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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宁大声磨牙,愤愤地远眺霍去病,诅咒之语如滔滔江水在心中漫溢。
“没事,咱们找机会再溜!”夏朵警惕看看四周。“海子呢?”
“我用鹰笛控制让它躲在附近了,放心,海子是整个匈奴草原都不多见的良种猎鹰,它恐怕比这里的汉人都聪明百倍呢!”伊宁仍然在磨牙,旁边一个士兵惊疑地看看她。“小兄弟,别担心,咱们这种步兵不会冲在最前面,打仗主要靠将军帐下骑兵!”那个士兵拍拍伊宁肩膀,朝她温和一笑。
伊宁“嗯”了一番,扶扶帽子眯眼看阴霾的天空。
“去病,你第一次出征,不要贪功,跟着我!”营地的篝火把霍去病的脸照得忽明忽暗,霍去病觉得自己依稀听到鹰鸣,皱起眉头。卫青看看霍去病浑然不觉的样子,心头一叹。当日刘彻封霍去病为剽姚校尉,卫青心中并不赞成。霍去病毕竟没有军功也没有实战经验,陡然就与诸多老将平起平坐,如何服众?但是卫青为人谨慎,知道刘彻心意已定,因此也没有申辩,精心替霍去病挑选了800人,还特意将他颇为赞赏的李敢置于霍去病军中。此次一役卫青不求霍去病有功,但求他无恙,否则以刘彻的脾气恐怕六军如何斩获都无济于事。
“李大哥,你觉得霍去病成不?”苏武喝了口水。
“不许胡说!剽姚校尉是皇上亲封,我们不得妄议!”李敢扭头看看四周,低声训斥苏武。
“这次我们连自己父亲都没有跟随却跟着他,可千万什么军功都没落着还惹一身骚!”苏武低声道。
李敢心中一叹,李广已经五十多岁,李敢内心非常希望跟着李广也好有个照应。但是这次卫青亲点他进入霍去病骑兵阵,军令不可违,他也无奈得很。李敢略张望一下卫青主帐,“等真的上阵,你们都跟着我,别轻易散了队形!霍去病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是身上有股子狠劲,还有我和章平这些校尉,放心,出不了错!”
苏武叹了口气,也不顾地上的霜冻头枕双肘躺到在草地上。“希望能打个胜仗!等打赢了,我爹就要给我娶亲了!不知道会娶个长什么样的?”
李敢在一边乐了起来,“没用的东西,尽想着女人!”
“嗨,男人么,都一样,别在我面前装清高!”苏武白了李敢一眼。
李敢心头一黯,喝了口酒。天上闪烁的星光又让他想起伊宁的笑眼。自伊宁受伤之后李敢颇是陪了她一段时间,看着伊人日渐憔悴,李敢痛彻心扉地发现,霍去病在伊宁心中已经生了根,伊宁再恨再怨也是因为爱。那几日伊宁空茫的目光看得李敢心好痛,没有了霍去病,伊宁的目光变得没有内容。“伊宁,我会保护好他,你别太担心!”李敢叹了口气,狠狠拍拍自己的脸,起身巡视军营。
“李敢,人马都还好吗?”霍去病正要回帐,一冲眼看到李敢。
“回剽姚校尉,一切安好!”李敢抱拳。
“嗯!等开战你让兄弟们跟着我,别听大将军的号令随意归入哪军!”霍去病知道若依着卫青的性子,自己此次初战不过是走了个过场,打定主意要自己行动。
“这样恐怕……”李敢一惊。
“我们人虽不多,却都是精选出来的壮士!难不成放着这好马不用等着匈奴人送上门来?我们要奔驰,主动找匈奴人打!”霍去病脸色一正。李敢认真打量霍去病一番,突然释然一笑,“只要你拿定了主意,我是没什么意见!”霍去病看看李敢,涌起英雄相惜之感。“李校尉辛苦!这事先不要说!”李敢点点头,朝霍去病行礼之后往自己方阵走去。
“李敢?”
李敢愕然回头看着霍去病,霍去病犹豫了一番问道:“你听到了鹰叫吗?我怎么总觉着听到鹰鸣?”
李敢一愣,“没有啊!不过这里已是定襄,草原上有些飞鹰原也寻常!”
霍去病点点头,掀开帐门。李敢看着帐篷内的烛光,突然微笑着摇头。“伊宁,你这个小磨人精!”
“伊宁,我们接下去怎么办?我觉得要混在军营里越来越难,好几次都差点穿邦了,幸亏甘父及时赶到!”夏朵皱眉看着伊宁喂海子。
“张骞最近都会跟着大将军,甘父恐怕等开战之后也会跟着卫青他们一路。我近日仔细看了,六路汉军估计有分有合,我发现赵信和苏建的兵马已经开始调集,恐怕会深入腹地迂回接应卫青。其他四路可能从中、左、右三翼攻打匈奴诸参战部落。现在就是不知道伊稚斜的主力在哪边?”伊宁随手拾起一根树枝皱眉在草地上写写画画。
“你觉得这次谁会赢?”夏朵有些紧张。
“汉军号称十万,但是能顶用的骑兵最多不会超过两万!匈奴刚吃过败仗,这次伊稚斜肯定会帅最精锐的部队鼓足士气,他和乌维都是英勇的战士,我想汉人这次讨不到太多便宜!”伊宁叹了口气,“不知道碧塔有没有在军中?现在可是真够瞧的,我和姐姐居然身处不同阵营!”
