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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么快吗?」
「那当然。这可不是个人或企业,而是东京地区政府举全国之力建造的巨石碑。在总共所要花费的十天时间,几乎大部分都是用来等待錵成形。不过就算最后恢复一·六公里的高度,也无法避免从高空误闯的原肠动物——」
「不光只是那个吧。还有从畸形秀、研究设施、好事的个人饲养者那里逃出来的原肠动物,被输入体液才逃入巨石碑内的人类,以及……」
「体内侵蚀率超过五〇%的起始者吧。」
「等等,木更小姐,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政府一定要在这时重建巨石碑?就算拼死盖好新的巨石碑,只要再被毕宿五注入一次錵侵蚀液,工夫岂不是全都白费了……不对,等等,不只是那样。」
莲太郎试着把盘踞在心中的疑惑努力化为言语。
「——为什么毕宿五没有袭击这里以外的巨石碑?比起只袭击一个点,多打开几个缺口应该会让入侵更有效率吧?」
「这就是问题所在。」
木更用食指戳戳莲太郎:
「看来政府已经观察几天,判断毕宿五不打算袭击卅二号以外的巨石碑。就现实而论,从那次以后,毕宿五也没有对其他巨石碑出手吧。」
「那么理由是?」
「政府那里也设想出几个假设,不过说真的,他们也搞不懂吧。对了,里见同学,难得两个人过来这里,要不要一起脑力激荡一下?」
莲太郎沉默点头。只不过是阶段Ⅳ的毕宿五竟然能沾附巨石碑,一开始直接听到圣天子的委托说明时,莲太郎就对此产生疑问。有智慧与洞察力都很优异的木更一起思考,解决难题的机会就更大了。
木更竖起三根手指:
「我也想出三种假设。第一,毕宿五袭击过卅二号巨石碑之后,需要休息很久才能恢复体力。」
莲太郎托着下巴。这种说法很有可能。毕宿五也是一般的原肠动物,既然接触足以使它衰弱而死的錵磁场,然而——
「距离那件事也已经过了四天以上吧?难道这么久还无法恢复吗?」
「唔——每只原肠动物都不一样,也很难一概论定。算了,直接说第二种假设——这里的地理条件会减弱巨石碑的磁场。」
莲太郎环顾四周,放眼望去都是无际的平原。
「隔壁的卅一号与卅三号巨石碑,地理条件与这里有什么不同吗?」
木更把眉毛皱成八字形,双手抱胸:
「几乎可以说是完全一样。」
「难道地下埋了什么东西吗?」
木更摇头表示:
「在建造巨石碑之前,都会先进行简单的地质调查,所以很难想像会是那种情况。」
「那么这种假设也排除了。」
「是啊,接下来是第三种假设。由于毕宿五的智慧很低,想不出可以同时袭击多数巨石碑的计划。」
「不可能。」
莲太郎立刻否定。这是到目前为止最离谱的说法。
「那家伙为了争取时间,还特地派遣忠心耿耿的蚁形原肠动物袭击这里。毕宿五的脑袋很好,这是大家都害怕的。」
「是啊。」
就连如此说道的本人都不相信,木更干脆地放弃这项假设再次抱胸。
「不过托木更小姐的福,我也有了结论。我还有另外一个推测。」
「咦?」
莲太郎仰望头顶凄惨白化的巨石碑:
「就是这个卅二号巨石碑本来就有问题。」
木更吓得遮住嘴巴:
「可是,那种事……」
「这么一来,特地锁定这里就有充分的理由,不袭击其他巨石碑也能得到解释。」
木更抵着自己的下巴:
「的确没错……我倒是没有想到。」
木更直直望着莲太郎:
「我用我的管道稍微调查一下这座巨石碑好了。」
「麻烦你了。」
调查结果出现以前,再讨论下去也没有意义,只是徒然以别的假设来解释假设。
聪明的青梅竹马也明白这一点,于是「嗯——」用力伸个懒腰打断讨论。她来到倾斜的草地仰躺下去,望向莲太郎拍拍身旁:
「里见同学,你也过来这里吧?」
心脏顿时猛烈跳了一下。
「喔、喔。」
莲太郎警告自己,千万别让对方察觉自己的心跳加速,并以僵硬的动作躺在木更身边。草皮响起沙沙声,鼻孔满是潮湿泥土的气味。
偷偷看了旁边一眼,木更白皙的手随意搁在草地上,此外还有美丽的大腿与身体曲线,以及撑起衣料的胸部隆起。
「呐,里见同学,你看看天空。」
只顾着偷看木更的莲太郎,这才首度望向天空,结果他不由得冒出赞叹的声音。
银河在没有月光的晴朗夏空闪烁,满天都是明亮的星斗,已经分辨不出哪个才是北斗七星。
「真了不起……我只能这么形容。」
「我们平常都生活在东京地区的光线下。由于街上太亮了,所以星光都被遮蔽。其实夜空是这么美丽。」
