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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塘仓乐颠颠地返回了佛邸。
法会很成功,贡保道吉和米拉日巴都表演得很出色,尤其答辩内容与以往相比,尖锐泼辣,切中时弊,有理有节,震动很大,僧俗上上下下交口称赞。
法会结束后,他给六大学院安排了学习任务,要各学院暂停其他学业,一律温习五部大论中的《律宗论》,要结合本寺的现状实际,组织辩论,重点理解止持戒和作持戒。也就是说懂得预防和制止各种非常规行为和恶欲恶行,身口不作诸恶。懂得行善乐施、改邪归正、弃恶从善,牢牢遵守沙弥五戒和比丘二百五十三条戒律。
他要通过这次整顿,使吉祥右旋寺所有活佛、僧侣的思想道德,言行举止都回到佛门规定的戒律之列,实行佛教要求的思维定势、语言定势、行为定势和生活定势,形成合乎佛教教义和道德标准的心理定势,塑造出高尚、脱俗、超凡的人格形象。
时间上他定为半个月。
对寺中那些桀骜之徒,他先择选了号称八大部落的两个头头、散伙中的三个捣蛋者,利用五个午间集会时间,把他们点名出列,首先宣布他们所违犯戒律的种种劣迹。训令一个个捧着《周吉哇》经文于头顶,向着护方十五神和阎罗法王起誓,承认自己的行为违背了佛门教义。然后带领全体僧众到大经堂前的石板广场,把违规者的僧衣剥去、全身赤裸,令其抱住粗大的经幡旗杆,由执戒僧人抱来一抱红柳条子抽打屁股,一直到红柳条子全部打断为止。再给披上一件破烂氆氇褐衫裹身,在众僧的嘲笑口哨声中逐出寺院。连续五天的整场,弄得其他刁僧顽徒们也个个心惊肉跳,双腿发抖,两眼无神,垂头丧气,不知道哪天会轮到自己。
寺内正气占了上风,乌烟瘴气一下消散,上上下下都严谨作风,注意戒律,人心都凝聚到一起,像铁板般团结得漏不进一丝风。
忙完戒律整治,他抽空把金牧师请到如意宝珠别墅,两人款叙离别之情后,郑重其事地请求金牧师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在吉祥右旋寺逢到马家官方刁难时,能从中斡旋说和,化解矛盾。他说得很直率,说今天的中国,军阀之间谁也不怕谁,就怕洋人插手,连皇上都怕洋人,下面还有谁不怕呢!金牧师一笑,回应说:“作为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决不推托敷衍,但教派归教派,寺院归寺院,不掺和私人感情。”他矜持地也一笑了之,调侃道:“你我除了宗教和寺院,还能有什么事?你说说。”金牧师一愣,两人相视,不由地哈哈大笑起来。
他又马不停蹄地跑到医学院,与法台悄悄商议决定,医学院所有年级,三天后自带干粮、帐篷、驮畜,分头去首曲黄河、白龙江畔、松曲河两岸采药。重点采集折古赛头、奥勒西等各种清热退烧消炎止痛、接骨止血、外伤上需用的药物。在社会上大量收购麝香、熊胆、鹿茸、鹿血、娃娃鱼等止血消火、治愈枪伤的动物药料。要比平时的规模大出三四倍,各种丸剂、粉剂、汤剂得在年底准备足。为此,他还让医学院吉哇去从大寺银库中领取五百元银洋,作为采购珍贵药材的资金。
他向医学院法台交了底,说佛父佛兄这次携佛主到兰州,名义是拜谒班禅大师,实际是去告状打官司,想扳倒马麒,恢复吉祥右旋寺的政教大权。扳倒马麒不容易,可能要引起战争。藏人没有训练、武器又差,所以肯定吃亏的是藏军。虽然我不赞成用过激的手段去干条件不成熟的事,但我们还是要倾力支持。手心手背都是肉,天下藏人是一家,努力把死亡降低到最小程度是我们大家的希望。出家人能力有限,要做的也就是诵经念佛,祈求佛祖保佑,禳灾祛邪,再就用药来延长藏人的寿命,减少他们的痛苦。
他也懂医学。藏传佛教十大知识学科中,医学是重要一支。按要求,一个活佛在主持寺院总务之前,得掌握十大学科知识的精髓,这样才算全知俱善的博士,在知识层次方面达到了活佛境界。他受过正规训练,所以医学方面也算精通。他和法台把这一阶段的制药范围框定在创伤一科中了。
第四部分第十一章 胆颤心惊过独木桥(8)
藏医把创伤分为八大类型,分别为皮肤擦伤、肌肤剖伤、肌肤截伤、深裂损伤、不全断裂、完全断裂、破碎损伤、管状损伤。这八类创伤各有各的要害,各有各的症状表现,所需药物也就不一样。他与法台商量列了个需用配药的药料成分单子,作为这一次行动的内容,或采摘或购买。内服以瓦苇为主药加倍,配以蛙背石、矛头石、钙质结核、石砂、镰形棘豆、熊胆、木贼草、白石棉、蓝石棉等;外敷的则用血竭、红花、石灰华、制硼砂、熊胆、蛙背石、镰形棘豆、石朱砂,共同磨成细类,洒于患部;发炎血热出黄水阶段,需要用的药宜犀牛角、鹿角、紫檀香、白檀香、金色河子、石灰华红花、肉豆蔻白云香、草决明黄葵子、花丹熊胆、织锦缎灰、贝齿炭、黑蒿灰、文官木、白糖,共研成细末,用红耳鼠兔粪膏煎汁送服。
