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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父亲慕容刚是我的好朋友,他死于毒蛇之口,是我收的尸,他的确是昆仑奴,他的骨骼是全黑的……”
慕容平微笑道:“那我也许只禀承了我母亲的遗传……”
胡大刚摇头道:
“不!那是不可能的,昆仑奴的后人永远不会改变的便是他的骨骼,你的父亲外面上比你更不像昆仑奴,他的皮肤白得像个女人,是个十足的美男子,可是他的骨骼却是黑的,小子你的骨骼真的是白的吗?”
慕容平点点头道:
“不错!我这次受了伤,请沙老前辈医诊,他曾为我刮骨疗毒,证明了我的骨色与别人完全一样……”
沙龙姑也忍不住插口道:
“不错,慕容大哥的骨色是白的,他为了这件事几乎高兴得要发疯,其实这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世上哪有人的骨头是黑的呢……”
胡大刚双眼一闪,亮光灼灼地道:
“不!这件事对他的关系太大了……这其中也许有点问题,平儿!你母亲下嫁你父亲不到七个月就生下了你,我也在怀疑这个不足月的婴儿怎么如此健壮,看你的身世必然另有一段隐情,应该要问问清楚……”
慕容平黯然一叹道:“连你都不清楚,还有谁可问呢?”
胡大刚摇头道:
“不!我所知的仅限于此,可是有一人却能告诉你更详细的情形,只是要找到那个人可不容易……”
慕容平连忙问道:“是谁?”
“你的母亲。”
“我的母亲,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胡大刚一叹道:“对青城山中其他人而言,她的确是死了,可是我知道她没有死,她生下你之后,对外宣布是难产而死,实际上我们埋的是一具空棺,她在秘室调养了两天,就偷偷地离山而去了,这件事只有我与山主知道,连你父亲也被蒙在鼓里……”
慕容平一怔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胡大刚摇头叹道:
“我也不知道,这是出自你母亲的请求,而且得到了山主夫人的同意,我不得不帮着保守这个秘密,要不是你突然提出这个身世之谜,我也不会泄露这个秘密的,咳!这件事可苦了你父亲,他因此失魂落魄,终而死于毒蛇之口,现在想起来,我还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他……”
慕容平也陷入深思道:
“这究竟为了什么呢?夫人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胡大刚道:
“夫人是有原因的,你母亲虽然名义上是她的侍女,实际上却是她的表妹,所以夫人才……”
慕容平一跳起来叫道:“她的表妹?我的母亲姓金,叫金绿悔?”
胡大刚怔然道:“原来你知道了!”
慕容平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她就是我的母亲,但是我知道夫人有个表妹叫金绿梅,这……真太令人难以相信了……”
沙龙姑失声道:“金绿梅,黎东方的妻子,慕容大哥,这么说来你是黎东方的儿子了……”
慕容平摇头道:
“现在我真不知道我是谁的儿子,但是我敢担保我绝对不是慕容刚的儿子,也绝不是昆仑奴……”
说完又对胡大刚一揖道:
“胡伯伯!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现在我不能多耽搁,我必须赶到一个地方去,我的母亲在哪儿,而且她的处境可能很危险……”
胡大刚怔怔地道:
“小子!你把我弄糊涂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黎东方又是谁?他怎么会是你母亲的丈夫呢?夫人嫁给山主两年后,她投奔到这里来,并没有说她是个有夫之妇,要不然你父亲也不会再娶她……”
慕容平急促地道:
“我来不及对您解释了,不过您千万别再说慕容刚是我的父亲,我是一个汉人,不会有一个昆仑奴的父亲。”
胡大刚鼓起眼睛骂道:
“小子!不管怎么样,二十多年来你一直冠着慕容这一个姓氏,你可不能忘本……”
慕容平弯腰一躬道:
“我现在不跟您抬杠,等我把自己的身世弄清楚之后,再来跟您说个明白,现在我可要走了……”
说完他回身就想离去,沙龙姑却急了道:“慕容大哥,那我们怎么办呢?”
