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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望着朱鬼:“谢谢你孵化了我——我叫龙蛰!我必须要尽早回去,没有盔甲是很危险的!”他身上虽然穿着黑色劲装,却是柔软的布料制成,没有盔甲的防御能力。听过了龙虱对龙骑士的介绍,我们自然知道,他所指的危险,并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来自他自己。
龙虱点点头:“阁下还是早点回去的好,虽然龙珠仓库有一定防御作用,但是毕竟不如盔甲那么结实——何况灌溉的时候也快到了。”
朱鬼脸上仍旧是依依不舍的样子,突突拍着她的脑袋安慰她。
“你能不能带我们到灌溉之地?”逢觉犹豫了一阵,终于说了出来。
龙蛰似乎吃了一惊,望着他没有做声。龙虱在一旁想要说话,又仿佛怕冒犯龙骑士的威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龙蛰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吧,如果你们能够做到心无外物,我可以引导你们!”
“你不在这里逛逛再走?”朱鬼满怀希望地说,“外面在种人,你不看看吗?”她显然对种人十分好奇,很想要亲眼看看。其实我也很想看看人是怎么种出来的,只是逢觉既然如此渴望找到未来,我们当然也不能够节外生枝,破坏了他的前途。
龙蛰对朱鬼的建议报以一笑:“不行啊,我看到的东西越多,心就越难安静。”他要进入灌溉之地,最重要的是心无杂念,这点倒是很可以理解。我们都点点头。见我们没有异议,龙蛰随即将手牵着朱鬼的翅膀,令我们一个个牵着手,不可松开。
我不知他将如何进入灌溉之地,既然那是龙骑士内心的世界,那么是不是要盘膝打坐才能进入?但是我又如何消除杂念呢?我这颗脑袋,内容虽不丰富,杂念却是层出不穷,要完全无杂念,实在难以做到。正在思考,就见龙蛰突然回头,原本清秀的面孔突然变得极为狰狞,且满面都是鲜血,紧紧地贴在我眼前,嘴里两只长长的獠牙朝我咽喉刺下来,我吓得大叫一声,头脑在一瞬间一片空白,赶紧朝后跃去,手却被前面的突突牢牢握住。
我死定了——我脑海里只有这四个字。
眼前猛然一暗,又立即一片光亮眩目,脚有一个极短的瞬间仿佛离开了地面,再仔细看时,却依旧好好地站在地面上。
但是已经不是龙虱房间里那长满青草的地面。
在那一瞬间,我们已经离开龙珠仓库,来到一片广阔的荒原。足下是龟裂的土地,寸草不生,黄褐色大颗粒的土坷拉象干涸的嘴唇,翻开在我们脚下,一直延伸到天边。天空是一望无际的蓝,蓝得好似才被水洗过,没有一丝云朵,没有一点杂质。
广大和辽阔将我们包围,这种一无所有的宽广,使人变成一粒小小的东西,在天地之间卑微地存在。
突突、逢觉、朱鬼和我望着眼前的情景,说不出话来。
龙蛰走到我面前,依旧是那样清秀的容貌,我心中一凛,不由后退几步。
这样眉清目秀的他,和刚才血面獠牙的他,究竟哪个才是真实的?
“不用害怕,”龙蛰笑道,“刚才只是幻像,”他指了指逢觉他们,“他们都没有杂念,很容易就进来了,可是你,”他摇摇头,“你脑子里想的东西太多,杂念纷繁,只有吓一吓你,你才能暂时忘记那些多余的想法,我也才能将你带进来。”
哦?
他说的果然有道理,刚才那一吓,我确实什么也没想。我不由暗道一声惭愧,赶紧岔开话题:“这里就是你们的灌溉之地?”
他点点头。我正想问其他龙骑士在什么地方,就见朱鬼鼻头迅速耸动,四面转动着脑袋在探询。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浓烈的芳香,和刚才龙蛰孵化时那朵花的气味极其相似。
天边突然涌来一团乌云,滚滚翻腾,如同长龙飞天,气势磅礴,呼啸而来,四面为之一暗,狂风卷地而起,将我的眼睛吹得都有些睁不开了。
乌云之中,雷声隐隐,一声声,强劲雄浑,击得人的脉搏随之加快。
“他们来了!”龙蛰望着乌云,欢笑道。他朝着乌云大力挥动手臂,似乎在打招呼。
蓦的一道巨大的闪电在头顶炸开,借着闪电的光芒,我们看见,那团浓厚的乌云,竟然是一个个龙骑士,在天穹之上,俯视着我们。龙蛰看见他们,再也无法忍耐,一个飞跃,便如一道黑色闪电,很快融入到龙骑士群中。
“你还没有盔甲!”朱鬼对他大叫。
云丛中传来龙蛰的声音:“不必了!”
