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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趁机拔腿就逃,路上行人却变多了,这些人刚刚不出现,现在才跑出来碍手碍脚的。我速度一变慢,便听见后头有脚步声追上来,我正想加速逃逸,身后的人喊道:
“喂,等一下!双叶!”
我停下脚步回头一看,一名身穿无袖汗衫搭牛仔裤、一身汗水的男人正朝我走来。
“啊!”我当场愣住指着对方。
“别到处晃来晃去啦,怎么不赶快回饭店去?”男人说话的时候,肩上的肌肉不住地跳动,他就是那个小号阿诺——胁坂讲介。
胁坂讲介送我回饭店的路上什么都没说,不管我问什么,他都只回答“啊”或“喔”敷衍过去,直到送我到电梯前他才开口:“赶快睡觉,别看什么影片了。”
我瞪了他一看,电梯门刚好打开,他按住电梯门比手势要我进去。
“你打算什么都不解释就这么消失?”我问。
“有机会再解释,今天已经很晚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没看我。
我走进电梯,没按楼层按钮而是按着“开”,此时我瞥见电梯内侧贴着一张饭店餐厅与酒吧的介绍图片。
“十楼有酒吧呢。”我抬头看他,对他嫣然一笑,“营业到凌晨一点哟?”
他将防水连帽外套披在肩上想了片刻,一边瞪着我走进了电梯。我按下十楼的按钮。
我们做吧台,他点了一杯健怡可乐。
“你不喝酒?”
“我母亲告诉我,纵容酒精伤害身体很愚蠢。”
“你没听过酒是百药之长吗?”我点了一杯马丁尼。
“你喝太多了。”他还是老样子,拿开吸管直接抓起杯子将可乐灌进嘴里,“你已经在‘巴姆’喝了两个小时,之前和北斗医科大学的藤村吃饭时应该也喝了酒吧?”
我一听差点没被酒呛到,“你跟踪我?”
“跟好几个小时了。”他不耐烦地说:“藤村送你回来之后,你怎么不乖乖回饭店?”
“等等,我们一件一件说好吗?我开始有点火大了。”我将马丁尼一饮而尽,“首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因为你在这里。”
“别跟我耍嘴皮子,我们前天才第一次见面,当时我虽然说了要来北海道,我可没告诉你详细地点。”
“不,你说了要来旭川。”
“旭川这么大,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
“就是啊,所以花了我不少苦心呢,还害我用掉一堆电话卡。”
“电话卡?”
“你那天说要去北海道,我立刻猜到这趟旅程一定和小林志保小姐的过世有关,否则天底下有哪个女儿会在母亲刚过世不久便出门旅行?所以啦,我决定盯住你。”
“这么说来,从我出了家门你就一直跟着我?”
“我很想这么做,但我知道不可能,这个时期飞北海道的班机肯定班班客满,我势必只能眼睁睁看着你搭飞机离开羽田机场,虽然也可以等铺位,但那样太不保险了。”
说的也是。我暗自点头。
“那你是怎么来北海道的?搭电车?”
“这我也考虑过,但是没订位就跳上开往北海道的电车,光想都觉得可怕,而且电车的机动性太低无法随机应变,所以方法只剩一个。”
“该不会是……开车?”
“答对了。”
我吓得倒抽一口气,“从东京?”
“是啊,昨天出发的。”
“你开了多久?”
“久到我不敢去想。在青森搭上渡轮的时候已经是今天早上了,开了一整天的车,我在船上睡得跟死人一样。”
听到他令人难以置信的举动,我甚至不知该作何感想。
“那你怎么找到我的?”
“没开车的时候我就拼命打电话到旭川每间饭店,询问有没有一位叫小林双叶的房客。找到你住的饭店时我正在道央高速公路(* 道央高速公路为北海道最重要的一条高速公路,目前全长约六百八十一公里。)的休息区里,当时我感动得都快哭了,正想挂电话,总机小姐居然已经帮我把电话转接到你房间,我还真有点慌了手脚呢。”
“啊!”我不禁喊了出声,“原来那个人是你!今天傍晚的时候那个自称铃木……说什么打错电话的家伙。”
“我当时连忙拿手帕捣住话筒,看来那声音真的瞒过你了。”胁坂讲介搔着鼻头。
“为什么要瞒我?”
“那还用说,因为我想暗中跟踪你呀。打完电话后我再度开车狂飙,抵达饭店门口大概六点左右吧,正想确认你在不在房间,就看见你和那个藤村走了出来,所以啦,我就一路跟在你们后面。”
“听起来真不舒服。”我点了一杯琴莱姆,“你就这样一直监视我?”
“是啊。尤其和你见面的人是北斗医科大学的教授,我更不能跟丢。我早就查清楚小林志保小姐的经历了,北斗医科大学正是她的母校。”
“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藤村的身份?”
“不,是后来查出来的。”
“怎么查?”
