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道路当中,站着一个青年,二十岁出头年纪,头戴逍遥巾,身着青布袍,怎么看也是个秀才,与山贼全不相干。
石晓君微感失望,但也不好发作,按着江湖上的规矩,道:“阁下何人,突然出现所为何事?”
那秀才似乎受了惊吓,声音带着些颤抖,道:“几位兄台,小人姓毕,乃是个赶考的举子,因为落第无颜见人,特去乌梅县投亲,不知两位能否行行好,捎我一程。”
石晓君转眼看江川,江川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请上车吧。”
石晓君让出车门,那毕秀才千恩万谢上了车,江川将里面好的位置让给了他。那秀才欠身坐了,眼光往四周一转,见江川和石晓君都是面目清秀的少年,这才放下心来,言语也不似刚才拘束。
三人再次上路,江川在芝园读过些书,与毕秀才讨论些诗文,渐渐入港,石晓君却是全插不上口,在一旁歇着,驾着马车缓缓前行。
行了数个时辰,终于到了乌梅县。乌梅县由于出产上品的乌梅而得名,周围大片的田地,都种了乌梅树,但除此之外,民风文采,并无足取之处,在吉定府九县之中,也是默默无闻,但毕竟也是深处富饶的乐安郡中心之处,那县城比之吉定府,固然是远远不如,但比之甘陇道的一半县城,却又大了很多。
三人到达时,已是关城门的时分,眼见那吊桥就要升起,石晓君连忙催动骡马,一路狂奔,险险的赶在关城门之前进了城。
进了城门,江川问道:“毕先生,你的亲戚在哪里,要不要我们送你到家门口?”
那毕秀才连忙摇手道:“不劳多烦,学生自己去便是。”跳下车来,道,“这一趟实在劳烦二位,学生身无分文,无法报答,将来若有缘再见,必定种种酬报。”
江川道:“倘若有事,不妨还来找我们,在下在前街有铺面,一找就到。”
毕秀才连连拱手道:“多谢多谢。”作了两个揖,这才走了。
石晓君见那毕秀才走了,道:“就真的叫他走了?我还以为你收留他有什么企图呢。”
江川好笑道:“你没见到山贼太遗憾,于是要自己动手么?”
石晓君道:“这人满口胡柴,我可不信你看不出来……什么赶考啊,落第啊,春闱没开,有什么落第不落第?一面说无颜见人,一面又说投亲访友,这不是胡说八道又是什么?你不是一直在试探他么?”
江川道:“我又不是特意试探,不过是聊了几句。那人学问是有的,反正凭我这点墨水,看不出他的假来。只不过他只是个秀才打扮,却说自己是举人,又说要赶春闱,那乐安郡的春闱不过是乡试,几时又需要举子去赶考了?这般颠三倒四,难以自圆其说,倒不是个单纯的过路客。不过他身上有伤,我不好放着他在荒郊野外不管。”
石晓君道:“他身上有伤?我倒没看出来——不过你不是已经不是医生了么?怎么还是那个多管闲事的臭毛病,你就把他丢在外面怎么了?我瞧他有力气胡说八道,一时倒也死不了。”
江川道:“萍水相逢而已,举手之劳,何乐而不为?他再胡说八道,只消与我们无干,就不必管他。现在我们去哪?”
石晓君沉吟道:“本来咱们说好先回我家,不过现在已然到了县城,城门也关了,不如先去你那百奇堂报到。总不能到了咱们自己的地方,还要睡客栈吧。”
江川道:“那走吧,去海楼街,据说就在城中心,可是乌梅县中最繁华的所在。”
海楼街是乌梅县的集市所在,白日街上熙熙攘攘,各种商铺、匠户、摆摊卖小玩意儿的,挤得水泄不通。如今天色已晚,除了几家杂货铺,大抵都关门的关门,回家的回家了。还算宽阔的街道显出几分冷清来。
石晓君按照地址,来到了海楼街的尽头,只见街头有好大一间铺面,房上挂着黑底金字洒金漆的大招牌,临街是七扇红木大门脸,现在虽然快打烊了,仍然开着两扇,人进人出,川流不息,都是穿着细布衣衫的中等以上人家。偶尔有伙计送客人出门来,也是捯饬的干干净净,精精干干的大小伙子,口中说出的话也带着几分文气。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家买卖的格调不俗。
石晓君忍不住赞道:“这里虽然离着咱们总坛远了点,但也没给咱们广阳门丢人。”
江川斜挑了眉头,道:“你往哪里看呢,这一边才是咱们的铺面。”
石晓君愕然,转过头去,这才看见旁边果然还有一件铺面,但是不仔细找,还真发现不了。这间小门脸,只有一扇门,而且已经上了板,只留下一个窗户,还支愣着。墙上的白灰掉的东一块西一块的,上面斜挑着一个半旧的幌子,接着黄昏的日光,能看出来上面画着一个醋瓶子,另有一张贴纸,写的是“童叟无欺”四个大字。
石晓君指着那小屁股门脸,道:“你说这里是百奇堂?”
