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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莫让我度日如年……』
眼泪不知不觉间已在自己手上集成小水洼。
怕影响到室内洁净度,风生赶紧跑出去。
两天之後,周岚醒来。
风生却迎来了生平最大的考验。
兴高采烈地来到医院,却从医生处了解到令人想撞南墙的大致情况。
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为什麽中枪的不是他?
子弹从背脊射入,胸前穿出,伤及胸椎第四节,即是说,周岚第四肋骨以下完全瘫痪。
可是他还没有想好怎麽面对,周岚却先发制人了。
『我们终止合约吧!』在特别病房里,周岚这样对风生说。
『你说什麽?』风生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放心,我已经支付出的金额决不会收回,明天安捷律师行的胡律师会详细向你说
明。落霞路的风生楼,我早已转到你的名下,还有一笔证券和股票……』
『等等!』风生打断他,慢慢消化完他的话。『你是说,要和我分手?』
『没错。』
『给我一个理由。』
『你让我吃尽了苦头算不算?』
『那是你自找的。』
『所以我并没有向你抱怨。』
『那为什麽……』
『李风生,你这人怎麽这样不识趣?你以为当我连入厕都需要人服侍时还会不恨你
吗?偏偏还要凑上来逼我把话说绝。』
风生气得一口气缓不过来,只能指著他,『周岚,你好,好,好……』
换来周岚的白眼,『学谁不好学林黛玉。』
『乓』一声,风生跑了出去,把门关得震天响。
可是跑到医院的草坪上时,风生的气就已经消了大半。
他坐在长椅上,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来。
又想起昨夜和蓝玉的在电话里的对话。
『听说周岚已经醒了?』
『对,先让他好好休息,我明早再去看他。』
『风生,我好羡慕你。』
『羡慕我被人追杀?』
『得人爱你如斯,夫复何求。莫辜负了他。』
『是,现在我发现其实我也爱他。』
『那他就不单单是能令你笑了吧?』
『不怕你笑,这两天我己哭完十年份的眼水。』
『你真哭了,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
你看,蓝玉,风生在心里说。我已经开始透支第十一年份的泪水了。
两个长得像洋娃娃的小女孩走到他面前,好奇地议论。
『他在哭。』
『不对,他是男生,又是大人,怎麽会哭?我知道眼睛生病也会让人流泪。』
『可是自从我妈妈去给耶稣做侍女以後,我爸爸也常常哭。』
『他看起来多麽伤心,我们问问他吧!』
风生抬起头,对著她们笑:『我不是在哭,是把眼泪付出去当代价。』
代价?
是啊!爱的代价。
收不回已经沦陷的心,也改变不了周岚瘫痪的事实。今後,他该何去何从?
『哥,我买了大三元的蜂巢芋角。』云遏下班回家,扬扬手中的纸袋。
没有回应。
『哥哥!』云遏大叫。
坐在窗边看海景的风生转过头,看到纸袋,笑道:『蜂巢芋角啊!你真有心,
周……』周岚也爱这一味。他倏地住口。
云遏实在看不下去了。也罢也罢,他摇头,本就没指望能够冷手执个热煎堆,度过
刚开始那两天哥哥主动登门带来的狂喜後,瞎子也看得出哥哥的全付心神都丢在了
周岚那里。
上前一把拉住风生的手腕向屋外走去。
『你要干什麽?』风生惊问。
『不许赖在我家里,自己回周岚家去。』从风生的身上找出钥匙,打开林宝坚尼的
车门。
『是他不要我。』
『我不信你不知道他是不想再拖累你。』一把将风生塞进车里。
『他要演金玉盟,我自然只有陪演的份。』也不知谁是黛博拉蔻谁是加里格兰特。
风生苦笑,并不发动汽车。
多少也能理解周岚的想法,最好能让风生恨他一辈子,也好过残病夫妻百事哀。
而自己也近情情怯,以後怎麽面对周岚?说不定他真的会恨自己呢!
所以只得顺水推舟逃跑掉。
『哥哥,你这几日是不出户地发呆或许不知道,一号那日张国荣跳楼死,是自
杀。』开了一个让世人白发如霜的玩笑。
啊?风生抬起头看云遏,一脸震惊。
他和周岚曾经都是张国荣的歌迷。
『世事古难全,哥哥,你再不去主动把握,当心再回首已百年身。』
风生不语,朝石澳那个方向看。良久,他突然露出一丝笑容。
『你说得对,云遏。』他已想通。就像赌博,他根本早已输无可输,还有什麽犹豫
是否落注的?
他曾经自私地担心和周岚在一起无法获得幸福,其实不能和周岚在一起,就已经是
最大的不幸。还有谁会像周岚一样爱他,还有谁会让他产生无比伦比的被需要感,
还有谁会让他觉得在这个世界上不是孤单一人?最关键的是,还有谁是他也爱著的?