“那间料理屋的女侍告诉我的,只要肯花时间和金钱,绝大部分的事情都查得到。”胁坂讲介若无其事地说。
“接下来你还是像跟屁虫一样紧跟着我不放?”我喝了一口琴莱姆,故意语带轻蔑地说。
“多亏我的跟踪,你才没被刚刚那些家伙怎么样。”他挺着胸膛说:“当女生有难,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必须伸出援手,这也是我母亲告诉我的,我学习格斗技也是为了这个目的。对了,你还没跟我道谢呢。”
“你没出手相救,我也不会有事的。”
“是吗?我如果没把那个鸡冠头小子摔出去,你现在大概已经成了狼嘴上的可怜小羔羊了。”
“我会逃得像猎豹一样快,而且你摔出去的那个家伙不是鸡冠头,是光头。亏你身为杂志记者,观察力这么差。”
“咦?真的吗?我记得是鸡冠头呀……”他粗壮的双臂交抱胸前歪着脑袋,这模样还满可爱的。
“不过,你救了我是事实,我就和你道声谢吧。”我朝他高举杯子,“谢谢你。”
“这种感觉挺不错的。”他笑着说:“不用送我什么谢礼了。”
我正想回他一句“那还用说”,忽然想起一件事,我大喊一声“糟糕”,手往吧台一拍,“我把小餐盒忘在长椅上了,那是人家送我的宵夜呢。”
“真是遗憾啊,话说回来那个藤村竟然连宵夜都替你准备了,还真是贴心,他和小林志保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
“二十年前他们好像待过同一个研究室。啊啊,我本来好期待那个宵夜呢。”
“真是放不下的家伙。这么说,你认为这次的肇事逃逸事件,揭开谜底的关键就在于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情?”他兴致勃勃地问道。
“我没想那么多,只是想见见这个知道妈妈过去的人而已。”
“可是他是二十年前的同事耶。”
“这个人在妈妈过世的前一天曾去过我家。”
“咦?真的吗?”
“这种事情我骗你干什么?”我简单说了藤村来我家时的状况。
“真可疑,这个人绝对不单纯。”他沉吟着,“这次会面是你提议的?”
“是藤村提议的,他问我要不要来旭川一趟,不过就算他没这么问我也迟早会来。”
“原来如此,是他把你叫来的,这么看来这家伙更可疑了。”胁坂讲介左掌包住右拳,把指关节捏得劈啪作响,“那他和你说了些什么?”
“聊了很多,例如妈妈从前的工作内容之类的。”
“听起来挺有意思的。”他的眼神亮了起来,“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也没多有意思,简单说就是以体外受精为主的不孕症治疗研究……,大概是这类工作吧。”我以朗读课文的语气,把从藤村那边听来的名词现学现卖复诵了一遍。
“喔,体外受精啊……”他似乎不特别意外,点了几次头,“北斗医科大学的确在体外受精研究这方面相当有名,藤村有没有和你提到体外受精的实际执行技术?”
“没有,我也不想听。”
“是吗?”他似乎有些失望,“还有呢?”
“还有?”
“藤村还和你聊了什么?”
“很多呀。”
“那就说来听听啊,他把你大老远叫来应该有什么重要的话想对你说吧?”他问得开门见山,我却不想把关于我父亲是谁的那段对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于是我将杯子搁在吧台上说道:
“我们的确谈了些要事,但那和妈妈的死因不见得有关,而且是私事,我还没大嘴巴到把所有事都告诉一个才见过两次面的男人。”
他身子微微一缩,视线游移了一会儿,再次凝视着我说:
“不是我自夸,我这个人多少有点本事,而且为了调查你母亲的死因,我也已经有觉悟可能需要冒一些险,再加上我在各方面都有人脉,利用出版社的资料库搜集情报也会事半功倍。你想想,肇事逃逸的案子另有隐情不就是我告诉你的吗?像我这么有用的人,你应该好好利用才对吧。”
“我会好好利用的,可是这不代表我必须把所有事情都对你坦白呀?”
“但你瞒东瞒西的,我要怎么帮你?”
“我需要你帮助的时候自然会跟你说。在那之前……”我面朝他在胸前比了个“X”的手势说:“别缠着我。”
胁坂讲介摇摇头,“你一个人是查不出真相的。”
“我一个人查不出,多了你的帮助大概也查不出。”我丢了这句话便把手肘撑到吧台上,这时他抓住我的肩膀说:
“相信我,我一定帮得上你。”
“别乱碰我。”我瞪了他一眼。
“啊,抱歉。”他慌忙缩回手。
“我知道你在打什么如意算盘。”我说:“你想把我妈妈过世的真相写成报导。”
“写报导对我来说不重要,我上次已经说过了。”
“谁相信你呀。”
“真是拿你没办法。”他抓了抓自己的平头说:“好吧,那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