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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晓君道:“那不是委屈了妹妹?她该当嫁一个英雄少年。”
石夫人脸色一沉,道:“你说的这不像话,江湖人打打杀,朝不保夕,是女孩子嫁得的?就是嫁给讨饭的,也比江湖人强。”
石晓君听着只觉得极不入耳,不愿意和母亲争辩,沉默片刻,道:“明儿我去瞧瞧妹夫,叫他仔细着,不要欺负了妹妹。那弟弟呢?”
石夫人道:“我送他进学了,如今还没回来。”
石晓君讶道:“进什么学,做了文弱书生么?那有什么出息。”
石夫人瞪了一眼他,道:“你这是甘陇道里的想法,事事都是江湖声口。在咱们乐安郡,读书进学才是正路,将来赶考科举,博一个封妻荫子,紫袍加身,不比你天天在外打架斗殴的强?”
石晓君更加郁闷,用手支着下颚,随意的“哦”了一声。
这日晚间,石晓君和江川住在右屋。石晓君枕着自己的胳膊,对江川道:“没有回家的时候日日想回家,现在回家却觉得很陌生,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
江川道:“你说的是和旁人对不上话了么?”
石晓君道:“和娘都说不上话了,更不要说弟弟。他已经是个读书的秀才了,我说一点江湖上的事,他就皱眉头,若非我是他哥哥,只怕他就要指着我鼻子骂我粗鲁残忍,无法无天。妹妹听说我在外面加入了门派,只吓得不敢正眼看我,妹夫压根躲着不见我。原本想得好好的,回来找人算账,那仇人也不在了。亲也不亲,仇也不仇,我很郁闷——”说着将自己的枕头往上扔去,那房顶本矮,这一下就砸到了房梁,这还是他没用内力,不然这一下就能把房顶砸出一个窟窿来。
江川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道:“这是自然的,你已经不属于这里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心中想到了自己,石晓君不属于乡村,自己难道属于江湖么?他一向习惯于把事情放在心里,不愿意与人分享,然而有的时候,未尝不感到孤独,也未尝没有释放自己的愿望。然而他能和谁说?即使交好如石晓君,也不能分享他身为修仙者的事实,江湖之大,也没有他容身的地方。他就像一只离群的孤雁,不知何处才是方向。
好在,还有一个三年之约,三年之后,他应该就可以脱离凡间,去修仙者们的世界去了。
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让他渴望那出于俗世之外的修仙世界。
石晓君突然打了个响指,道:“有一件事忘了,我说给你拿一个家藏的宝贝,这就给你找出来。”
江川道:“现在?”
石晓君道:“睡不着就起来干点正事,走。”说着爬起来,从桌子上拿起一盏油灯,点亮了,在屋子里转一圈,又坐回了床上。
江川道:“不是走么?”
石晓君皱眉道:“往哪里走——这里我不熟啊。”
江川绝倒,道:“你自己家里你不熟?”
石晓君道:“我第一次回来,啊,我想来起来了,我娘喜欢把东西往床底下放,咱们找找。”说着跳下地来,往床底下翻找,一面道:“若是不在这个屋里,就只能去旁人屋里找了。”
江川道:“现在去?”
石晓君笑道:“现在去,黑灯瞎火,神不知鬼不觉,岂不正好?”往日他虽然也胆大妄为,不过也不至于胡闹到这个地步,只是今天肚子里无端端生了一股气,非要混闹一番,这才过瘾。
江川合十道:“满天的神佛保佑,最好就在咱们屋里。”
石晓君这时已经从床底下抽出一个大箱子,箱子上面带锁,他也不客气,抽出匕首,一砸便开。里面都是些陈旧杂物,石晓君一见,道:“有点像是这里了。”把油灯交给江川,道,“我仔细找找。”
江川举着油灯,让过他的影子,正照在箱子里。
石晓君翻了几下,捧出一个板凳大小的物事,道:“就是这个。”
江川看过去,只见石晓君手里捧了一个黑乎乎的铁架子,上面有两根铁丝拗成的弧线架,底下有一个支座,支座呈三角锥形,三面各镶了一个铁丝圆环,两个圆环中空,唯有一个圆环边上带了一块亮晶晶的碎片。
江川仔细看了半日,没看出其中有宝光,道:“你怎么看出这是宝物来的?”
石晓君道:“这个玩意虽然丑,但是水火不侵,怎么折都折不断。”说着将手中的匕首往上面狠狠一砍,只听得“叮”的一声,匕首弹起来,那铁架子却是毫发无伤,“看见了吧,刚才我用的十成的内力,别说是铁,就是百炼钢也早砍断了,这个却是一点伤都没有。”
江川虽看不出这玩意有什么特别之处,却也不便负他一片好意,道:“如此,我就收下了。”
石晓君道:“不过你看出什么端倪了么,这玩意,到底是什么?”
江川沉吟道:“这个东西么,倒像是一个……”
石晓君道:“什么?”
江川一笑,道:“枕头。”
第五章石家老宅
石晓君瞪大了眼睛,道:“虽然现在灯光暗一点,但你也不至于胡说八道吧——这玩意哪一点像个枕头?”
