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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酒。”江云宛眼眸一亮,这定是藏了几十年的醉春风。
“江大人好酒量,这可是埋在我自家院子里二十年的醉春风,如今为大人接风,今日才挖出来,还望江大人不嫌弃寒酸。还有这金樽乃是卑职传家之宝,当今世上也就只有江大人用得起此杯!”刘大人开始拍马屁。
言下之意,不过是我不是哭穷,我是真穷,除了好酒没有别的能孝敬您。
江云宛眉开眼笑,因为服了清露丸,一丝醉意也没有,而在车上颠簸了大半天,如今肚子直叫,便不顾他们敬酒,闷头大吃。
“江大人,既来了我们云阳,便尝尝鲜,这道鱼叫做两江鱼,是从渂江和芜江两条江里捞出的鲈鱼,这芜江乃是渂江的支流,虽然同源同根,但分流而行,不过,卑职以为这道菜的寓意乃是两江虽不同,其实是一江之意。大人觉得这两江鱼如何?”那刘汝臣眼眸一转,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幽幽说道。
江云宛一怔。
果然逃不出此劫……
虽心下隐隐怀疑,但直到此时才不得不信!
心头一凉,竟然连嘴里的鱼肉也觉得没了味道。
她聪明到如此,其实早就明白,又何须他刘汝臣如此挑破?
云阳之灾,皇帝派她一人前来即可,又为何神神秘秘地把玉锵侯从北疆召回来,不过是因为不信任她……
而后,她和秦湑遭到暗杀,秦湑危机重重,而她只是中了宫花散这种甚至不能称作毒药的毒,那么很明显,阻止她来云阳的人,是她的至亲!
不想伤害她,却对秦湑满含杀意。
云阳旱灾油水很大,谁不眼红着捞一笔。可如果那人是自己的父亲,又如何做到两眼一闭,大义灭亲?
想必皇帝就是为此,才会让秦湑跟来。
两江虽不同,其实是一江。
能跟她同根同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人,还能是谁?定然是自己游玩山水的父亲,江修。
可他为何要贪?还是说,不止是贪?
云阳之后,又有什么?她是不是真的不该来此……
那么秦湑,原来也不信任她么?
作者有话要说:
☆、缱绻深情,香暖人近,两处一般心
是夜,江云宛宴罢,住在了刘府的客房。
一道两江鱼,吃得她索然无味,心事重重,长夜漫漫几乎捱不到破晓,她睁着眼睛,盯着红绸帐,细数更漏,终于听见第一声鸡鸣,便唤醒素敛帮自己穿衣绾发。
铜镜一照,她却连自己也认不出了。
不过一夜未眠,宫花散余毒竟然尽数消退,那原本肿胀的脸颊此时消瘦不少。
一袭宽大的官袍之下,更衬得那纤腰不盈一握,纤若无骨。
只是两颊毫无血色,惨白中透着不曾有过的病态。
“相爷,你难不成还有什么心事?”素敛只得给她涂了胭脂,方才衬出几许绯红血气。
“素敛,你觉得老爷待你如何?”江云宛终于憋不住一肚子的疑惑,将手支在桌上托腮,开口问道。
素敛扑哧一笑:“为何问得这般严肃,老爷那种好官,举国上下能有几人?我幼时卖身葬父,是老爷把我带回敬国府,不但不把我们丫鬟当成下人,还喜欢老没正经,哪怕守门的小厮都敢跟他玩笑。记得一年中秋,厨娘做月饼时把耳环掉了进去,老爷一口咬下去磕掉两颗门牙,还跟着我们笑成一片,真真儿没个老爷的样子。”
江云宛听罢,朗声一笑。
没错,什么两江鱼,她只知道自己的老爹是个没脾气的烂好人,待人对事虽然圆滑几分,但绝对不会做出贪污赈灾款这种丧尽天良之事!
既如此,她便要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
一夜未睡,刚刚打算倚着背后的垫子再小憩片刻,却见门外一道黑影倏忽闪现,接着那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江大人,可是起身了?刚刚玉锵侯到了,卑职来跟您通报一声……”
刘汝臣一语未必,却听见屋内一阵噼里啪啦,似乎打翻了铜镜,撞到了桌椅,震得那间客房的门楣上薄尘飞扬。
素敛还未听清刘知府的后半句,但见那脸皮赛城墙的当朝右相一个激灵直接一把扯过锦被,撞翻了铜镜木椅,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却还不忘露出个滴溜溜的眸子,打量着周围。
“相爷,你也算是天不怕地不怕,此时害羞个什么劲?”素敛眉角一阵抽搐。
江云宛将那袭锦被裹得更紧,大有一辈子不钻出来的意味:“我怎么知道……上次他说了那样的话,我该怎么面对啊,难道我应该直接扑上去?”
