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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窖前两日,青柳城的各家客栈便有有许多的商家前来,大都是云山府偏远州县的酒商。
梁坊主这两日却也是十分的忙碌,只因和盛泉毕竟有不少老客户,这些客商在开窖之前,便接二连三地来到酒坊,先与梁坊主攀攀交情,也好等到开窖之时,能够多购的几坛酒,对他们而言,多拿一坛酒,也就等于多了几两银子。
两天说过就过,开窖这日一大早,酒坊里的伙计们按照往日开窖的规矩,并没有各自去干活,而是都集中在酒库外面,等着开内窖取酒补酒。
按理来说,那些客商今日一大早便该云集在和盛泉的大门前,那样的场景,酒坊里的老伙计们都见过无数次。
每次大门一开,就会看到外面熙熙攘攘一片,几十名大小酒商会一拥而入。
可是出奇的是,今天和盛泉敞开大门,门外竟是冷冷清清,没有一个酒商在外面等候,这让背负双手一副得意洋洋之色的梁坊主大是惊奇,满脸疑惑询问身边的袁管事:“是今天开窖吗?日子没弄错?”
袁管事看着酒坊大门外冷冷清清,那牌楼之下没有一个人影,也是一脸茫然,纳闷道:“坊主,是今天……没错啊?昨天送李掌柜离开的时候,你不还让他们早些过来吗?李掌柜当时可是答应得好好的……!”
梁坊主摸着下巴肥腻腻的肉,兀自有些疑惑。
大作师韩渊此时就在旁边,轻声问道:“坊主,该不会是……出了什么岔子吧?就算有一两个人误了时辰,可是……总不会所有人都误了时辰?都到了这个时候,也该有几个客人过来了……!”
梁坊主想了想,向袁管事吩咐道:“你带两个人往前面街口去瞧瞧,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袁管事急忙答应,领着一名伙计快步离去。
……
楚欢此时就在人群之中,整个酒坊有一百二三十号人,此时都已经聚集在正院,大门打开,没见到应该出现的客人,伙计们也都低声私语,感到十分奇怪。
牛金此时正压低声音向楚欢道:“这还真是少见……以前开窖,都是争着抢着挤进来找地方坐,今儿个倒好,椅子给他们摆上,却没有一个人过来。”
正院之中,确实一早就摆下了几十张椅子,齐刷刷分成两边,漆黑的大椅子在黎明曙光之下,倒还真是颇有气势。
楚欢虽然是头一次参加和盛泉的开窖,并不清楚往日的情景,但是从大伙儿的议论声中,却也知道今日的场面大不寻常。
没过多久,正当所有人都窃窃私语满腹疑云之时,就瞧见袁管事和那名小伙计屁滚尿流地跑回来,众人看得清楚,那袁管事捂着脸,脸上竟是肿起老高,嘴角还向外流血。
梁坊主大吃一惊,上前几步,问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袁管事捂着脸,痛哭流涕道:“坊主,不好……不好了,路口……路口被封着,客人们进不来,都被赶走了……小的上去询问,却被……却被他们打了一拳,掉了两颗牙齿……!”他一脸委屈,眼眸子里还带着惊恐之色。
梁坊主怒道:“谁那么不长眼睛,敢封住路口?”抬起手,叫道:“袁管事,你再带人去,要说打架,咱们这里可不缺人手!”
当即便有几个好事的伙计叫道:“真是翻了天了,敢堵咱们和盛泉的道,弟兄们,操家伙,看看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
说话间,便有十多人要回去拿东西去干仗。
袁管事却已经急忙叫道:“等一等,等一等!”
众人奇怪,都停下步子,面面相觑,大伙儿都知道袁管事是个瑕疵必报的主,这次被人打落了牙齿,那一定是要报复,可是没想到这袁管事却出声阻止。
韩渊皱起眉头,似乎想到什么,沉声问道:“袁管事,是谁……堵住了路口?”
袁管事尚未说话,却听得“呛”的一声锣响从前方传过来,众人都朝那边望去,只见牌楼外面,已经出现黑压压的一群人来。
当先是三匹马,马上各乘一人,在这三人之后,则是二三十名青衣青裤的汉子,都是扎起了衣袖,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人群中的楚欢瞧见那群人的打扮,嘴角泛起浅浅的冷笑,这还真是冤家路窄,虽然那群人尚未靠近,但是楚欢却知道,这群家伙正是八里堂的人。
就在不久前,八里堂的人前去刘家村,双方大打出手,想不到那边的事情刚刚平息下来,这群地痞流氓却又找上了这里。
随着那群人气势汹汹靠近过来,楚欢看着那带头的三骑,却至少认出了其中的两人。
当中一人,锦衣白马,看上去乃是一位贵公子,他左侧一骑之上,却是坐着一名瘦高个子,这两人楚欢都曾见过,那贵公子正是几日前被楚欢整治的范二公子范逸尙,而那瘦高个子,却是当日前往刘家村的八大金刚之一,当日光头虎哥和矮子老六都被楚欢打伤,只有此人临阵脱逃。
范逸尙右侧的骏马上,却是一名铁塔般的大汉,晨光之下,他的脸膛泛着一阵青色,与常人的皮肤大不相同。
楚欢眼珠子微微一转,想到当日在一品香的情景,整治范逸尙之前,这范二公子曾在隔壁的雅间与一个叫做“青脸老四”的家伙争执过一番,如今瞧见那铁塔般大汉一副青色的面皮,看来这人十有八九就是青脸老四了。
韩渊此时也是瞧见了范逸尙,心里吃惊,暗想:“难道范逸尙是因为头几日在一品香的事情,所以带人来报复?”心中颇有些忐忑不安,回过头,想在人群中找寻楚欢,只是人头攒动,身后有上百人,他年纪大了,楚欢混在人群之中,他一时之间也是看不见。
梁坊主此时脸色泛白,额头上冒出冷汗来,见到对方距离大门不到十多步远停下,想了想,终是迎上前去,抱拳勉强笑道:“这不是二公子吗?当真是稀客啊。三爷、四爷,您二位也来了?”
