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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是高城夫妻当年前往北海道的时候所生下来的吗?”
“能确定的是,他们的北海道之行与你的出生有密切的关系。”
“但是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不知道,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调查的。”
我们在涩谷站搭上回程电车,下条小姐说她想顺道去一趟学校,因为接下来有好一段时间没办法出现在研究室,她想先和研究室的人说一声。
“鞠子你先回去准备行李吧。”
“不用了,反正也没多少行李。”于是我和下条小姐一起在大学附近车站下了车。
我们沿着走惯的路线走到帝都大学,穿过正门横越宽广的校园。这是我第几次来到这儿了?次数应该不多,但我却有种相当熟悉的感觉。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马上出来。”下条小姐独自走进那栋四层楼的白色建筑物,我第一次来到帝都大学的时候她也叫我在这里等她,那不过是三星期前,感觉却像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
或许我以后再也不会来这里了吧,如果我回北海道得到某个答案,应该就没必要再来了。
我忽然想和梅津教授打声招呼,毕竟他是少数几个知道父亲过去的人,当初若不是承蒙他愿意抽空见我一面,后来也不会查出这么多事。
虽然暑假期间教授不一定会待在休息室,我还是走进了眼前的白色建筑物。我记得他休息室的位置。
我放轻脚步走在木头走廊上,凭着记忆顺道找到了第十研究室的教授休息室,我正要敲门,里头传来说话声。
“我认为不应该错过这个机会。”
是下条小姐的声音,语气听起来颇焦虑。我的手离开了门边。
“不过是脸长得像而已吧……”这是梅津教授的声音。
“岂止是像,她们根本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相差三十岁,长相却一模一样。”
我心头一凛,下条小姐和教授好像正在讨论我的事。
“我怎么想都不大可能,当年久能老师对那个实验的确相当执着,但我不相信他真的放手做了。”
“除此之外还能怎么解释她和小林双叶、高城晶子这三个人的外貌完全相同?”
“我刚刚也说过,外貌像不像是个人主观的看法。”
“每个人看见她们都很吃惊,老师您当初看到小林双叶照片的时候不也非常讶异吗?”
“那张照片的确是很像啦……”教授含糊地说。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在争执什么?
“她们三人的关系一旦被传开,肯定会引起社会骚动,到时候我们就没机会接近她们了。我认为我们应该趁现在逼近核心,把研究内容与实验细节好好调查一番,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弄到实验数据呢。”
“你要那种东西做什么?”
“当然是送交学校当智慧财产。”
“那种东西哪是什么财产。”
“为什么不是?那可是前所未闻的成功实验记录,未来恐怕也不会有人研究成功,只要取得这些记录,我们在发生学及遗传学上肯定会有重大突破。”
“我不这么认为。要是真如你所说那是一次成功的实验,北斗医科大学应该早交出成果了,但他们现在连白老鼠的细胞核移植都遇上了瓶颈。”
“我觉得久能老师的去世应该是最大的败因,失去了关键决策者,使得他们空有宝物却不知如何运用。”
“那不是什么宝物。”梅津教授黯然地说道:“那是没被回收的毒瓦斯兵器。”
“就算是毒瓦斯好了,那么更应该被回收不是吗?”
“回收的工作不必由你动手吧。”
“为什么不能由我来做?现在最有可能办到的就是我。”
“总之我不赞成。那个研究是危险思想的产物,和那种研究扯上关系对你的将来没有好处。”
“事到如今我怎能收手?氏家鞠子这个实验结果正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眼前啊。”
我是实验结果?
“就说这一点还无法断定不是吗?你还是趁现在收手吧。”
“这是千真万确的,至少我有十足的把握,”下条小姐拉高了嗓音,“她正是不折不扣的复制人。”
就在这一瞬间,我听不见任何声音,仿佛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失去了意识,或许是身体为了不让我听见接下来的对话而自动执行的自我防卫本能。
回过神时,我发现自己蹲在地上,手扶着门,我的听觉恢复了,但研究室里不再有人说话,只听见逐渐走近门边的脚步声。我刚刚可能不小心弄出声响了。
我急着站起来想逃离现场,双脚却不听使唤,我踉踉跄跄走没几步便听见身后传来开门声。我停下了脚步缓缓回头,下条小姐在门旁望着我,梅津教授在她身后。
“你都听见了?”下条小姐脸色苍白。
我点点头,动作相当不自然,颈子仿佛生了锈。
“请你听我说……”梅津教授朝我跨出一步,但下条小姐伸手制止了他。
“由我来说明吧,这是我的责任。”下条小姐说。
“可是……”
“请让我处理。”
教授想了一下,点头说:“好吧,你们在我休息室里谈。”说着便朝走廊的另一头离去。
下条小姐向我走来,手放到我的肩上说:“请让我说明整件事,相信你也不喜欢处在一知半解的状态吧。”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旋即低头走进教授休息室。
我和上次一样坐在休息室的会客用黑色沙发上,但这次坐我对面的人是下条小姐。
“我很少看科幻小说,但复制人这个词我听过,意思是……”我低着头说:“就是人类的复制品吧?同样的人类可以复制出好几个……,而我就是其中之一对吗?”
