,回京的,却只有玉锵侯的灵柩……
入冬后,潇娘便染了风寒,上月北境传来噩耗时,她昏迷了整整三日。
当年陪小姐嫁去时,侯爷长身玉立,英姿飒爽,鲜衣怒马,绝世风华,而七年未见,再见时竟只剩了空荡荡的棺椁中,一颗残缺染血的头颅!
玉锵侯灵柩回京那日,满城缟素,哭嚎震天,皇城百姓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簇拥如潮,潇娘只依稀记得,秦湑扶着棺材,回到侯府,府内家仆女婢抱团痛哭,赤锋营将士在灵堂前长跪不起。
她看见玉锵侯的尸体时,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却见灵堂前,那披麻戴孝的孩子端然跪地,一身白衣垂地,染着清霜,却神色冰冷,眼眶里一滴眼泪也没有。
潇娘心疼,低低地唤了声:“小侯爷。”
那缟素披身,勒着白绫抹额的孩子却冷静地,不带悲戚地告诉她:“从今日起,要叫侯爷。”
潇娘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知道秦湑那双本就沉寂如深潭的眼瞳,如今大概只剩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他只有十岁罢了!
潇娘紧紧把秦湑抱在怀里,眼泪沾湿了秦湑的肩头。
他依旧没哭。
好像这天底下,最无情最冷酷的人。
这样的小侯爷,无端端让人心疼。
潇娘知道,那夜秦湑在灵堂前跪了整整一夜,深秋的冷霜覆盖在他的衣褶里,前襟上,他匍匐在地的小小身子几乎冻成了一尊冰雕。
从那以后,除非父母忌日,他再也未踏进祠堂半步。
他在逃避一切温暖的东西。因为只有冰冷尖锐的痛楚,和孤独落寞的无奈,才能提醒他小小肩膀上的那份重担。五十万赤锋将士的信赖,家族百年来的荣耀,镇守北境保家卫国的职责,和丧父亡母之后,被迫的成长。
千斤重的担子,如此大的责任,却背在一个孩子的肩上。
而波诡云谲,明枪暗箭的权谋中心,他一个小小的孩子,究竟能走多远……
潇娘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已是子夜。
纷扬半日的大雪终化作冷雨淅沥,叮咚敲打着孤余楼隐在阴晦暗色的四角屋檐上,秦湑还在读书。
他刚刚从校场回来,擦了把脸,便坐在书桌前研读兵法。每夜他都会去校场练箭习武,直到子夜才回府,世人只道琢玉郎箭法高超,是习武奇才,谁又知他没日没夜地练习,用一双小手拉开连成年男子也吃力的强弓劲孥,身上往往青一块紫一块,她常常听见他睡觉时不停地翻身,痛得难以入睡。
“侯爷,雪深夜冷,还是早些歇息罢。”潇娘劝道,吹熄将灭的蜡烛,重新点灯。
“潇姨,你去睡罢,我还要会客。”秦湑一袭寂寞如常的黑衣,映得他垂下眼睫时,那份落寞清冷,遗世独立。
“这大半夜的,哪来的客人?”潇娘一愣,忽地——
话音还未落,一阵箫声,从孤余楼的檐上飘下。
古怪的箫声。
洞箫本是凄冷哀婉,如泣如诉的音色,沙哑中透着蚀骨缠绵,浮生冷艳,但这箫声却处处透着空灵,如溪水潺潺,林下清风,婉转而不含哀,悠扬却无愁绪,再细细品味,竟能从箫声中听出古怪的断续,奇诡的转折,乍一听宛如初学洞箫者的无心吹奏,但真正熟通音律的人,才能听出这吹出此等箫声的人,堪称国手。
只因那音律中,藐视苍穹的气魄。
古灵精怪的智慧。
“莫非是府里的清客相公?这大半夜的又胡闹,惹得侯爷无法歇息!”潇娘薄唇一敛。
“不是。”少年的眼眸,忽地,一瞬间朦胧。