江川横过头,仔细辨认门上面那黑乎乎的店名,道:“你说对了两个字,确实是百奇,百奇杂货铺。”
石晓君眉梢眼角都抽搐了几下,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道:“一个油盐店还要什么首席武师,那不是吃饱了撑的么?”
江川道:“是啊,所以就像你刚才说的,没准今天晚上还真得住客栈,因为人家未必有给咱俩睡觉的床。”说着走上门去,敲了敲门,没有反应,只得加大了力道,狠狠地拍了拍门,发出了“咚”的响声。
过了一会儿,门没有打开,倒是那扇窗户被推开了。里面伸出一个脑袋来,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圆圆的脸,长的倒是挺喜兴,像是个买卖家,见了江川,道:“这位客爷,是要油啊,还是要醋啊?”
石晓君生生的给弄乐了,道:“伙计,你们掌柜的在不在?”
那少年道:“掌柜的在后面不大方便,请您见谅。您有什么吩咐跟我说吧。我能做的尽量给您做,要是小的做不来,就请掌柜的出来伺候您。”
江川见这少年挺会说话,看起来能说的清楚,点了点头,道:“你认识这个么?”拿出广阳门的令牌一晃。
那少年仔细一看,露出迷惑之色,道:“小的不大识得字,那是个门字么?”
石晓君脸色再次变得很滑稽,转过头来问江川道:“真的是这里,没弄错么?”
江川点头道:“没错。这也是寻常,上一次门里派人来的时候,你,我,还有他,都还没生出来呢。”说着转头对那少年说:“这件事你处理不了,叫你们掌柜的出来吧——顺便问一句,你们掌柜的多大岁数了?”
那少年对江川和石晓君说的话半点不懂,但也心中隐隐忐忑起来,心道今天的事恐怕来头不小,当下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我们掌柜的郝爷爷,今年六十有三了。”
江川合掌道:“那就够用了,麻烦你叫你们郝掌柜出来一下吧,你就告诉他,说云湖山来人了。”
那少年满面紧张,道:“是,是。您稍等。”说着放下窗户,赶到后面去了。
第三章百奇祖孙
掌柜的出来很快,不一会儿,一个须发皆白,一身粗布衣服的老头迎了出来,满面激动,就像是要哭的样子,抢到了江川面前,就要跪拜下去,道:“小老儿郝富贵见过两位尊使。”
江川不敢受他的礼,虽然这老掌柜年龄上不如,但是看起来比自己的先生还要老上几分,当下用手搀住,道:“老掌柜一向可好?”问这句话时,江川自己觉得自己是个坏蛋,有眼睛的人一看这光景就知道——肯定是不好。
老掌柜果然露出了几分难色,也不敢一上来就哭穷,只得道:“一言难尽,请两位尊使进来喝口茶水,慢慢说。”
两人被郝掌柜让进了里屋。江川这才看见,掌柜的后面还跟着两个男孩子,都是十四五岁的样子,其中一个就是刚才在窗口的那个孩子,另一个却是个高挑个的少年,一双眼睛看起来灵活之极,显然颇为伶俐。两人都看着这边三人,神色之间颇为不安。
老掌柜的将两人让到上手,自己站在地下,经江川再三谦让,这才在下首坐了。
石晓君因为不是正差,所以一言不发,只看着江川。江川道:“老掌柜,咱们这里既然是门中的产业,怎么这么艰难了?”
老掌柜苦笑道:“咱们这里落到这个光景,一来是我们这些人没能耐,二来……这个……这个……门里面也不大管束。”
江川笑道:“门里头事情太多,顾不到这里,把一个好好的生意耽搁了,也是有的。我也知道这些,怪不得老掌柜。”
江川人本长的清秀,笑起来更加和善,老掌柜稍稍安下心来,道:“老朽三十年前就进了百奇堂,蒙当时的掌柜不弃,做了个大伙计职务。当时咱们百奇堂做的是古董生意,但是您知道,这古董生意一来是要有人,二来要有财,三来也是要有门路,进货出货,都要有路子。以前咱们广阳门在这里虽然没有分舵,但是总归还有几个高手镇场面,但是后来总坛就把他们都调回去了,连人手,钱财都不调拨,这古董生意,就没法做了。”
说着,老掌柜看了一眼江川,见他没什么怒色,胆子便更大了一些,道:“当时开始没了进出货的渠道,当时的老掌柜只好领着我们做一些买出卖出的买卖,还能维持。但是过了两年,老掌柜一病死了,我们这些人没了主心骨,都不知道怎么办。想要跟门里联系,但是没有门路,我们也找不到堂口,甚至连哪里有咱们的分堂都不知道,后来大家收缩门面坚持了两年,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大伙儿商议,干脆散了吧。”
江川点头道:“那也怪不得诸位。”
老掌柜心怀大慰,心道这个尊使好说话,便道:“当时我们虽然有心散了,但是这生意是广阳门的,倘若一直没人来便罢,若有人来,我们怕都交代不过去。于是大伙儿商议,留下我看店,剩下的就各自散去了……”说到这里,突然眼角抽搐了一下,好像有什么往事刺痛了他。
江川道:“怎么,分财产的时候有人不守规矩么?”
老掌柜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