慕容平十分焦灼,怔了一怔才道:
“那两头猴子是要送给山主夫人的,麻烦你们代劳一下,不明白的地方你问胡伯伯好了,龙姑,很抱歉,事情太急了,你偏劳一点,等我回来后,再好好地谢你……”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胡大刚还在后面叫道:“小畜生!老头子才不管你的事呢,还有许多人要找你,许秋英、顾芳莲……”
可是慕容平听不见他的话了,他已走出很远……
九江县南,三面临水,一面朝陆,有山巍然而踞,那就是天下闻名的匡卢胜地,人间仙境。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庐山上是否真的有仙很难说,然而,它的确是以仙闻名,追究原因,当与它的环境有关。
千壑万谷,烟霞迷漫,这就显得神秘,因之神话从之而生,“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山外看庐山,只见到一片青葱,云气腾生,山在虚无缥缈间,于是就对它产生了无比的向往。
山中看庐山,乃觉目迷五色,意穷千谷,连置身何处都不知道了,是以任丹青妙手,难描庐山全貌。
这一座不太高的名山永远是谜样的,而且照视人间。
白鹿洞、墨池、玉渊……这些都是人为庐山胜境所立的名称,却充满了缥缈的仙气,意思是说神仙真要选择一处白云家乡,也不会此这些地方适合了,山中是云,山外是云,庐山是云的家乡。
在云气缭绕中,慕容平匆匆地赶上了庐山。
由川中东来,他间关千里,只用了短短的两天时间,那几乎是无法使人相信的速度。
可是他依然怕来晚了,晚在黎东方的后面。
一面搜索着,一面恨着山主夫人李红药,因为她隐瞒了一件事——他母亲的消息,他身世的秘密。
找遍白鹿洞,登临玉渊,就差没有下墨池去打捞一番,他急得真想仗剑把庐山翻了过来。
没有人!
除了满山的云雾外,连一个人迹都没有看见。
“是黎东方先到了吗?他见到了我的母亲,然后……”
他不敢想,也不愿意想,闷了二十多年的身世之秘,好不容易才找到一点头绪,千万可不能出差错。
从黎东方对他妻子一往情深的情形看来,他即使找到反叛的妻子,也一定不会对她下杀手的。
根据这一个推断,慕容平心中又萌起了希望。
“可是我的母亲既然肯下嫁黎东方,为什么又要离开他,为什么要逃到青城山中,为什么肯自污名节,改嫁一个昆仑奴为妇呢?”
“而且我的母亲嫁给慕容刚后六个多月就生下了我,足证我不是慕容刚的骨肉,可是我是谁的骨肉呢?”
“黎东方吗?不可能!我母亲生我时,离开他已经有一年多了,她是在青城山中才怀孕的。”
“青城山!青城山中又有谁呢?”
想着,想着,他突然在心中掠过一道灵光,几乎要跳了起来,那谜底差不多可以揭穿了。
“林如晦!青城山主林如晦!一定是他,只有他才是我的亲生父亲,只有他才可能与我母亲发生私情。”
“当然那是瞒着李红药的,可是她怀了孕,孕着我,事情必须要有个解决之策,可怜的母亲,她为了使我有个名份,竟以有孕之身,嫁给一个众所不齿的昆仑奴,使我可以名正言顺地出生。”
“青城山中那么多人,她为什么偏偏要选上慕容刚呢?为什么要给我那么一个耻辱的身分与姓氏呢?”
“是了!她是为了报复,报复林如晦的薄情与不负责任,连带也恨上了未出世的我,所以生下了我之后,就偷偷地离去了,她一定最后取得李红药的谅解,所以李红药才帮助她离开,还把去向与下落告诉了李红药。”
“林如晦也一定知道我是他的骨肉,所以才会对我那么好,千方百计地成全我,教我剑法武功……”
“他什么都答应我,甚至于我要出去,他也不惜破坏山规暗中帮助我,他对别人都那么严竣,惟独对我,优容得出了常规。”
“他不禁止我与盈盈嬉游,因为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他却坚决地拒绝我与盈盈缔婚,也因为我们是兄妹!”
“盈盈!盈盈!可爱的妹妹,现在我只能这样称呼你了,我们的爱还是存在的,但那只能是一种手足同胞之爱了!”
以往的事想来该是如此了,可是他心中却兴起了一种茫然无所适从的倜怅与迷惘,那也是为了盈盈。
他心中怀着一个影子,所以才游戏人间,骗取玩弄许多女孩子的感情,而又仍无动于衷。
现在这个影子被抹除了,谁来代替呢?
有无数的倩影在他的脑海中浮起,他却无法决定该爱谁?也许都爱,也许都不爱,因为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林盈的地位。
“盈盈!盈盈!为什么你偏偏是我的妹妹呢?”
他开始恨自己了,证明自己不是昆仑奴的喜悦已被这新的希望冲淡得一点不剩,甚至他反而希望骨骼还是黑的,那样还证明他与林盈之间没有血统的联系,青城山已经是崩溃了,林盈的出走证明她还是爱我的,只要能找到她,他们依然有结合的希望。
现在一切都完了!
这一个突然的转变,使他的心情大受打击,想通了自己的身世之后,他对一切都不在乎了。
“我还应该继续找我的母亲吗?”
“不!她并不希望有我这样一个儿子,所以生下我后便弃我而去,李红药,我的姨母,也不把这件事告诉我,她们都希望这一段往事能够被埋葬掉!”
“我该改姓林吗?也不必了,这么多年他让我在耻辱与痛苦中生活,我也要顶着慕容这个姓,作为对他的报复,今后我不想再见他,也不管他与黎东方的闲帐,由他们去互相残杀吧!”
这是一段很长的心理过程,他终于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