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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儿,以后要听陆伯伯的话,老老实实。不准乱生事给陆伯伯添麻烦。”鼻尖渗出晶莹的细密汗珠,秋水美目盈盈闪光,美妇人屈身蹲在她面前,吻了吻她的小脸蛋。
“这块玉你带着,不可丢了,它和它的主人都会保护你。”美妇人拿出半块水纹青玉,用线串了系在她脖颈上。
“娘,你和爹爹什么时候来接我?”女孩身着鹅黄轻纱衣裙,绞着手指似乎有些不安,局促地望着美妇人。
“娘和爹爹处理完事情,就过去找凝儿。”美妇人帮她贴身放好那玉,然后伸手理了理她的鬓发,紧紧抱住她,“我们凝儿是最好的。”
有滚烫的液体滑进衣领,灼痛她脖颈的肌肤。
当辘辘的马车驶出院门一段距离,她掀开车帘看去,美妇人依然站在原地,目光紧随着她,朱唇翕动,口型清晰变换却是没有声音。她小小的手簇成做喇叭状,大声喊道:“娘,我等你们。”
很多年以后,她才懂得,娘最后那句无声的话是“凝儿,好好活下去”。
马车驶进丛林,鸟雀惊起,扑腾着翅膀四散飞去。
袭击来得莫名其妙。对方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挥剑杀入护卫队。大家心觉不好,难道是对方早预料到他们会从这条路上撤出,预先设了埋伏?
第一声惨叫传来时,马车外刹那间陷入无边死寂。她透过帘缝,看见陆轻舟的脸一片死灰,他略略回头,四目相对,他的眼中绝望充斥。
“别看。”陆轻舟轻抬手,遮住了她的视线,“别出来。”
她最后还是从马车中出来,然后看见了那一幕。那把剑□陆轻舟的胸膛,血液倒涌而出,渗进剑中。它仿佛有了生命,嗡嗡叫着,犹如渴了很久的骏马一头扎进水中痛饮起来。
鲜血不一会便被吸干,剑自动拔出,血腥弥漫。陆轻舟一直看着她,却连一个字都没说出来,他的眼珠渐变成毫无生气的灰白,里面蕴含的是痛心,是悲哀,是绝望。
剑飘入那人手中,陆轻舟的身子缓缓地跌落于尘土,周围遍布着同样被吸尽鲜血的干尸,他们上一刻还是紧紧跟随着她的护卫队。
那人转过头看她,她也在同样看他。
她的眼睛黑亮清澈,犹如山涧溪水,纤尘不染。
他的眼睛血红欲滴,犹如獠牙鬼怪,疯狂迷离。
“走!在我改主意之前。”他握剑的手颤抖着,狂吼道。
她只是静静地望着他,望着那双血眸。
“走!”
她依旧不动,眼中渐渐有了冷光,握起小小的拳头,一字一顿地说:“我恨你……”们。
“带着你的恨下地狱吧。”未及她说完,那人已是疯狂转身,一剑穿心。
剑上的力道带着她飞一般后退,直直地撞上身后的榕树,剑透过心脏刺进树身,将她钉在那里。血一滴一滴落下来。
那人凝视片刻,突然大笑。“方生,你终于满意了是吗?!原来你也不过如此,才百余人而已,就足喂饱你。不过如此,哈哈……”
钻心的疼痛骤然传遍全身,洛诵一惊,喉中血腥味大盛,禁不住又呕出一口血。
她轻抚额际,原来又做梦了。
七年来,她反复做着同一个噩梦,同一个充斥着鲜血与死亡的噩梦。
窗外月光清冷依旧,白霜满地。
冷风吹来,凉意沁骨。她的衣衫在梦中,早已被冷汗浸透。
有多久没做过这梦了,她闭了眼小心拿出那块水纹青玉,细细摩挲。良久,双臂抱膝,垂首喃喃道:“爹,娘,陆伯伯……对不起。”
对不起,我没有好好活下去。
对不起,我还不能为你们报仇。
对不起,我到如今竟还是会沉溺,沉溺于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
对不起……
冰冷的泪水自眼角滑下,两道明亮的水痕。
她只有此时,才会哭,才有眼泪。
寒夜将尽。浓墨似的黑犹如加了水,氤氲成浅淡的灰色,薄薄地充斥在天地之间。周围的景物隐隐约约,看不分明。
洛诵突然停下脚步,冷风吹动,黑色披风犹如翩飞的羽翼。尔后倏地几个起跃,她的身形消失在朦胧的红砖绿瓦间。
白昼,对一个杀手而言,并不令人感到愉快。
洛诵将最后一面窗关上,阳光被隔绝,房间瞬时暗淡如日暮。她不喜欢光亮,无论日光、灯光,还是火光,她都不喜欢。
在她的世界里,惟有黑暗才是永恒。
裹在纯黑的连帽披风下,将关于她的一切都严严实实地藏起,惟余那对漆黑的眸子,在黑暗中熠熠闪光。
他人的白昼,是她的黑夜。而他人的黑夜,便是她的白昼。
当她再次醒来时,房内已是昏黑,外面正是日暮,牧童清脆的歌声蜿蜒传来,有种稚嫩的嘹亮激昂。她静静地站在窗前,却什么都没看见,因为那扇窗子仍是紧紧地闭着。
也许,她只是喜欢站在那,并不是要看任何。
待细细用过饭,她裹了裹披风,“吱呀”一声推开门。
冷风,从门外席卷而入,吹得那黑色羽翼飒飒作响。她站在门槛处,目光放向远处笼上薄纱的青山,迷离而飘忽。
院内层层白衣人肃立,犹如叠叠白云,他们的神情肃穆而苍凉,手中的剑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好好看一眼那青山,过了今晚可就看不到。”一位白衣人踏步而来,众人立刻闪开一条道路。身材颀长,面白微须,眉目疏朗,年轻时定也是一位不错的美男子。
他正是白云阁阁主白南亭。
“洛方,明年的今晚便是你的忌日。”白南亭厉声喝道,按在剑柄处的手一沉,空气中似起了万千拔剑声。
洛诵没有动。月光洒在青山上,星星点点,辽阔而美好。
她也无需动。因为白南亭的剑并没有□,他的手被另外一只手按住,那只手白胖充满肉感,清冷的月光下竟有种女人般的滑腻白嫩,覆在白南亭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上,很滑稽的感觉。
白南亭有些不悦,皱了眉低声道:“尚兄这是何意?”
