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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萝兰走到客厅角落的那扇门前,拉了一下,可门锁死了。另一个爸爸和妈妈的卧室门也关上了。
她累坏了,但又不想在卧室睡觉。她不想和她的另一个妈妈睡在一幢房子里。
大门没锁。外面已经有点亮光了,卡萝兰走出门,沿着石头台阶走下去,坐在最下面一级台阶上。真凉啊。
什么毛茸茸的东西一晃,在她腿上蹭了一下。卡萝兰吓得跳起来,接着才发现是什么。她松了口气。
“噢,原来是你呀。”她对那只黑猫说。
“瞧,”猫说,“认出我并不难嘛,对不对?就算没有名字,一样能认出我。”
“嗯,我想叫你的话,该怎么办?”
猫鼻子一皱,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叫我们猫,这个嘛,是有点麻烦。”它承认说,“你还不如冲着旋风叫唤呢。”
“要是开饭的时候到了呢?”卡萝兰说,“开饭的时候总得叫你一声吧。”
“当然,”猫说,“不过,好办。喊一声‘开饭了’就行。懂了吧?用不着名字。”
“她为什么想要我?”卡萝兰问猫,“为什么想让我留在这儿不走?”
“我想,她希望有一件可以爱的东西。”猫说,“除了她自己以外,别的什么东西。也可能想找点可以吃的。像她那种东西,很难说清她想干什么。”
“你有什么好主意吗?”卡萝兰问。
瞧猫的样子,它好像又准备说点刺人的话。接着,它抹了抹胡子,说:“向她挑战。她不一定会公公平平地玩,但她那一类东西都喜欢玩游戏,喜欢挑战。”
“哪一类东西?”卡萝兰问。猫没有回答,只舒舒服服伸了个大懒腰,走开了。
走几步又停下来,转过头,说:“我要是你的话,我就进屋去。睡会儿觉。今天一天长着呢。”
说完,猫走了。
卡萝兰想呀想呀,觉得它说得挺有道理。她爬起来,回到静悄悄的屋里,走过另一个妈妈和另一个爸爸的卧室……他们在里面干什么?睡觉?等待?她突然明白了:如果推开门,她准会发现里面空空的,一个人都没有;或者,说得更准确一点儿,这是一个空房间,但就在她开门的那一眨眼工夫,里面就会变出人来。
不知为什么,想明白了这一点以后,卡萝兰反而觉得有了点把握。她走进自己那间颜色怪里怪气、绿中带红的卧室。她关上门,又用玩具盒子把门项上。这么一个盒子,当然谁都挡不住。但如果有人想进来,一碰到盒子,里面的玩具就会哗啦啦直响,把她惊醒。至少,她是这么希望的。
玩具盒里的玩具大多还在睡觉。她搬动它们的盒子时,玩具们动弹起来,嘟嘟囔囔的,然后又接着睡觉。
卡萝兰看了看床铺底下,看有没有老鼠。床下什么都没有。她脱下睡袍和拖鞋,爬上床,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连想想猫说的“挑战”是什么意思都没来得及。她本来打算好好想想的。
第六章
早上十点钟左右的太阳照在她脸上,卡萝兰醒了。
好一会儿工夫,她一点儿也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她不知道她在哪儿,连她自个儿是谁都想不大起来。睡着以后,我们脑子里想的事儿就扔在床上了,第二天早上醒来常常忘了捡起来。人的脑子可真不管用啊。其他时候,卡萝兰也会忘记自己是谁,比如做白日梦在北极探险、深入亚马逊雨林或者黑非洲的时候。只有等到别人在她肩膀上拍一下,她才会吓一大跳,从一百万英里以外回来,再过一点点时间以后才能想起自己是谁,名字叫什么,想起还有她这个人。现在,太阳照在她脸上,她是卡萝兰·琼斯。这个绿色房间,加上在天花板上不住扑腾的一只纸做的花蝴蝶,合在一起,终于让她想起了她醒来的地方是哪儿。她爬下床。她觉得,今天不能穿睡裤、睡袍和拖鞋。也就是说,只能穿另一个卡萝兰的衣服。管不了那么多了。(世上到底有没有另一个卡萝兰?她想了想,最后认定没有。没有另一个卡萝兰,只有她一个。)衣橱里没有家常衣服,很多是大场合才会穿的正式衣服。还有一些,如果挂在她自己家的衣橱里,她一准喜欢得要命:一件样式破破烂烂的女巫服;一件稻草人穿的衣服,上面打了许多补丁;还有一件未来战士的衣服,上面还有不少一闪一闪的小灯泡呢。一件漂亮晚装,缀着羽毛和小镜片。最后,她在一个抽屉里找到一条黑色牛仔裤,料子好像是天鹅绒。还有一件灰色套头衫,那种灰色就像大火冒出的浓烟一样,里面还有许多亮闪闪的小火星。