对枪伤刀伤后发生疠热、内热、脓血黄水,如何采用饮食疗法,外治伤法,以及生活起居禁忌,也都进行了安排。
吉塘仓要求法台列个业务骨干的名单。这些医僧必须身强力壮、头脑灵活、悟性很好,又有外科处理经验。等采药、配药之后,对他们要集中进行训练,做到对八种创伤的临床处理熟练自如,快捷有效。到了非常时期,他们说不定得脱下僧服,穿上俗装,到与马麒军队作战的藏军联盟中去当医生。
他不放心,又叮咛法台,在采药制药数目完成后,全学院集中学习外科临床方面的知识,以治疗创伤为重点,打一次知识功底的攻坚战。
直到把医学院布置完毕,他才松了一口气,两只耳朵高高竖起,一只听兰州方面的消息,一只听寺内外的风声雨声……
洛哲顺着陡坡爬上缓坡。吉塘仓目光凝视着气喘吁吁向上爬坡的洛哲,思路却依然泅游于回忆的旷野上。
那两年是他一生中最难熬的日子啊,用度日如年、心急如焚来描述一点也不过分。
两年来,他没有睡过一场囫囵觉,一颗心整天悬在半空,再累再疲惫也是闭着一只眼睁着一只眼。他怕出事,怕飞来横祸殃及吉祥右旋寺。
断断续续的消息有时让他心惊肉跳,夜里有做不完的恶梦;有时又让他欣喜鼓舞,升起信心。
佛父佛兄在兰州向甘肃总督陆洪涛控告马麒,调解马麒与吉祥右旋寺之间矛盾的事没有获得预期结果。他们从兰州返回后,没有来吉祥右旋寺而是到离开马麒军队控制的美尔寺院,组成反马司令部,调遣寺属各部落,集兵近万人,在仁井草原与马麒的援军展开了一场血战,先胜后败,仓皇溃退。马麒的宁海军冲进寺中要烧杀抢掠。他奋身前去,辩理争执,敦请马麟出面说明吉祥右旋寺是吉祥右旋寺,坚贝央和佛父佛兄的举动是个人行为,和寺院没有关系。宁海军占不住理由,就把坚贝央佛邸和佛主家族的财物扫了个尽光,对寺院和佛僧没有伤害一根毫毛。这件事舆论哗然,大多僧俗感恩戴德,认为是吉塘仓拯救了吉祥右旋寺,也有人却不以为然,说吉塘仓是亲汉派,所以面子大,马麒马麟看得起他的。不管别人说好说坏,他都一直是捏着一把汗,胆战心惊的,惟恐寺院受伤害,毁与誉他顾不上去过问。
佛父佛兄坚决不低头,依然集兵对抗,又上诉省府和中央告状。结果雪上加霜,又遭宁海军的偷袭,伤亡惨重,只得向川边首曲黄河的银角滩撤去。打仗打不赢,便组织告状团由泽旺率领,去兰州告状,想通过造舆论搞臭搞倒马麒。这一着自然无法扳倒马麒,马麒对参与起兵的各部落迫害更厉害了,草原上空翻腾着乌云,吉祥右旋寺教区弥漫着黑暗和恐惧,处于前途难卜的最艰难时期。
他启动了应急措施。先由他亲自主持六大学院僧众于大经堂,每天早午两次集会诵念平安禳灾方面的颂经,祈求佛法僧三宝赐于和平、安宁、解除恶魔手中的血腥之剑,给吉祥右旋寺教区内外撒洒阳光、春风、香花。第二项则是医学院医僧倾巢出动,以化布施为名带上大量药品器械,到起兵部落医治创伤,尽量减少藏人的伤亡。对外称是青海塔尔寺、隆务寺的游僧,不暴露是吉祥右旋寺的,以防止宁海军发现后,说寺院和佛父佛兄串通一气,火上加油,迁怒于寺院。第三项举措是组织以监察官夏俄为首的辑查队,由各学院选出二至三人参与,二十四小时巡逻。山门和各巷道都派辑查队员值班把防,谁要出外须有他总法台亲自签字的条子才行。这也是为了防止那些调皮捣蛋,专弄是非、不顾大局的小僧徒出外寻衅闹事,给宁海军造成口实,借机打击吉祥右旋寺。他得防患于未然,关严帐门钉牢橛子,不让贼狗钻牧帐吃酥油喝鲜奶叨走羊腿子。
他清楚佛父佛兄走的是条孤注一掷的道路,无法预测胜利还是失败。如果不是天意,没有贵人相助,成功的可能性很渺茫,甚至说一开始就是一着十分冒险的棋子,是佛父佛兄凭意气、由性格进行的一场羊与狼的较量。十之八九是要失败的。他没有机会劝阻,即使在寺想劝阻也劝阻不了。双方都急红了眼,铁块砸石头,直撞火花,恨不得吞了对方。谁能劝得他们罢休欲望?要责怪先得谴责马麒,杀人越货,敛财无度,连穿袈裟的僧侣、活佛都不放过,是人吗?但马麒能劝说过来吗?他是针尖上削铁,狼窝里夺肉的贪财之徒,只有利益是他的生命,除了利益,他能听谁的话?他露出牙齿不尝几口血腥岂会善罢干休?最根本还是,藏军是打不赢马麒的宁海军的。宁海军被大清皇帝嘉誉为精锐西军。他以马麒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