范逸尙三人都是翻身下马,后面立刻有人上来将三匹马牵到一旁去,这范逸尙一副得意洋洋之色,背负着双手,大声问道:“梁步全,你们大东家可到了?”
梁坊主陪着小心道:“二公子,大东家很快就到……您是来找咱们大东家?”
“自然是要找他!”范逸尙背负双手往和盛泉里面走过去,盛气凌人,道:“今儿个三爷四爷给本公子面子,陪着本公子来处理一件事儿,你快些派人上茶来,咱们就在和盛泉的院子等他!”
他浑不将和盛泉那一干人放在眼里,径自进了和盛泉的大门,那瘦子老三和青脸老四则是紧跟着进去,随后八里堂一群地痞无赖也跟着进了院子内,一个个趾高气扬,气焰十分嚣张。
进了院子,瞧见不少伙计正怒目相视,青脸老四嘿嘿一笑,抬手指着那群伙计,大笑道:“瞧你们一群孬孙样,怎么着,还想和你四爷动手?四爷是讲规矩的人,谁要是真不服气,上来几个和四爷练练,四爷有阵子没动手,正想活动活动!”
第五十五章 大东家
和盛泉的伙计们心中愤怒无比,但是大家却又都知道这八里堂可是如今青柳城天字第一号的恶棍集中营,特别是包括青脸老四在内的八里堂八大金刚,那一个个都是青柳城出了名的泼皮,而且都是十分擅长打架斗殴。
这群人在青柳城横行霸道,可是官府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闻不问,所以虽然青柳城的百姓们都十分憎恶,却都是敢怒不敢言。
此时青脸老四肆无忌惮挑衅,和盛泉的伙计们却是没有一个人敢搭话,八里堂那帮地痞流氓顿时都哄笑起来。
范逸尙大摇大摆走到院子里的大椅子边,一屁股坐下,向梁坊主问道:“他什么时候能来?可别让本公子等得太急了。对了,开窖是什么时候?”
梁坊主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勉强笑道:“二公子稍候片刻,大东家很快就到!”向青脸老四使了使眼色,青脸老四倒是看见,起身过去,跟着梁坊主到了墙边僻静处,梁坊主便苦着脸道:“四爷,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孝敬您的银子,我和盛泉可是一分没少,你……你今日怎地跟着他来了?”
青脸老四摸着满是粗须的下巴,轻笑道:“老梁,一码归一码。今天的事情,与你无干,是范二公子将我们当成朋友,请求我们出头帮他一个小忙而已。”
“四爷,今天是我和盛泉开窖的日子,大东家亲自到场,你们这样一弄,将客人都堵在街口,不让他们进来,回头大东家到了,我……我也不好交代啊!”梁坊主额头冒冷汗。
“老梁,实话告诉你,要不是你们和盛泉今天开窖,咱们还不来了!”青脸老四不怀好意笑道:“罢了,这事儿与你无关,你不必多问,等到你们大东家过来,一切都明白。”
梁坊主这边与青脸老四说话,和盛泉人群之中,牛金此时也压低声音向楚欢道:“这帮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楚兄弟,你瞧见那青脸的家伙没有?他是八里堂的青脸老四,每个月都会往我们和盛泉来一遭,说是要过来捧场,实际上就是往咱们这里来榨银子。”
楚欢神情淡定,低声道:“榨银子?”
“是啊!”牛金苦笑着低声道:“不说别人吧,就说我自己,我在和盛泉待了快十年了,每个月现在能有二两银子的工钱,可是真要发到手里的,却只有……嘿嘿,只有一两三钱银子……!”
楚欢皱起眉头,这就等于少了三分之一的工钱,低声问道:“是……酒坊克扣工钱?”
牛金见四周不少伙计都在低声私语,并无人注意自己,于是靠近楚欢耳边,低声道:“酒坊每个月要交银子给八里堂求太平……坊主说了,咱们和盛泉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从上到下要同甘共苦,所以……八里堂要收银子,咱们每个月也要拿出一份来,那扣下的七钱银子,便是由坊主交给八里堂的人了!”
楚欢眯起眼睛来。
和盛泉酒坊有将近一百五十人,换句话说,每个月从这群伙计身上竟然要克扣一百两银子,这一年下来可就是一千两,这绝对不是小数目。
……
正在这当口,大门之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叫道:“大东家到了!”
所有人顿时都将目光看向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