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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敛直翻眼皮,气道:“意思却还真一样,他对他儿子说,当朝右相男宠无数,哪还瞧得上你。”
男宠?
江云宛只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然后颤得无法抑制,直接倒在床上笑到上气不接下气:“这沈老太爷还真敢说,看样子他还不怕我撤了他儿子的官职,大理寺的人啊,果然刚正不阿。”
素敛气绝,只好默默地拿江云宛头发撒气。
若说男宠,江云宛虽然没有,但逢场作戏的总也有几个俊美公子为她撑场面。当官少不了喝酒,偏她是个一沾酒便找不到北的人,又无法推辞不跟着那一群满脸横肉的高官去青楼作乐,于是便也每次叫几个俊俏小生出来帮她挡酒。
任是她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总也挡不住悠悠众口,有些流言蜚语她也只当听不见罢了。
好在她那份威严震慑全场,无人敢拿他说笑。
江云宛任由素敛给她梳了个极其云鬟雾鬓,倾倒众生的发髻,一回头瞥见皇帝赐她的那张床,这才回过神。
原来皇帝老儿也觉得她男宠无数,需得睡这么一张大床!
江云宛苦笑:“说到底,晚上到底是哪家的喜事?非得把我打扮得跟个天仙儿似的。”
素敛撅嘴,眼中有些奇怪的流光:“璟王爷喜得麟儿,此番是去喝满月酒。”
原来如此……
陈年旧事虽沾满了灰尘,却总留在心里一处,无法消圜,毕竟是痴恋了数年的翩翩公子,想起那一袭雪衣,她总也无法做到毫不动摇,如今,他果然娶了娇妻,膝下添了儿女,再过数十年,他子孙绕膝,百岁无忧,却和自己没有任何干系。
我总会是一个人罢?江云宛有些疲累地想。
就连那陪她一起长大,相识十年的秦湑,不是也要娶大梁公主了么?
今夜,当真有些让她头疼。
未饮先醉。
※※※
璟王府前张灯结彩,红绸映得黄灯也散着喜气的颜色,映得来宾脸上红光满面。
因为起得迟,江云宛的软轿到璟王府门前时,已经车水马龙,一条巷子里车轮声马嘶声嘈杂成一片。
欢声笑语,连连贺喜,却止在一瞬。
江云宛一撩开轿帘,那一袭烟霞紫透着绯红的纱袍,肩袭淡鹅黄翠叶柳纹的霞帔,盈盈下轿,引起一片惊艳的抽气声。
却道是谁,众人定睛细看,原来是当朝右相,她今日心情看来不错,竟穿了一身女装,身段聘婷,步步生莲,走向璟王府大门。
江云宛远远便瞧见,府门前迎宾的颜怀。
他固执如斯,竟连如此大喜之日,也身着一袭雪衣,那雪白色被红灯映成红,却不是艳俗喜庆的红色,而是日落孤城般的静谧寂寥,和淡淡清高。
他对她微微一笑,轻轻颔首。
三年未见,他似乎更清瘦了。许是痼疾频频发作罢,江云宛淡淡一笑,手捧着贺礼,走进门。
“右丞相江大人贺礼到。”小厮高声通报。
“恭喜璟王爷,喜得麟儿。”江云宛难得地礼数周全,却不像寻常女子道个万福,只是拱手行礼。
颜怀温润一笑,眸中流光渐渐沉寂……
她竟来了,三年间身影如风飘摇,行踪不定如浮云的她,如今就在眼前,似乎伸手可触。
她纱袍广袖中裹着暗暗的冷香,在拱手道贺时离得他极近。
却又极远……
颜怀苦苦一笑。
“江大人,您从贵府特意赶来道喜,真是叫妾身荣幸之至。”忽地,一道湖蓝色温婉如幽泉的身影凑了过来。
江云宛微微侧脸,见到那位女子,霎时间,如见月蓝幽幽,辰光清澈,淡而且温,形容疏朗,唇含笑意如春风,令人舒坦极了。
璟王妃,范御史家的女儿,果然贤良淑德,温婉可人,不知比自己好过多少倍。
“哪里,若本官有何礼数不周之处,还望王妃见谅。”江云宛人模人样地说道,令身后的素敛十分安心。
这女人,一脸假笑地看着相爷。素敛心下暗道,她眼前的璟王妃虽然笑容温和,却总给她一种“这是假脸”的感觉。
得提防着,素敛偷偷给江云宛使眼色,谁知再一回身,那烟霞紫的身影早就坐在席上,自饮自酌起来了。
莫约三杯滚烫的酒下肚,江云宛才恍惚地觉得身体暖和了几分。
她不想见到璟王和王妃,更怀疑自己为何来这里成为众人笑柄……
虽然背着她讲坏话,但她还是依稀听见一些只言片语。
“当年,这位江丞相可是跟着璟王爷屁股后面转呢,难怪她往日穿男装,今日打扮得像个花魁。”
“她今日来了,许是因为很久未见王爷,想念的紧。”
“她还寂寞不成?听闻她府里有几十位男宠,个个莫不是俊朗人物。”
“不怪王爷不喜欢她,她江云宛跟璟王妃比起来,真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丑到家了……”
