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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田和守须个性截然不同,倘若岛田是阳,守须便是阴。在内向拘谨的守须眼中,岛田的开放性与过度执着本身兴趣的言行举止,充分反映出轻率无礼的劣根性。或许因为岛田年纪比守须和江南大得多,所以更加引起守须些微的反感。至于岛田方面,守须骑墙派的乡愿作风,着实让人不敢领教……。
〃岛田,该走了吧!〃不一会儿,江南从上头叫道。〃回程不是也要一个多钟头吗?〃
〃好,我马上来。〃岛田把钓竽还给孩子们,挥手道别。然后,修长的腿飞奔而上。
〃你真喜欢小孩。〃
〃别挖苦我,年轻不是很好吗?〃岛田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快活地笑着。
沿着堤边小径走下去,两人并肩聊了起来。
〃结果什么也没找到。〃
〃哦,是吗?〃岛田带笑说道:〃不是听到许多鬼故事吗?〃
〃那种故事到处都是,有什么稀奇。只要有人死于非命,马上就会有一箩筐的鬼故事。〃
〃不,我倒觉得事实隐藏在那些传言背后。〃
路边有个黝黑的强壮年轻人,正以和外貌极不谐调的灵巧双手补缀渔网。看来还不到二十岁,热心专注的表情残留着几许少年的稚气。
〃我说,江南,我不得不祈祷你的伙伴不,以前的伙伴们,不会被角岛的幽灵所残害。〃岛田忽然说。
〃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说.角岛幽类的真面目,不是别的,正是已死的中村青司。青司如果括着,应该还在岛上。可惜你以前那些伙伴并不知情〃
〃但是,这……〃
〃先生!〃耳边突然传来陌生的声音,两人惊讶地回过头。声音的主人,就是那位补网的年轻人。
〃你们认识到岛上去的大学生?〃手拿着网,年轻人大声问道。
〃是呀!〃岛田毫不犹豫地回答,立刻快步走向年轻人。
〃你知道他们的事?〃
〃我参和我送他们去的,说好这个礼拜二去接他们回来。〃
〃是吗!〃兴奋的声音迸弹而出,岛田在年轻人旁边蹲下来。
〃那么,他们当时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没有哇……他们全都兴高采烈的。我真不懂,那种荒岛有什么好玩?〃年轻人说话口吻淳朴,望着岛田的眼睛流露真挚的光芒。抓抓蓄着短发的头,厚唇间露出雪白的牙齿。
〃你们在调查鬼故事?〃
〃嗯?哦,可以这么说。哎,你看过故事中的幽灵吗?〃
〃没有,那只是传说,我不相信有鬼。〃
〃鬼和幽灵不一样。〃
〃有这种事?〃
〃幽灵比较接近所谓的鬼魂。〃
〃哦,原来如此。〃
〃知道是谁的鬼魂吗?〃
〃就是中村青司嘛!还有他的太太。〃
〃你有没有想过那个中村青司可能远活在角岛?〃
年轻人诧异地眨巴着眼,说道:〃还活着?那个人不是已经死了,所以才会变成鬼魂吗?〃
〃也许没死。〃岛田的口气非常认真。〃比方说,有人看到十角馆有火光,说不定就是青司点的。与其说看见鬼魂,不如推测他还活着来得实际。又有人说汽艇在岛屿附近沉没,或许是那些钓客发现了青司而被灭口。〃
〃你这个人真有意思。〃年轻人觉得可笑似的,笑着说:〃你完全搞错了,先生。我亲眼看见汽艇翻覆的。〃
〃什么?〃
〃那天风浪很大,我正好在那附近,跟他们说那边钓不到什么鱼,劝他们不要去。可是他们不听,一定要出海。结果还没靠近岛,就被大浪打翻了船。老一辈的说是鬼魂作祟,其实那只是单纯的意外事件。你刚才说钓鱼的人被灭口,可是根本没有人死,汽艇上的人马上被救起来了。〃
在旁倾听的江南,不禁迸出笑声。岛田没趣地嘟起嘴唇,说道:〃那就删掉汽艇的事吧!不过,我仍然觉得青司没有死。〃
〃他如果没死,好端端地住在岛上,那么食物的来源从何而来?〃
〃有汽艇呀!他可以躲在某个地方,偶尔到这边采购所需物品。〃
〃这个嘛〃年轻人歪着头思忖着。
〃你觉得不可能?〃
〃很难说。如果夜里从丁崎背后上来,并不是不可能。那边几乎没有路过的人可是船系在岸边,迟早会有人发现。〃
〃他可以把船藏起来。不管怎么说,只要风浪不大,汽艇总可以畅行无阻吧?〃
〃对,像现在这种气候,船上装个引擎就能够到处去了。〃
〃唔。〃满足地哼着,岛田很有劲地站起来。
〃谢谢,你帮了很大的忙。〃
〃是吗?你真是个有趣的人。〃
岛田向年轻人挥挥手,焕发地走向先前停在路边的车子。江南连忙追上,和他并肩走在一块儿。
〃怎么样,江南,这不是一大收获吗?〃