再度偷看木更的侧脸,她正微微张开嘴巴,露出有如稚子的表情沉迷于星空。
——你的模样更是美丽啊。
如果将胸口涌现的这番话自然说出口.往后就不知道如何掌握与她的距离。
社员与社长、青梅竹马、生日只差几个月的义兄妹、天童流的师弟与师姐、辅助部队的同伴——划分自己与木更关系的用语有许多,但是全都没有正中红心。
草地上的左手不知为何看起来很遥远。明明只要鼓起勇气,自己就能悄悄地把手掌摆上去。
莲太郎轻轻摇头:
「木更小姐,你知道光害吗?」
「光害?」
「就是光的污染。」
莲太郎以仰卧的姿势在空中写字。
「正如木更小姐所说,街上的光都是人工产物,对自然的生物并不好。像这样的光害,就算是从人造卫星也看得见。」
「喔——是这样啊。」
「鸟会在灯塔的采照灯周围绕圈,最后疲惫坠地;蝙蝠与老鼠也会因为光而轻易被猎食者发现,行动变得更加慎重;候鸟误会白天变长了,所以大量吃下食物累积过多的脂肪;刚孵化的小海龟透过光的反射寻找海岸的方向,却因为搞混的关系离海越来越远。此外透过光寻找交配对象的萤火虫,也会被人工照明影响无法谈恋爱。」
偷偷瞄了身旁一眼,木更面带些许微笑望着莲太郎。
「很无聊吗?」
「不会,没那回事。非常有意思。」
「…………喂,木更小姐,你为什么要找我来这里?差不多该说正事了吧?」
木更恢复仰卧的姿势,凝望星空陷入沉默。
莲太郎对着她的侧脸,尽可能地平静发问:
「因为恐惧巨石碑崩塌吗?」
木更只是摇头。
「这么说或许有点不够庄重,但是我现在太过幸福,所以根本不害怕。」
「太过幸福?」
「是啊,我现在非常幸福。巨石碑崩塌的事已经讲过无数次,所以一点实际的感受也没有。」
「这个……我可以理解。」
「天童民间警备公司有延珠,有蒂娜,此外还有里见同学。就好像一家人一样。虽然公司依然赚不到什么钱,至少还够活下去。」
「蒂娜也说过她现在很幸福。延珠一定也是。」
「那么里见同学呢?」
「当然,我也一样。」
木更静静闭上眼睛。
「我最近作了一个梦。」
「梦?」
「嗯。突然发现自己站在朝雾覆盖的桥上,放眼望去只能看到这座桥。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这里,以及为何要来这里,只知道自己必须一直前进。
于是我往桥的一端前进,上头一个人也没有。突然间桥断了,我的身体被有如黑色沼泽的玩意吞没。我无言地看着这个状况,最后终于灭顶。但是没过多久我就发现在里头呼吸的方法,并且感觉舒服多了。」
「………………」
「早上醒来,照镜子才发现脸上有泪痕,而且同样的梦还做了好多次,所以我试着思考。接着我明白了。」
莲太郎望向身旁,刚好与木更的视线对上。木更露出快被不安压垮的表情,眼眸显得十分湿润。
「我之所以会哭泣,是因为知道这样的幸福总有一天会结束。」
木更以软弱的眼神摇头:
「是被我杀的。我杀了世界上所有人。」
「傻瓜。」
莲太郎把自己的手叠在木更的手上,用力握住。木更的体温很热,微微冒出汗水。
「你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变得神经过敏。放心吧,不管是延珠、蒂娜,还是我,都不会消失的。」
「是啊……的确。」
侧眼确认木更的表情变得和缓一点,但是莲太郎的内心却掀起静谧的涟漪。
青春期本来就会作各式各样的梦,或许不值得大惊小怪,但是在梦的解析里,桥强烈隐喻连结生死的存在,或是连结现在与未来的存在。
此外沼泽反应邪恶的情感与恶意、妒嫉等等,黑色也有类似的意义。
一般说来,梦见沉入沼泽的人代表压力很大,为了逃脱便会努力挣扎,但是木更自觉身体沉入沼泽却毫无反应地加以接受,反而隐约让莲太郎感到不舒服。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了摆脱内心纷乱的想法,莲太郎用力摇头。
蠢毙了,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木更小姐绝对不可能那样。
「里见同学?」
「咦?啊啊?嗯怎么了吗?」
木更突然举起左手,敲了几下手表:
「还剩下五分钟,今天就结束了。这么一来,离巨石碑崩塌又少了一天。」
「放、放心吧。我、我会保护木更小姐。」
木更露出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