“噗——”素敛笑弯了腰,原来这位祖宗聪明盖世,对于儿女之情却无此无知,便调侃道:“相爷,你若是不喜欢玉锵侯,就假装没听过。你若是喜欢人家,就直接扑上去呗。”
然而,刘汝臣正在侧着耳朵偷听之际,却觉得背后一阵发寒。
堪堪回过头,却被震慑得无法移动。
黑绸墨锦宛如冰封,渗出一丝如烟似雾的水汽般,笼着少年的周身,缀着一层绛紫色麒麟凌云的图腾,那窄袖立领的劲装束身,更衬得少年身姿英挺,腰杆笔直,虽有些清瘦,但孔武有力,强硬尖锐,那双冷如霜,寒若雪的眸子斜睨着他。
他不笑,也不语,直直从他身侧掠过,下摆翩飞,拂落了廊檐下枯叶飘洒,露出一双黑色卷云纹的靴子,不染凡尘。
睥睨苍生。
秦湑冷淡地侧身,低声道:“刘大人,你该下去了。”
刘汝臣浑身僵硬,面前明明是个十七岁的少年罢了!
可为什么他的语气那般不容置喙,不容辩驳,令他不敢违逆,连官场上的客套话都说不出来。
这难道就是战场和官场的区别?
眼前这个玉锵侯,似乎比右相大人更难对付……
“卑职这就消失!”刘汝臣领命,弯腰驼背地打算开溜,可一只腿迈开,却发现长廊转角,府内的一堆女眷。
无不精心打扮,花枝招展,显然把他吩咐下去的“装穷”方针忘在了脑后……
秦湑眼中宛如空无一物,静静地推开房门。
一束朝阳,温而和煦,带着点儿秋日独有的清寒和冷冽,映着少年的身影起了一层银色毛边儿。
方寸大乱的江云宛傻愣愣地看见秦湑推门进来,那冷峭遗世的容颜,隔开身后的红尘紫陌,直直撞进自己的眼底。
难道,应该扑过去?
大概是从他听出她曲子里的壮志开始,还是从他和她联手设局打败夜秦开始,难道是从他血战重伤,她忍不住前去相救开始?没个答案,心里的那份焦躁也没处可着落,只是痴痴看着他罢了,还能做些什么?
她比他大了六岁。
他还是少年,她已成女子。
他叱咤风云,她垂垂老矣。
可若她连手都没伸出去,怎么可能抓住他?
若她不发声,是不是悠悠岁月里,她隔了他老远,他却无法看见她,反而丢了她……
素敛只见他二人都不出声,连她这个旁观者也被古怪的气氛凝结成冰。
然而,一瞬间,她看见江云宛从那一袭锦被里跳出来,直直地奔向他。
本来这小小客房就没那么大,她这几步跑出去,撞进的还会是何处?
自然是他的怀里……
结结实实地,绝无可能错过地,她竟然真的扑了过去。
她身后一并抛下的,兴许还有流言蜚语,世俗眼光,和万千女子的艳羡,可她江云宛,何时惧怕过那些身外之物?
秦湑刚刚进门,却被一个拥抱迎上来,措手不及。
等回过神,却见江云宛紧紧环住他的腰际,笑得痴傻又调皮,哪里像个二十三岁的女子……
哪里像个泱泱大国的宰相。
她微微仰起头,带着玩味之意笑道:“没想到,玉锵侯的身上,还挺香的。”
一瞬间,那个战场上所向披靡,率领百万赤锋军的少年,竟然红了脸!
红得像朝霞,像落日,像艳色桃花,妖娆绝世。
他想过一万种今日见她的情形,可无一种是如今这样,也无一种情形比得过现在这般,这乃是天下第一的好事,偏偏砸在自己头顶。
从三岁再未笑过的玉锵侯,抿唇一笑。
朗月清风般,拂过万物,雪后初霁般,照亮晦暗,湖光潋滟般,荡开温柔。
倾覆天下般,风华绝世。
※※※
午膳过后,云阳府各位官员悉数出席,在府衙后堂等着江丞相出面商讨救灾事宜。
莫约半个时辰,茶也喝得索然无味时,素敛揽着裙裾盈盈走来,风姿袅娜,身段聘婷,绝无一丝丫鬟的气质,却像是个财大气粗的贵妇。
“诸位大人,我家相爷在重明湖畔租了几艘画舫,也已备下酒菜,今日还请诸位大人移步重明湖,咱们不醉不归。”素敛温婉一笑,一席话说得娓娓道来,声音如鸟啭莺啼,那一群面黄肌瘦的官员们莫不很是受用。
江大人来之前,他们故意饿出一副人鬼莫辨的模样,忍了三个月没洗澡。
如今江大人来赈灾,他们光明正大地公款吃喝玩乐,竟然把宴会开到重明湖的画舫上去,真是爽快。
说罢,一行车马软轿,晃晃悠悠,颠颠簸簸地向重明湖进发。
暮色四合。
那本是琉璃碧色,宛如美玉的湖泊,映着那绯色嫣红,落霞妖艳,潋滟开一层如血的粼光,秋风吹遍,湖畔有些寒意,但也被热闹的气氛驱散,只剩下夏末的余温,犹自荡漾在晚风里。
精美画舫停靠在岸边,八角飞檐,紫檀黑漆,那琉璃四角灯映出斑驳迷离的清辉,随风摇曳,画舫上仙乐风飘,丝竹萦绕,众官员便见轻纱翩飞,姹紫嫣红的绫罗绮香中美人掩唇含笑,或眼波流转,或抚弄琵琶,兀自将一出霓裳羽衣舞演得令众人心尖儿直颤。
缓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