“伊宁,我只是和伊稚斜有仇,我不会帮汉人杀匈奴人!”夏朵正色道。伊宁垂首看着地上自己勾画的地图,伸手摸摸海子的羽毛。“夏朵,其实战争双方说不出对错,我不恨匈奴,甚至可以说我与匈奴比与汉人亲,我这次来不是为了参战,而是守护我心爱的男人!”
“那我算什么?”夏朵翻翻白眼,海子扭头看着她们,眸光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你和海子都是来守护我的啊!便宜霍去病了!”伊宁笑了起来。
“可惜你根本接近不了霍去病!”夏朵冷笑,“他那800骑都是精选过的,服色、军马、粮草都不同,我们如何混得进去!”
“我猜卫青会把霍去病带在身边,跟着张骞就是跟着霍去病了!”伊宁自信笑笑,知道霍去病颇受宠幸,卫青于公于私都要护他周全。
“真不知道你这脑子怎么长的?霍去病有什么好?”夏朵擦擦鼻子。
“他也许是个恶魔,却也偷了我的心!我乌孙伊宁喜欢一个人就会认死理,但是我不会执着到逼死自己和别人,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抗下来!”伊宁站了起来,眯起眼睛眺望草原。夏朵一怔,仔细看看伊宁的脸色。“如果於单能有这份洒脱恐怕就不会活活逼死自己了!”
伊宁抬头看向星空,“明天会是一个好天气!”突然听得马蹄轻响,似有小股部队开始移动。
“好像是霍去病营地方向!”夏朵一惊。
“那个臭小子,他以为打仗是踢蹴鞠啊!”伊宁大急,焦急地四下张望。“他第一次到草原,没人带路,他想干什么!”
“伊宁,我们现在怎么办?”夏朵定定看着伊宁。
“抢马,追!”伊宁咬紧牙关,快步往马厩跑去。“疯了,都是疯子!”夏朵摇头叹息,海子猛地飞了起来,遥遥跟着伊宁。“罢了罢了,来都来了,只能跟着疯了!”夏朵快步跟上伊宁。
“剽姚校尉,我们是要往哪里去?”李敢策马跟上霍去病。
“往匈奴腹地,寻找匈奴营地!”霍去病定定看着前方,草原初春的风刮在脸上生疼。
“大将军知道吗?”章平一脸忧色。
“管这些做什么,你们各自管好手下,跟上我,不准掉队!”霍去病没有放缓马速。
“我们随身的粮草只能坚持三五天!”李敢虽喜欢这种热血沸腾式的行军,却有隐忧。方才霍去病摇醒他和章平,没有多说一个字就让全体人马整队离营,所有粮草和随行人马一律原地待命。
“告诉士兵,想活下来就要杀死匈奴人,抢夺他们的粮草!”霍去病冷哼一声。章平和李敢对视了一眼,这般没有保障的行军打仗,他们两个纵观兵书也未尝见到。“加快速度!时不我待!”霍去病又是一鞭下去,听得马匹嘶鸣,800人飞速奔入草原深处。
“侯爷,侯爷,出大事了!”甘父一脸汗冲进张骞帐篷。
“慌什么?有话好好说!”张骞皱眉。
“博望侯,大将军有请!”宁乘突然掀开帐篷。
“出了什么事?”张骞脸色顿时凝重,看看甘父欲言又止的样子心开始不断下沉。
“剽姚校尉未遵从大将军令,擅自离营,现在800骑直奔匈奴腹地!”宁乘脸色煞白,直怪霍去病年轻妄为。
“什么?”张骞大惊,“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听他的粮草部队说,直杀向北方!”宁乘紧紧握住佩剑,心跳得几乎冲出嗓子眼。
“鲁莽!我们现在根本不知道伊稚斜的主力部队布在何处?他那区区800人若是碰到任何一股匈奴主力,那岂不是以卵击石?”张骞疾步走到地图前,直跺脚。
“大将军也是忧心不已!”宁乘叹了口气,“还请博望侯尽早过去商议。对了,此事不要声张,目前只有中将军公孙敖、左将军公孙贺及您得知此事!其余将领还当是大将军下令剽姚校尉拔营。”
张骞心里一动,略点点头。“我马上前往大将军主帐。”张骞正要随宁乘走,甘父一把拽住他,“伊宁也跟着霍去病去了!”
“什么?”张骞睁大眼睛看着甘父。“霍去病好大的胆子!”
“是我偷偷带上她的,那天她哭得太可怜!”甘父脸色惨白。
“什么?你,你跟我许久,居然不知道轻重?”张骞偷眼看宁乘正站在帐外等自己,压低声音,脸色铁青。
“现在她和夏朵还有那只鹰都去追霍去病了,怎么办?”甘父大急,这伊宁与他亲如家人,他着实担心。
张骞略一顿,沉吟道:“如果你昨日告诉我这一切,我会立即把她押回去再把你军法处置,不过现在,这个消息也许算不得坏!”张骞知道伊宁熟知漠北地形,有她在霍去病身边至少霍去病不会在茫茫草原戈壁迷路。“管好嘴巴,我去去就来!”张骞瞪了甘父一眼,快步往卫青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