这句〃一大收获〃意义何在……江南实在想不透,但是至少不能否定青司生存的可能性。
江南含糊地应答着,抬眼注视堤防左边笼罩在暮色中的大海。
不过,他暗自思忖。
(那些家伙也真是的,偏偏在这个节骨眼跑到问题地点去。但愿他们平安无事……)
黄昏深处,角岛的黑影在静默中逐渐淡去。
第七章
1
人的谈话声传入耳中。
并不是很嘈杂的声音,也不是从近处传来。熟悉的声调,熟悉的颜色,背後持续响著昔效般的水声波浪吗?对,是波浪声……。
他逐渐由睡梦中被掬起。然後睁眼的刹那·觉察自己僵著身子卧在充满尘埃味的牀铺上。
探手摸索到眼镜,仰躺著戴上。映入清晰视界中的,是一片惨白的天花板。他无力地叹息了。
(是十角馆……)
太阳穴抽痛著,伴随而来的是片片不愿想起的记忆。思潮彻涌,历历光景不断浮现脑海。
仿佛对待易碎品似的轻轻摇头,他下了牀迟钝地换着衣服。走到窗口揭开紧系拴环的带子,取下挂钩,敞开内外两层窗户。
荒芜的草地,倾倒的松木,以及泼洒淡墨股低沈的天空……。
伸直颓然垂下的双手,勉强做了个深呼吸,换过胸中混浊的空气後,关上窗,拴好挂钩,并且绑紧系带,这才迈步走出厉间。
大厅里,谈话的是艾勒里和凡斯。阿嘉莎及爱伦坡也已经起身,在厨房裏忙著。
『早,陆路,平安比什么都好。』艾勒里指著陆路斜後方,说话口气也不像开玩笑。
『嗯?』陆路回头一看,不禁愕然托起镜框细瞧。
'第二个被害者'
卡的房门与眼睛齐高处,和欧璐芝遇害时同样位置,贴著要命的塑胶板,遮住了卡的名牌。
『凶手真是说到做到,一点不含糊。』陆路倒退著离开门口,望向跷腿坐在椅上的艾勒里。『其余的塑胶板还在厨房抽屉吗?』
『对。你的意思是处理掉比较好?』
艾勒里把已经摆在桌上的塑胶板,全部推向陆路。数一数,塑胶板共有六块。
『这……』
『你也看到了,「第二个被害者」的塑胶板还在这裏,真是设想周到。凶手一定以为真的出人命後。我们当然会留意最初摆在桌上的这些塑胶板,所以另外多准备了同样的一份。
『接下来的事,不要告诉阿嘉莎』艾勒里压低声音,向陆路招手。
『为什么不要告诉她?』
『如果让她知道,会使事情更难处理。这是她起牀前发生的事,我和凡斯及爱伦坡三人商量後,决定暂时瞒著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认为呢?』
『我……』
『是爱伦坡发现的。他下午起牀後,洗脸时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就瞥了一下裏面的浴室。结果』
『发现了什么是吗?』
『对,浴缸裏有只血淋淋的手。』
『什么?』陆路失声叫道,连忙掩住了口。『那是欧璐芝的……』
『不,不是欧璐芝的手。』
『那么是谁的……』
『卡的。卡的左手被切下来丢在那儿。』
『怎么……』
『今天早上我们睡得正熟时,凶手可能来过了。卡的房间没上锁,谁都可以潜进去切下尸体的手。只要多花点时间,连阿嘉莎也办得到。』
『手腕现在在那儿?』
『已经放回卡的牀上。警察一时来不了,总不能一直丢在那裏吧?』
『可是,为什么』陆路按住抽痛的太阳穴。
『凶手为何这么做……』
『其中必有缘故。』
『又是「模仿」?可是……』
这时,阿嘉莎和爱伦坡走出厨房,开始整理餐桌。通心粉、乳酪面包、布丁、沙拉,还有汤。
陆路坐在座位上看看表,已经将近三点。昨天只吃了一餐,照理说应该早已饥肠辘辘,如今却毫无食欲。
『陆路?有爱伦坡在旁监视著,放心吃吧!餐具也全都洗过了,不会有问题。你总不会认为爱伦坡和我是共犯吧?』阿嘉莎讽刺地说,并且稍微笑了笑,然而眼神流露些许不自然。可能是没睡好,脸上虽然化了淡淡的粧,依然掩饰不住满脸倦意。就连蔷薇色的口红,也比平常逊色许多。
2
吃过午餐,五人结伴走向蓝屋废墟。
昔口建坪几达百坪的地面,覆盖厚厚的灰土与瓦砾。环绕四周的深绿松树当中,混杂许多褐色枯木。沈重低垂的天空,阴郁晃动的海……。
一切都是那么的沈闷,令人忍不住想泼洒整桶白漆,抹去所有的晦暗与阴沈。
废墟西边的断屋并不算高,可以看见丁畸一带。围绕建地的松林中间有段短短的小路,通往崖下岩区的狭窄混凝土台阶。
他们站在屋上,开始探寻接近岛屿的船只踪影。这时有个离群的人折回瓦砾堆中,是艾勒里。他踩著废墟,忽而踢踢散落的瓦砾,忽而蹲下四处摸索。
『你在干什么?艾勒里!』凡斯从断崖那头,大声问道。艾勒里笑著回答:
『找东西。』
『找什么东西?』
『昨晚不是说过了吗?可能有地下室。』
崖上的四人讶异地彼此对看,缓步走向蹲在瓦砾中的艾勒里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