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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时间,也已经足够他从容布置,不需要平安再去担心他会暴露。
“大人。”他正埋头研究是,冯玉堂从门外快步走了进来。当年平安刚刚见到他时,还是个稚嫩青涩,看上去有些瘦弱不起眼的年轻人,两年时间过去,冯玉堂人长开了,也已经长高了,脊背笔直的站在面前,瞧上去也是一位翩翩少年郎了。
他现在算是平安的副手,没有具体的职务,却代替平安掌管着皇城司在京畿路的所有人。可谓位高权重。
所以不管是外表还是气质,都已经与两年前大相径庭。显得从容淡定,自有一派威势。即便跟平安说起话来,也是不卑不亢。
见平安抬头,他才继续道,“大人,有新的消息。”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纸条递过来。
平安接过来一看,就笑了。
他刚刚还在猜测皇帝要从什么地方入手,这不就来了?
原来是皇帝下旨,打算召天下德才兼备的文士入京,举办一次空前绝后的文会,让这些几乎都能当一派宗师的文士们互相辩论所学,再邀请德高望重的大儒们来进行评判。
对于所有文人来说,这都是个扬名天下的好机会。想来到时候挤到京城来的人,必定不会少。
而也不必担心那些大儒闲云野鹤请不来,毕竟他们总难免有几个学生故旧,自己淡泊名利,却总要替晚辈们想想。况且这次进京不是来当官,只是来做评委,对他们来说,并没有损失,还能见识不同的流派学说,也是非常难得的机会。
皇帝果然深谙“声东击西”之道,这个文会恐怕会将天下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到时候朝廷中即便有些小的动向,恐怕也不会引起多少人的注意。而能够注意到的宰执等人,还有几位皇子,皇帝自然有办法让他们背文会牵连着,暂时无法轻举妄动。
皇帝之前早就埋好伏笔,群龙无首之下,要动手自然十分容易。最妙的是,这次文会,难免会选出一部分真正有才华有能力的士子来,到时候皇帝加恩,赐下同进士出身,便可以入朝为官了。正好可以填补那些空缺,如此层层递进,绝不会让任何一个环节出现纰漏。
等到文会结束,一切尘埃落定,即便有人还想做什么,也来不及了。
真可谓是兵不血刃。
他继续往下看,下面是会被邀请入京的名单。平安看了两眼,视线忽然一凝。
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崇州温甯(ning)之。就是两年前他见过的那位温家小姐温成碧的祖父,江南有名的大学者,桃李满天下,隐隐有“为天下师”的身份,在士林中影响力十分巨大。
他会被邀请,平安并不意外,毕竟是这样的身份。他惊讶的是这份邀请背后的含义。
皇城司对于京城的监控,严密到了许多人根本想不到的地步。所以赵璇这两年的动向,平安是知道的。他老实得有些让人惊诧。就算皇帝隐隐出手剪除皇子们的势力,他也没有动。相比较之下,赵瑢和赵瓖三兄弟就差得多了。
这么安静,用赵璨的话说,一定是在憋什么坏主意,而且必定是能够一击致命的那一种。
现在看到温甯之的名字,平安才想起来,赵璇好似曾经想娶温成碧来着。只不过后来因为不好操作,所以这件事情就被搁置了。难说这个所谓文会里,有没有他的推动。毕竟温甯之来了京城,要接近他就容易得多。
而众所周知,温甯之宠爱温成碧,这么好的机会,一定会带她来京城增长见识。到时候近水楼台……
或许不必等到时候,可能赵璇之前就已经开始为自己铺路了,只不过他一直没有想到这方面,所以目前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进展。
皇城司的发展可能还是有些慢,平安忍不住想。光是掌控京城还不够,六路三十二州……大楚实在是太大了。
平安很快将这个念头放下。因为这只是自己的猜测,如果不是因为温成碧是认识的人,她的婚事赵璨又实在是关注,平安可能根本想不到这一点。究竟是不是十分难说。
他打算给赵璨送个消息。这种事还是让赵璨自己去处理吧。温成碧来京城的时候,平安保证一定躲得远远的,不让她看到自己。
虽然过了两年,他也长开了许多,但是模子毕竟还是那样,差别并不会太大。被温成碧认出来,知道自己太监的身份,那就太尴尬了。
平安看完了名单,将手中的文件放下,抬头看向冯玉堂,“这件事要重点关注。”
“是。”冯玉堂立刻点头答应。
虽说维护秩序什么的,有其他衙门,但一旦出了事,皇帝很可能让皇城司介入。如果事前一点准备和了解都没有,到时候怎么可能会处理得让皇帝满意呢?
平安也站起身,“我进宫一趟。”
进了宫,将消息传给赵璨,平安便去了本初殿。这两年来他见到皇帝的次数越来越多,到现在面圣已经成了家常便饭,连本初殿门口的大汉将军,平安都认得差不多了。只是限于各自职责所在,在这本初殿门口更不可能交谈,所以还只能够神交。
有小太监看到他来了,便立刻进去通报。正巧这会儿没有大臣在,于是平安很快就被宣召。
皇帝正在研究平安之前进上来的地图,见到他,心情颇好的招手道,“平安,还是你来给朕解说一番,这地图要如何辨认?”