乌云从四面八方涌来,在我们头顶汇聚成愈来愈厚重的黑色,整个天空都被黑色遮蔽了,天空再没有多余的地方,而乌云,仍旧在不断涌来,在天空占据不到位置,他们便从地面一路行来,风雷滚滚,电光闪闪,骑士的盔甲铿锵有声,象一片黑色的地毯,迅速地铺满龟裂的荒原。
只是短短的一个瞬间,我们便被龙骑士包围了,黑压压的骑士阵营,席卷了天与地,没有留下一丝缝隙,将我们包在中央,没有光,骑士盔甲却在闪耀。
他们站在我们周围,一股深重的压迫感使我喘不过气来。
“你们不该来,”一名龙骑士对我们说,“你们太脆弱了。”
我们没有说话。面对如此强大的阵容,我们说不出话来。
骑士们汇聚在一起,再也不说话,透过盔甲,他们静默的眼睛庄严肃穆。他们黑色的身体挺得笔直,以一种绝对的寂静,在等待着什么。
龙骑士说得对,我们不该来这里,我们太脆弱了,这种沉重的气氛几乎要令我窒息。
铺天盖地的黑色与静默之中,一点轻灵突然飞了出来。
是龙蝴蝶!血红的翅膀,轻盈的舞姿,在骑士群中缭绕翻飞,散发者带腥味的异香,自由自在,好象没有一点忧愁,快乐地飞舞,不断地飞舞,直到这点自由的红,渐渐消散,象雾气一样散开,消失在黑色的盔甲丛中。
当最后一点红色消失,龙骑士们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吼,整个地面都震颤了,龟裂的土地又裂开许多新的口子。
然后,我们闻到极其浓厚的腥味。
这是龙血的味道。
当龙骑士孵化龙珠时,当龙虱给我们喝他的血的时候,我们都闻到过这种味道,但哪一次都没有这么浓厚,浓厚得如同有形物质一般,遮挡在我们鼻端,其他一切的气味,甚至连空气,也被这种味道所阻隔。
我们惊骇地望着他们。每位龙骑士的手腕,都已经被他们自己刺破,血如狂涛,汹涌沸腾,黑色阵营里蒸腾着红色的热气。
天空中倾泻下红色的暴雨,一束束浇在我们身上,烫得人皮肤发痛。
天地之间的龙骑士,他们的血汇聚在一起,在地面流淌,形成红色的河流,奔腾咆哮,无边的荒原,变成了血的海洋。
如此多的血,本应是朱鬼的天堂,但是她却已经被惊呆,连对血的爱好也忘记了,只是叉着翅膀,呆呆地看着。
那些龙血流淌到龟裂的土地上,土地的伤口自动愈合,渐渐地变得柔软湿润,黄褐色的土坷拉变成红色的沃土。
而龙骑士们,虽然戴着面具,我也可以感觉到他们的快乐。
我不明白,血要流到什么时候?难道要流到尽头吗?
我们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只见红色在流淌飞腾,只有血流在冲击呼啸。
要到什么时候才结束?
我紧紧地攥着突突的手,他已经完全变成了红色的娃娃,逢觉和朱鬼,也被染得通红。我自己也是。
可是这种血红,却一点也不恐怖,甚至也不悲伤,就象阳光的红,只让人觉得豪迈光明,竟然使我有想唱歌的冲动。
于是我就大声唱了起来。
逢觉、突突和朱鬼也大声唱了起来,我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可是我感觉到他们的歌声,都是一样的畅快淋漓。
不知过了多久,红雨渐渐小了下来,地面吸足了龙血,已经柔软湿润。
血流声渐渐低了下去。
我们终于又能够看见和听见。
我们最先听见的,是龙骑士的笑声。所有的龙骑士都在大笑,笑得如此清澈明亮,仿佛从来没有忧愁过,仿佛一生都是阳光下的愉悦。
他们的笑声,令世界都变得光明了。
他们就在笑声中,一个接一个地倒在地上,身体浸在血水里,仍旧在微笑。
“你们怎么了?”我跪在一个倒地的龙骑士身边,想要扶起他。
他不做声。
我揭开他的面罩,露出一张秀丽的容颜——这名骑士竟然是女的!她面色苍白,带着笑意,乌黑的眼睛粼粼闪光,望着我,显出很满足的样子。
我仍旧努力想要扶起她,终于被她轻声阻止了:“让我躺在地上。”
“你们怎么了?”其实我知道他们恐怕是快死了,没有谁能够流这么多血而不死。
“我们要死了,”她笑着说,“我们很快乐!”
龙虱曾经说过,龙骑士的使命,就是灌溉土地。难道就是以这种方式、以死亡的方式灌溉?
这些骑士,从一出生,就进入了这个空间,没有在人世享受过一天,便立即进行灌溉,然后死去。“如果是这样,那么你们岂不是一出生就是为了死去?”我心里这样想,不知怎么竟然大声说了出来。
她听懂了我的意思,轻轻道:“谁不是要死啊?生命的终点都是死。”她好似对死亡一点也不在乎。
是啊,谁不是要死?每个人的终点都是死亡。
可是龙骑士的生命,难道只有起点和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