未来,他要自己去争取属於自己的未来。
最美好的未来,莫过於与周岚不离不弃,不论他富有或贫穷,健康或残疾。
向云遏点点头,风生驾驶著车子,开向山下,开向暮色,开向自己的未来。
银灰色的林宝坚尼高速滑行在蜿蜒的盘山公路上,仿佛已与夜色溶为一体。
打开天窗,让沁凉的夜风灌进车厢中;敞开衣襟,感受风的挑逗,风的诱惑。
然後幻想。
是你的手指正在抚摸我的鬓发。
是你的嘴唇正在亲吻我的颈项。
前方,被妖豔霓虹掩盖住狰狞面目的不夜城,轮廓渐渐清晰……
第六章
风生来到周宅,开门的花王容伯一见到他,就老泪纵横四海。
不住嘴的说:『岚少爷每天只吃一餐瘦得皮包骨死活不肯做手术急死老爷太太常常
拿著你的照片一看就是几个小时……』
风生来到自己曾住了几个月的房间,现在居住其中的房客是周岚。
床铺周围放满各式各样的金属器材,让这里看起来像科学怪人的房间。但它们都是
最先进的产品,虽然会给人冷冰冰的感觉,却最大程度地方便了周岚。
『你来干什麽?胡律师不是都已和你交接好?难道你还有哪里不满?』躺在床上那
位,一开口就是赶人的话。
风生并不回答他,只是自顾自走进去,坐到他的床边,说:『你身高一八五,体重
七十四公斤,血型O,爱读大仲马的小说,爱看达拉邦德的电影,喜欢的乐队是涅
磐和山羊皮;心水的西服牌子是Etro,衬衫牌子是Carolina Herrera;保养品习惯
用迪奥,做工时擦鸦片香水,和我Zuo爱以後常喷一点YSL的Autumn;香槟酒一定要
喝法国的那少少几个品种,矿泉水则锺意北高加索纳尔赞,咖啡只饮肯尼亚咖啡豆
做的土耳其式;食茄子一定先窝塌再软煎,吃鱼生则一定要蘸筱桥宽牌低盐生
抽……』事无钜细如数家珍。
说得周岚都愣住,半晌开口:『不愧是身价那麽高的伴游,把每个客人的资料研究
得如此通透。』
『我甚至已经记不住半年前最後一名女客的样子。』
『是吗?那半年後,你也应该记不得我了。』
『我从未刻意记过你的好恶,因为只有不敢期待未来的人才会回忆。可是不思量,
自难忘,岚,我爱你。』
哈哈哈,周岚在心中苦笑三声。要是半个月前,他会因为风生亲口说出的这句告白
欢喜得灵魂出窍,可是现在……他终於明白天意能捉弄人到什麽地步。
所以继续狠下心说:『现在并不流行什麽结草衔环的游戏。』
『报恩?你有恩於我吗?会受伤根本是你自找。』
『可是我已不再爱你。』
『是吗?』风生低下头,同他平视,『看著我的眼,再说一遍。』
摆脱他?休想。他已立定主意要与周岚纠缠到地老天荒。
周岚睇定他的眼,清雅一如往昔。最初不就是这双眼睛把自己迷得神魂颠倒?现
在,里面装满风生无声的话语,正在苦苦哀求他,不要再拒绝。
对著这样一双眼睛,他还说得出什麽话来?
别过头去,闷声说道:『你到底要看我痛苦到什麽程度才肯罢休。』
风生伸手轻轻掰过他的脸,『你又何尝不是把我逼得快跳楼?两败俱伤,何苦呢?』
『那你想怎麽样?』
『很简单,让我陪在你身边。』
『我已经配不上你。』没有金刚钻,怎敢做瓷器。
『我是谁?一个男妓而已,社会米虫。曾经任何一个人都能让我自惭形秽到死。』
『风生,我已经是个废人。』
『胡说。』风生斥道,轻抚他的脸颊,『你的脸孔依然这样英俊,头脑依然这样灵
活,怎麽会是废人?』
『你不明白,我用尽各种手段来得到你,就是因为有自信能够带给你最大的幸福,
可是现在,我的胸部以下完全瘫痪,已经不能再给你做日本料理重庆火锅广式小点
心,也不能再保护你,我甚至已经不能再拥抱你。』
『那个杀手已经伏法,香利早只怕也早已被你修理得很惨,我还需要什麽保护?
岚,我也是刚刚才想通这个道理。』风生看住他,轻声却坚定地说,『不能和你在
一起,才是我最大的不幸。』
『风生,你现在不离开我,几年以後你厌了再离开,我会疯掉。』
『是吗?你对你自己锺意的对象如此没有信心?若今天瘫痪的是我,你还会不会继续
爱我?』风生说著露出邪恶的笑,『大不了换我上你。』
『……风生,你好像天使。』周岚哽咽著说。
这段时期他躺在床上,常常想起小时候家中牧场里的一匹赛马,在前腿受伤无法比
赛後食身而死,自尊心高的动物尚且如此,更何况他。难怪古人说慷慨赴死易,忍
辱偷生难,苟延残喘,实在是一件极痛苦的事。
心里的天使和恶魔一直在交战。
一个说:爱人当然应该事事以他为先。
一个说:哪有这样的事?这次他挡枪,自然要拉他的下半生陪葬。
最後自己终於放走他,成就了自己的伟大。
可是他心里又一直存有不舍造就的那麽一丝微小的希望,希望某一天奇迹会出现。
纵使知道,不可能发生的事才叫奇迹。
认真可笑是不是?但是傻傻的风生竟然真的回头成就了奇迹。
风生心里却在笑,他怎麽担得起这样的称赞?一直都是他在向别人索取金钱爱情,
并把自己放在一个安全的位置,极端自私自利。
今次,就换他做付出的那个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