这地图,是平安知道皇帝有心西边之后,特地从皇城司里选了精通绘图的可靠人手组成小队,前往西边的边境线,实地勘察之后绘制而成,虽然范围只有战事最紧要的信州,但也十分难得了。因为他能让皇帝一目了然的知道那边的地形地貌,推演战事的时候便能因地制宜,而不是想当然的决定。
不过这个是按照后世地图来绘制的,上面许多的图例,没有解说的话比较难懂。平安虽然讲解过一次,但皇帝的记性也没有想象中的好,所以见到平安,便又要他讲解。
平安已经听说了,皇帝正新鲜这幅地图,已经对不止一个朝臣展示过,显然十分得意。于是便上前拿起教鞭,开始讲解。
等皇帝过了瘾,才问他,“你今日进宫是为什么?”
平安汇报了几条比较重要的消息,然后道,“臣听闻皇上要举办一次文会?”
“就知道你消息灵通。”皇帝道,“平安,你一向最为机警,朕想将这件事交给你去办,如何?”
“我?”平安十分意外,“这并不是皇城司的职务范围,恐怕不妥。”
皇帝闻言哼了一声,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地图。那可也不是皇城司的职能范围呢。兵部都没有这样精细的地图,上次兵部尚书见了,听说是皇城司献上,脸上的表情可是好看得很!
虽然平安只是献上一幅地图,但这几乎等于指着兵部尚书的鼻子,说他在这个位置上做得不好了。
平安忍不住捂脸。他特意将东西在万寿节送上,就是为了表示这只是讨好皇帝的礼物,并没有别的意思,但到底还是给自己招了个敌人。
皇帝见他如此,忍不住觉得有趣,道,“你在皇城司办事,这样的事情该早些习惯。”被人戒备忌讳,当成敌人一样的防范。
“臣还是希望有个好人缘的。”平安叹着气道。
他现在跟皇帝说话,已经随意了许多。连张东远都不再为此大惊小怪了。
“朕倒是想将你调到身边来伺候,只怕你舍不得自己一手建立的皇城司呢。”皇帝道。
平安心下一凛。
皇上这句话听着是玩笑,但未必没有试探的意思。皇城司是平安一手建起来的,究竟是皇帝的皇城司,还是他平安的皇城司——这个疑惑赵璨会有,皇帝难道就不会吗?
有了忌惮和疑惑,自然就少不得要试探一番。如果平安想要留在皇城司,皇帝一时想必不会说什么,只怕从此心里就对他疏远了。
平安的确暂时还不想离开,因为觉得很多地方都并不完善。但是听到皇帝这番话时,他就知道自己不走不行了。
皇城司不是他的终点,做一个人人畏惧害怕的幕后boss,更不是平安自己的志向。他没有忘记自己最初想要走出来的初衷:他想给大楚带来一些改变,给这个世界留下些什么。
皇城司远远不够。
既然皇帝开了口,平安觉得,趁着这个机会离开其实也不错。一来在皇城司的时间长了,肯定会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就像皇帝说的那样,被人防范戒备。二来平安觉得自己再留下去,对皇城司有好处,对自己的发展却未必。
而且这正是个最合适的机会,不是吗?
这么想着,他便道,“若能在陛下身边伺候,是臣的荣幸。况且不论在哪里,都是替陛下办事,岂会舍不得?”
皇帝眸光一闪,“你呀,还是那么会说话!张东远,你回头替他安排一下。等平安来了,文会的事情,你也就不用整日愁眉苦脸了。哈哈!”
“多谢陛下惦念,奴才也正高兴呢。”张东远道,“只是平安若是走了,这皇城司的一摊子事……”
“平安你看着荐一个人就是。都是你的下属,办事能力如何你自然最清楚。”皇帝道。
平安道,“石世文此人颇有才能,可堪胜任。”
“嗯?”皇帝皱眉,“朕记得这石世文并不是内侍?”自来皇城司提举都是内侍充任,这固然是因为皇帝更信任内侍,但更多的原因是他们还兼着开闭宫门的责任。普通人不能入宫,自然管不到这件事。
“是。”平安道,“这也是臣今日打算同皇上说的事,眼看皇城司的势力越来越大,遍及全国,若是没有个监督,时间长了,恐怕内部也会生出些问题来。”如果皇城司的人跟地方上勾结起来,那朝廷的耳目自然就没用了。
皇帝不由点头,“说你的想法。”
“臣认为,是时候将内侍从皇城司中剥离出来,一方面专门负责宫门启闭,进出禁令,另一方面则可监督皇城司。”
皇帝闻言,眉峰一动,“这说法倒是十分有趣,依你说,该如何监督?”
平安的设想是仿照后世军队,军事指挥和思想政治分离,军部和参谋部分离。在皇城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