此时充斥耳朵的,是顽劣不堪,随心所欲。
曲如其人啊,秦湑蹙眉。
“那会是谁,半夜三更地在屋顶上吹洞箫?”潇娘兀自疑惑,漫不经心地向窗外一瞥。
这一瞥,潇娘便愣在原地。
孤余楼的窗棂上,坐着一位桃色衣衫的少女。
冷雨中,细密雨幕笼着少女的周身一片朦胧,但潇娘却觉得她分明极了。
桃色的广袖长袍,缎带飞扬,虽是男装,但掩不住少女一丝的妖娆艳丽,反而因为是男装,更显得她不似寻常女子的俊俏美貌,更多一份豪爽,英气,飘逸出尘。
桃花色衣襟衬得她雪肤花貌,灿若春花。
男子不会穿那样的艳色,女子不会穿那样的长袍。
却在少女的身上,得到了奇诡的相衬。
少女竖着一把碧玉洞箫,漫不经心地吹奏,仿佛根本不知道下一个音是什么。
“江云宛,你出门之前又忘记吃药了。”秦湑调侃,冷冷望着浑身湿透的江云宛,毫无礼节地破窗而入:“我玉锵侯府,有正门,也有偏门,你却偏偏喜欢走窗户,还真是有雅兴。”
“本姑娘乐意!”江云宛似乎不知在哪儿丢了鞋子,赤着脚在屋内踏出一片水迹,冲过来揪秦湑的耳朵。
完了,潇娘一闭眼,暗暗默哀,按侯爷那个性子,江丞相家女儿今夜不是少一只胳膊就是断条腿!
诶?
潇娘却从手指缝间,看见秦湑的脸被捏成一个圆滚滚的白玉团子。
自家侯爷似乎,挺喜欢这姑娘的?
潇娘顿时觉得眉角抽搐了几下。
不不不,或许侯爷只是恋母,这江家小女比侯爷还大了整整六岁。而且在灏京城里是鼎鼎有名的混世魔女,世家公子,皇族贵戚都躲着她走,将来也一定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而此时江云宛心里,却是一阵冷。
一年未见,去年她及笄之日的孩童,如今棱角更加分明,眉眼的轮廓也更深邃,那双眼眸里,多了许多去年未曾有的东西……
“你发烧了?”江云宛将脸贴近秦湑,但觉他的额头上,滚烫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
☆、孤余南楼,烟雾清茶,风露透窗纱
“潇姨,烹茶待客。”
秦湑轻垂眼睫,揽过玄墨色广袖,神色如冰地又添了一句:“再熬碗药。”
潇娘领命,便出了小楼,她刚阖上门,江云宛便笑嘻嘻地凑了过来。
那副狡猾,顽劣的模样,比秦湑更像孩童。
书桌的一角,白瓷瓶中梅枝芬芳,沁着稀薄冰雪气,和着眼前的灯,江云宛细细打量着名满京华的琢玉郎。
她眼前的秦湑,明明是个小孩子,偏偏神情冷淡,敛袖,抚额时露出清高孤傲的样子,令她不免觉得好笑:“怎么?我们大燕神童,琢玉郎秦湑还要吃药么?我以为你是从画上走出来的,被哪位神仙吹了口仙气儿,尽数活过来,便不食五谷杂粮,不染凡人疾病呢……”
“熬给你的。”秦湑简简单单四个字,便让江云宛把一肚子的揶揄咽了回去。
整整一年。
秦湑上次见江云宛时,她及笄之日艳惊皇城,云鬟雾鬓,雪肤花貌,他只觉得眼前粲粲然如星辰陨落。
而今日,挑灯细看……
桃花色衣衫占尽人间妖娆,却不令人觉得艳俗,只是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手腕,素雅净洁,清婉带着氤氲水雾,因为淋雨,更加清透如玉。鬓角散下的一缕青丝,贴着脸颊。
一缕,清芳。三分,暗香。
“江大小姐,你淋了雨,还发着烧,深夜破窗而入,到底要干嘛?”秦湑淡淡问道。
“上个月秦叔叔战死,我担心你。”江云宛忽地敛了笑意,那双深墨深墨的眼眸,一望见底:“而且今日你袭爵,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