江川将那铁架子放在床上,用布蒙上,道:“你要这么看,这是个枕头的架子,外面再塞点木头竹子,就差不多了。这个铁架子的弧度,正好用来放脑袋。”
石晓君左看右看,道:“你要这么说,还有一两分相似,不过,这上面几乎把脑袋都卡死了,这么枕着不难受么?”
江川道:“我见过有些金玉枕头,做得比这个还嫌瘦,或许人要的就是这么个规矩。这宝贝我收下了,多谢。”他不便在石晓君面前打开乾坤袋,便只把它用包袱皮包好了,放在一边。
石晓君道:“说什么多谢,这玩意要不是你,我们都不知道往哪扔。”
在乡村住了三日,江川告辞,石晓君送他回城然后再返回家中住半个月再走。
再度进城,车里的东西为之一空,速度便提上来了。石晓君坐在车里出神,突然道:“不行,我还是要去一趟石家老宅,不然总觉得少做了一件事。”
江川道:“那就去看一眼,了却一桩心事。”
石家老宅在乌梅县中央,足足七进的院子,远远的看去鳞次栉比,雕梁画栋,甚是壮观。宽阔的大门前面蹲了两个石狮子,门上横着匾额,写的是“朱府”。
石晓君抬头盯着那两个金字许久,终于叹了口气,道:“果然已经散了,可见老天有时候也会开玩笑。我想了十年的愿望没有达成,却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他们不争气,我想过很多种可能,就是没想过这一种。”
江川道:“没关系,反正结果是都是一样的。”
石晓君道:“走吧,我们去看看其他地方。”
两个人绕着大宅往东走,来到东南的角门,石晓君道:“你看那个门口么,当年我父亲走后,留下的家财被石家人抢搬一空,我母亲怀着父亲的遗腹子来找石老爷主持公道,就在这里被他们的管事推了一把,就此小产,还伤了身子,一直到现在身体都不好。”
江川沉默,石晓君接着道:“我父亲的父亲因为出身低,被石老爷赶出了石府,住在石府后面的街上,与其他庶支住在一起。听说他与邻居们相处的不愉快,因为他总是忘不掉自己是石府里的少爷,所以很快就去世了。”
这种事,别人是插不上话的,所以石晓君只是自己在说,“不过到了我父亲这一代,他已经想通了。所以他进府去给石三少爷当书童,听说因此受到了照顾,房子从街角转到了街心,离着石府靠近了两百尺——对于石府的庶支,这真是天大的荣耀。”
“但是好景不长,石三少爷不能讨得老太爷欢心,只能出去游学,掉在河里淹死了,我父亲跟着他去的,害怕追究,一根绳子上了吊。留下了母亲,别说街心,街角也住不了,被从乐安郡一路赶到了甘陇道。”
“小时候,我娘常常跟我念叨,说甘陇道又穷又乱,比不上我们乌梅县。她告诉我,一定要上进,最好能得到石老爷的认可,搬回石府后街,还要住上最靠近石府的街心好位置。”
“当时我就想,娘还是被他们毒害的不浅,到底是看的太浅。什么靠近石府的房子,要住就住在石府里面去。当时我被我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只觉得天底下最大的事情,就是有一天把什么石老爷轰出石府,我昂首挺胸的走进去,把石府变成我石晓君的石府,这么多年来,我都是往这个方向去努力的。”
“不过,今天站在石府门前,才发现我自己的也是个蠢货,我竟然将石府和石家看作了牢不可破的存在。这么多年,我也只是在墙里面看天,从来没想过把墙推倒了,会怎么样?石府怎么样,广阳门又怎么样?事无常理,既然偌大的家族可以在几年之中风流云散,那么我就可以在几十年中,再建一个比石家大上百倍的家族——甚至帝国。”
石晓君说到这里,眼神蓦地明亮起来,转过头来看向江川,道:“江川,我知道你喜欢平静安稳的生活,咱们将来定然不会走同样的路,不过你可以给我做个见证,这里就是我新的起点,倘若我有成功的一日,再来这里一游。”说着向江川伸出手,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我要回家去,然后再回甘陇道,你保重吧。”
江川伸出手,跟他握了一握,石晓君跳上骡车,驾车而去。
江川叹了一口气,道:“虽然我是真心祝你实现理想,不过你从哪里看出来,我是喜欢平静安稳的生活呢?”
数十年后,当石晓君进阶先天,在大昌国内奠定了不可动摇的地位的时候,果然又回到了乌梅县,不过那个时候,江川早已不在这里了。
石晓君一走,江川自然是不会在以前的石宅,如今的朱府门口多呆,转身就想走人。这时候角门突然一开,一个家丁打扮的大汉推了一个人出来,往门口一扔,叫道:“……你这个死穷酸。早就跟你说,咱们这是朱府,朱家大老爷的府邸,不是你找的什么姓石姓土的人家。你……三番两次前来纠缠,还偷偷摸摸的想混进咱们府上,不知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