这些坏话皆是来自灏京各处府邸里的女眷,虽然不和江云宛坐在一桌,但许是借着几分酒意,压不住声音。
一时间,江云宛身侧的各个大臣们脸色也有些难看,见那往日里趾高气扬,连皇帝连礼让三分的江云宛居然一个人喝闷酒,便纷纷不敢来敬酒了。
“相爷,你别喝了,为的那群妖妇们的坏话不值得喝闷酒。”素敛低声劝道,一面气闷地瞪着那群女眷。
“无妨,只是没人陪我喝罢了……”江云宛眸子一敛,想起来秦湑。
从认识他后,几乎每杯酒都是她和他一起喝的,在玉锵侯府的孤余楼,吃着潇姨做的小菜,烫一壶小酒,唇齿间留香,两颊晕开绯红,谈古论今,吟诗作对,或是捧着地图研究阵法,最后一定喝到江云宛酩酊大醉,沉沉睡去,醒来时她莫不是披着他的衣服。
记得那年,秦湑和她亲自埋了酒,他出征前挖出来喝时,那烈酒烫喉,竟是令江云宛大哭一场。
酒是碧桃春,楼在孤余南,那少年眸间含雪,与她饮尽万古之愁。
“一定要带上我去!”江云宛喝醉了,紧紧扯住秦湑的衣角。
他没有回答,只是眼睛里的那份情谊沉甸甸的,令她无法醉去。
“我去后院醒醒酒……”江云宛忽地起身,一片嘈杂瞬时归于寂静,她广袖拂落一杯酒盏,碎开裂痕。
颜怀静静坐在角落,笑意如沉进了一汪湖水般冷寂。然后他也轻轻撩起雪白的衣袍,缓步走上前去。
☆、秋雨微醺,满城萧索,却道离人错
璟王府后院,云廊低回,石径错落,水榭池塘花圃凉亭,莫不是清高雅致,俨然有几分隐士风骨。
碧波湖水此时被风吹开一层涟漪,便见两瓣淡粉落花逐流水而去,荡进了湖水中心。
因酒量极差,刚刚那几杯琼浆玉液,虽清澈如琥珀,在青瓷酒盏中逆光一照似是块美玉,但江云宛只浅酌轻啜了几杯,入喉便是滚烫火热,一路烧进肺腑,如今她面颊通红,脚下青石路虽蜿蜒,她却走出了千般曲折,绕来绕去再一抬眼,却已不知身在何处……
偏一阵落雨洒下,她晕晕乎乎地在雨里转了一圈,便倒栽葱,脸朝下,一头栽进花圃里去了。
嘴里的泥土气息,十分清新香甜。
江云宛好梦连篇。
亦不知过了多久,她忽地从庄生晓梦般迷离的梦境里翻了个身,却清醒过来。
雨,似乎已经不下了。但耳畔淅沥的雨声却从未消失过,她懒洋洋地睁开眼睛。
那一袭雪衣因身在花圃,下摆处淡雅梅花纹已沾染了泥泞污秽,那人长身玉立,眉眼如画,青丝束在碧色玉冠中,那薄唇微扬,依旧笑得温柔清秀。
“十三……”江云宛醉得有些糊涂。
她竟瞧见璟王为她撑着一把伞,二十四骨伞赤红妖娆竟似她梦里迷住她的那只锦蝶,他为了给自己撑伞,大半个身子露在雨中,清瘦的肩膀上,那袭雪衣早就湿漉漉地贴上肩胛骨,可那眉眼间的温润竟更甚,更分明,已是有了几分嗔痴。
“江大人若是不胜酒力,本王可以安排客房令大人小憩片刻,十三也已命家仆备下醒酒茶。”颜怀支着那把伞,淡淡笑道。
今日,自己或许有些贪心了罢。
甚至觉得能留下她,可留下她又如何,这宅子这般大这般空,却无一间屋子,能容他留下她,哪怕片刻……
只是三年未见而已,如何乱了心神,不过听见女眷们的几句流言蜚语,便再也无法安心继续演一出喜得贵子的好戏,只是如傀儡的外壳忽地龟裂开,露出那一颗血痕斑驳又充满贪欲的心。
无药可解,便任由它病入膏肓罢。
江云宛大概有一刻钟的失神恍惚,然后“噌”地一声站了起来。
“本官谢过璟王殿下关心,只是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本官觉得殿下还是快去宴客罢,本官这会儿酒醒得差不多了。”江云宛居然能在如此诡异的场景下,对答如流。
她简直打心底地佩服自己!
如果她刚刚没看错,她看见他淋着雨为自己打伞,那双眼睛里全是温柔。
如果她没记错,她曾经被他甩了,然后心灰意冷地入了仕途,如今成了全灏京的笑谈。
眼前笑意浅淡,眸中含情的男子,已经娶妻生子,却还对自己如此暧昧,真是笑话。
她已经是个笑话了,再如此笑话自己,还真不好笑……
江云宛轻轻弯了眼角,那双桃花眼露出几分狡猾:“殿下,想必在你府里,你还有衣服换,既然如此,这把伞便给我罢,我再去喝几杯就打道回府了。”
她从他手里抢过那把红得邪魅的伞,尽量忽视襟前一片清新香甜的泥巴,迈着端正有序的步伐地往回走。
又毁了一身新衣服,还不知道要被素敛怎么骂一顿。
这厢还未行得几步,她回头望去,颜怀依旧站在花圃里,细雨纷纷之下,他依然在静静凝视着她离去的样子。
他淡淡一笑,像是一汪,微起涟漪的秋水。
江云宛一狠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