尚九酒望了他一眼,之所以说望,是因为尚九酒比白南亭要矮一头还多。白南亭立刻噤了声,目光微微闪烁。
尚九酒上前一步,看着怔怔出神的洛诵,圆圆的小眼睛眯成一条缝,“尚某知阁下不过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只要阁下说出幕后之人,尚某定保阁下无虞。”
洛诵依旧愣愣地发着呆。
“阁下既是雇佣杀手,尚某要买那人的项上人头,请阁下开个价吧。”
洛诵目光依旧迷离而飘忽,她的声音也犹如弥漫在空中的细碎月光,“他只买了白宿业一人,尚安长是我要杀的。”
尚九酒不作声了,脸上的肥肉颤了颤,额上隐隐有青筋凸起。半晌,才沉沉道,“那尚某对不住了。”
仍是一声如枭鸣的剑啸后,洛诵的眼睛才重新有了焦距,她抚上腰间的剑。
白的衣,寒光的剑,层层叠叠的人手。此刻却如汹涌的潮水撞上堤坝,除了溅起些浪花外,前进不得丝毫。
白南亭那张还算英俊的脸,此刻已难看得不成样子。
洛诵将手中的剑稍沉一分,白南亭的脖颈上立刻有血珠滑落,顺着剑刃滴下。周围很静,静得可以听到血珠落地“噗”得一声。
谁也没想到,洛诵竟会挟持白南亭做人质。洛诵的剑法很好,当年一剑削去雪空行右臂后,“洛方”这个名字震撼整个武林。“一叶飞雪”雪空行,二十年前便已名满天下。
这次白云阁与醉望山庄几乎倾全部人手而来,每个人都抱着必死的决心,誓要将洛方毙于剑下。但没想到的是,对方并不想与他们死战,也没有高手宁可殒命也不玷污名声的节操。
此时,他们似乎才记起,要围攻的是一名杀手。杀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们高看了洛诵的清高。
洛诵的剑又沉一分,更多的血珠涌出。
尚九酒的白胖圆脸同样不好看,他挥挥手,“所有人退出去。”
白南亭浓眉一竖,凛然欲开口。
洛诵的剑猛地深入。白南亭张了张嘴,最终没说出一个字。
她横剑轻抖,白南亭会意随她一步步后退。在她一掌拍开白南亭准备逃脱时,尚九酒暴起,拳挟裹着风,未至脸颊,便让人感到硬生生的疼。
剑啸凄厉,洛诵身形不变,反手旋出剑花,直直刺去。
刚触及剑气,尚九酒便心觉不好,这只手怕是要毁了。
只听“铿”地一声,一把青光四溢的长剑格住了她这一击。
洛诵心中一动,下意识地转过头。只见皎皎月光中,他凌空踏月而来,雪衣乌发,眉目如画,温润的清眸,飘逸的身姿,白皙修长的手握着剑,将她的攻势完全封住。
她抬眸看他,眼睛轻眨,似有些痴了,一时竟没了反应。
尚九酒哪肯放过这样的机会,当即往旁边一侧,化拳为掌,运足十成力狠狠击去。
待她反应过来,只来得及稍稍避过要害,那一掌重重击在她的右肩,耳畔似有骨头碎裂的声响。
她踉跄着后退,剑差点从手中脱落。猛地昂起头,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如风般掠去。
尚九酒欲追,却被他拦住。
“算了。”
“慕盟主……”尚九酒望向慕云寒,待触到他的目光时,“嗐”了一声不再说话。
“洛方……”慕云寒视线掠过她离去的方向,落在手中的那把剑上,上面青光闪耀,熠熠生辉。
洛诵跌跌撞撞地行来,脚下一个不稳,重重撞上半合的木门,当即一口鲜血吐出,只觉天旋地转。
她强忍着剧痛与眼前阵阵的昏黑,勉强站起身打量四周,见眼前是一座无人居住的破庙,侧耳听去四处也无声息,这才一步一步地走进去。
将衣物褪下些许,露出右肩。醉望山庄的“九醉掌”果然名不虚传,白皙如玉的肩膀处早已紫红一片,在如霜的白亮月光下,显得很是诡异。
她用拇指抚了抚伤处,然后拔剑,一剑深深划下,果断狠绝犹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