她穿上牛仔裤、套头衫,又穿上在衣橱最底下找到的一双鲜艳的橘红色靴子。她从自己的睡袍口袋里掏出最后一个苹果,又从同一个口袋掏出那块带洞眼的石头。她把石头放进牛仔裤口袋,脑袋马上觉得清醒了一点儿,像从什么雾气里钻出来了似的。她走进厨房,可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其他时候,卡萝兰也会忘记自己是谁,比如做白日梦在北极探险、深入亚马逊雨林或者黑非洲的时候。只有等到别人在她肩膀上拍一下,她才会吓一大跳,从一百万英里以外回来,再过一点点时间以后才能想起自己是谁,名字叫什么,想起还有她这个人。现在,太阳照在她脸上,她是卡萝兰·琼斯。这个绿色房间,加上在天花板上不住扑腾的一只纸做的花蝴蝶,合在一起,终于让她想起了她醒来的地方是哪儿。她爬下床。她觉得,今天不能穿睡裤、睡袍和拖鞋。也就是说,只能穿另一个卡萝兰的衣服。管不了那么多了。(世上到底有没有另一个卡萝兰?她想了想,最后认定没有。没有另一个卡萝兰,只有她一个。)衣橱里没有家常衣服,很多是大场合才会穿的正式衣服。还有一些,如果挂在她自己家的衣橱里,她一准喜欢得要命:一件样式破破烂烂的女巫服;一件稻草人穿的衣服,上面打了许多补丁;还有一件未来战士的衣服,上面还有不少一闪一闪的小灯泡呢。一件漂亮晚装,缀着羽毛和小镜片。最后,她在一个抽屉里找到一条黑色牛仔裤,料子好像是天鹅绒。还有一件灰色套头衫,那种灰色就像大火冒出的浓烟一样,里面还有许多亮闪闪的小火星。
她穿上牛仔裤、套头衫,又穿上在衣橱最底下找到的一双鲜艳的橘红色靴子。她从自己的睡袍口袋里掏出最后一个苹果,又从同一个口袋掏出那块带洞眼的石头。她把石头放进牛仔裤口袋,脑袋马上觉得清醒了一点儿,像从什么雾气里钻出来了似的。她走进厨房,可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她拉了拉门,使劲摇了几下。没用,锁得紧紧的,钥匙在另一个妈妈手里。她四周看了看。这个房间真是太熟了——所以才觉得这么古怪。每一件东西都和她记得的一模一样:奶奶那些气味难闻的家具;墙上挂着水果画(一串葡萄,两颗李子,一个桃子,一个苹果):那儿是那张矮木桌,桌腿雕成狮子脚爪;还有那个壁炉,好像把房子里的热气儿全吸跑了似的。
可这儿还有些别的东西,她记得从前没有。一个玻璃球,放在壁炉架上。她走到壁炉前,踮起脚尖,取下玻璃球。这是一个雪花球,里面有两个小人。卡萝兰摇了一下,马上看到里面雪花飘飘,白色的雪花亮晶晶的。她把雪花球放回壁炉架,继续寻找她真正的父母,寻找回家的路。她走出这套房间,走过一扇门,门上围着一圈闪个不停的小灯泡。这扇门后面,另一个斯平克小姐和另一个福斯波尔小姐正一刻不停地表演她们的节目。卡萝兰走进树丛。在卡萝兰来的地方,走过一丛树以后,你看见的是草坪,还有那个破旧的网球场。可在这里,树丛深得多。越往前走,树的样子越吓人,简直不大像树了。走不多远,树只是大致有个树模样,像树的概念,不像真正的树:下面一截灰褐色的桩子,这就是树干;上面绿乎乎的一团什么东西,算是树叶。卡萝兰心想,另一个妈妈可能不喜欢树。也可能她不想在这儿多花心思,因为她没想到会有人走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卡萝兰继续朝前走。
前面是一片雾。
跟平常的雾、云不一样,不湿。它既不凉,也不热。卡萝兰觉得身边什么都没有,自己走在一片空空荡荡中间。
我是个探险家,卡萝兰暗暗告诉自己,我一定要好好探险,找出所有可以离开这儿的路。我一定要继续走下去。
她在里面大步走的世界是一片白乎乎的……什么都没有,像一张白纸,或者一间大得不得了的、空空的白房间。没有温度,没有气味,没有感觉,没有味道。肯定不是雾,卡萝兰心想,可她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有一会儿工夫,她担心自己会不会已经瞎了。没有,她看得见她自己,看得清清楚楚。可她脚下连地都没有,只有一片雾蒙蒙的白。
“你在干什么?”身边,一个影子说。
在这片什么都没有当中,她的眼睛好一阵子才对准那个东西。一开始,她以为那是一头狮子,离她很远;接着又以为是一只老鼠,离她很近。最后她才瞧出究竟是什么。
“我在探险。”卡萝兰告诉那只猫。它的毛直直地立着,眼睛睁得大大的,可尾巴却耷拉下来,夹在后腿间。看样子,它不是一只快乐的猫。
“这地方真不好。”猫说,“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管这儿叫‘地方’,反正我不这么叫。你在干什么?”
“我在探险。”
“没啥可探的。”猫说,“这儿只是外面,她压根儿没在这上头花心思。”
“她?”
“就是那个女人,说是你的另一个妈妈。”猫说。
“她到底是什么?”卡萝兰问。
猫没有回答,只管一声不吭跟在卡萝兰旁边走。
前面出现了一个影子,高高的,黑黑的,要仰着头才能看见。
“你错了!”卡萝兰告诉猫,“这里还是有东西的!”
过了一会儿,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