“等等,先别急着下结论,求求你,抬起头来看着我。”下条小姐有些激动,我微微抬起眼,她说:“复制人这个字眼在科幻小说中的确常出现,但在现实里的定义不大一样。科幻小说里的复制人是取出人类身上的细胞培养出另一个一模一样的人类,但在现实世界里,那是办不到的,所以你并不是那种科幻世界的复制人。”
“那你们所谓的复制人是指什么?”
“这个……解释起来有些复杂。”
“请你解释给我听,我会努力理解的。”
下条小姐两手放在膝上,时而交握,时而摩挲着手心。
“你听过细胞核移植吗?”
“刚才你们的对话里提到过,之前我在父亲的书房也看过写着这个词的档案夹。”
此外我又想起偷听父亲讲电话时,他似乎也提到了细胞核移植。
“但你并不明白它的意义吧?”
“不明白。”
“好,我们来上点生物课。你知道细胞都有所谓的细胞核吧?”
“知道,生物课学过。”
“卵子也是细胞,所以也有细胞核。细胞核里头掌管遗传的基因存在于染色体上,但卵子所带有的人类染色体数目只有一半,只能构成半个人份的细胞,所以必须与拥有另外半数基因的精子合体才足以构成完整一人份的细胞,而这个过程就是受精,受精卵细胞不断分裂最后就会成为一个人,而这些细胞的细胞核里面都有着来自父母双方的基因。到这里都听得懂吗?”
“听得懂。”
“所谓的细胞核移植就是不仰赖受精而让卵子变成一个具有完整一人份基因数的细胞,原理很简单,只要把卵子里头原本只具半个人份基因数的细胞核拿掉,重新放进另一个具有完整一个人份基因数的细胞核就行了。这个细胞核能够取自头发细胞,也能取自内脏细胞,反正同一个人身上的所有细胞原则上都拥有相同的基因。”
“这么做会得到什么结果?”
“如此产生的细胞核移植卵会拥有后来放进去的那个细胞核的基因。举例来说,如果取出白老鼠的卵子拿掉细胞核,植入黑老鼠的细胞核,那么这个卵子长大之后不会是白老鼠而是黑老鼠,而且这只老鼠身上的基因会和当初提供细胞核的黑老鼠完全相同,长相当然也一模一样,以这种技术培育出来的生物就被称作‘复制生物’(* 复制生物,即Clone,广义指制造出与某特定生物完全相同的复制品,在生物学上是指选择性地复制出一段DNA序列、细胞或个体。)。”
“那就是我吗?”
“这一点我们还无法断定……”
“请别敷衍我!你刚刚不是和梅津老师说你有十足的把握吗?”我忍不住大声起来,但听到自己的声音,不知怎的反而感到一阵悲哀,我不禁垂下头望着自己的膝盖。
下条小姐叹了一口气。
“上次你回北海道之后,我一时兴起,把你父亲与他当年追随的久能老师的事仔细调查了一番,问了很多人,我发现久能老师当时应该是被赶出大学的。那时久能老师研究的虽然是复制哺乳类动物的技术,但他的最终目标却是培育出复制人,甚至曾在教授研讨会上发表相关理论与方法。”
“后来呢?”仍低着头的我催促她说下去,日光灯发出的嗡嗡声响此时听来特别刺耳。
“后来,久能老师想直接以人类卵子进行实验,但在那个年代连体外受精概念都才刚萌芽,人类的卵子并不容易取得,所以久能老师便拉拢妇产科的副教授,从接受卵巢部分切除手术的患者身上取得卵子,但是这种方式并无法在最佳时机取得适度成熟的卵母细胞,所以久能老师一方面研究以培养液培育未成熟卵子,一方面又拜托熟识的妇产科医生配合更动卵巢切除手术患者的手术时间点,但后来被学校知道了这件事,其他教授当然对久能老师大加挞伐,有人骂他违反医学伦理,也有人嘲笑他的理论根本是痴人说梦,总而言之,当时久能老师已经无法待在我们学校里了。”
“所以他去了北斗医科大学?”
“应该吧。”
“我父亲当时就是协助他做这个研究?”
“这点我不确定,但应该是这么回事。所有在我们学校发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