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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梅的香气幽幽漾漾地散了开来,连雪,似乎都浸了芬芳。
步天歌踏进白雪山庄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一点雪。
一点白色的雪,像一片极轻盈的柳絮,轻轻坠在那人的脸上。
那人却似无所察,仍是静静地闭着眼,悠然恬静,好像已经睡着了。
步天歌当然知道他没睡着。
因为当他轻轻走过去,缓缓将头俯下去的时候,那人的眼睛忽然就睁了开来。
然后步天歌就坠进了一双轻波澄澈的眸子。
澄澈的眼,漆黑得像寂静的夜空,却偏又坠满了月光,一点点的清,一点点的凉。
还有一点点如水的笑意。
连声音都似月光般清柔:
“你来了?”
步天歌也笑,“嗯,我来了。”
在那人身旁坐下,顺便拿过他手中的酒杯,仰头,一口喝光。
然后却是皱了皱眉:“这酒好淡。”
那人轻轻地笑,低垂了眸,那一点笑意就漾在唇角,便像他身上的雪白衣衫一样,明净而柔软。
步天歌忽然就觉得自己醉了。
醉得眯起了眼睛,想要做回小孩子。
步天歌一向行动很快,想到的时候,也就马上做到了。
所以此念在脑中闪过的时候,步天歌已经把大半个身子都歪在了那人的腿上。
还伸出了两只手圈住那人柔韧的腰身。
然后抬起一双星辰般明亮的眼看上去,低柔一唤:
“小雪。”
江湖上能靠近白雪山庄庄主雪千迭之身的人,掐指数去,不会超过三个。
而能触上他的身体的人,自然更是一个也没有。
如此,自然是因为他的武功很高。高到可怕。
所以,雪千迭要将步天歌推开,实在是件很容易的事。
可是,他非但没有在他靠上来之前动手,便是那人真的已经依进他怀里,他依然没有动。
他只是看着怀中人被划破的衣衫微皱起形状优美的眉。
“步天歌,你又惹上谁了?”
步天歌只是笑。
然后忽然抬起手去,柔声道:“别动。”
手指轻轻点上那点凝在那雪白脸颊上的雪。
却不料,未及他点住,那点雪忽然幽幽坠了下来。
一点纯白,依稀间夹着香气。
步天歌忽然就明白过来。然后却是扬起唇角,伸出了舌去。
那一点白便轻轻坠在了他的舌尖上。
收回舌来,略略一尝,一点清甜,一点冷香。
步天歌忽然就笑起来,漂亮的桃花眼中全是亮晶晶的笑意。
然后却是闭上眼睛,轻轻道:“小雪,你是愿意我吻你呢,还是你自己来?”
雪千迭自然没有吻他。
亦没有让他吻。
他只是轻轻动了一动。
然后步天歌便骨碌碌滚下了地。
他却依旧笑着,低着眉,那一点笑意便似展在他的眉梢。
他说:“步天歌,为什么那人只是划破了你的衣裳,没有划破你的脸皮?”
步天歌并没有起来。
反是舒展开四肢,大剌剌躺到雪地上。
笑道:“小雪,这次你可错了。”
然后,他举起了手。
手里,是一枝桃花。
不知从何处变出来的,红艳艳的,盛绽的桃花。
那双桃花眼里的笑意却比手中的桃花更灿烂。
“衣裳不是别人划破的,是我摘它的时候,挂破的。”
将花枝递到面前人的手中,拉起那只纤长的手,然后握着那柔软的手掌,轻轻卷起来。
抬眼望过去,声音里有一点点的得意,一点点的甜蜜:
“小雪,你喜不喜欢?”
雪千迭看着手中的桃花。
很灿烂。灿烂得让人忍不住就想到春风。
想到曾经有个人问他的问题。
那人问:“明明你更适合梅花,你这山庄里种的也都是梅花,为什么你喜欢的,却偏偏是桃花?”
那个男子这么问着的时候,手中却是拿了枝桃花。
才从山脚下折下来的桃花。花上尚有清莹的露珠。
记得那时,他没有回答。
只是低眸看着那枝花。
其实,他一直觉得,桃花开的时候,便像在笑。
那样的灿烂,像极了一双灿烂的眼睛。
步天歌笑得很灿烂。
灿烂得便像雪千迭手中的桃花。
那一刻,他几乎忘了自己是怎样千辛万苦地进到那个寒冬腊月依然温暖如春的奇异山谷,又是怎样方折下了一枝盛开的桃花,然后又是怎样千辛万苦地在赶在它谢去之前将它带到了白雪山庄。
他只觉得,自己只要记住眼前人的表情就够了。
有点怔,有点愣,似乎还有一点诧异的表情。
他喜欢雪千迭此时看他的目光。
幽幽静静的,轻轻柔柔的目光,缓缓掠向自己。
眼睛里映着桃花的影子,幽幽漾漾的一点烂漫之色。
那一时,步天歌忽然很想变成一朵桃花。
变成映入那人眼中的那抹滟滟的红。
晶莹的雪花在夜空中飘飞起来的时候,梅树下已经没有了人。
雪落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听不见。
所以那低低的絮语虽然模糊,但还是依稀可闻。
“小雪,刚才路过那边山的时候,我又看到那株梅树下的雪人了……”
“……嗯……是吗?”
“是啊,这三年来,每年冬天都可以看见那树下的雪人,一直不见是谁堆的,竟然堆得那般好,跟一个真人一样,有鼻子有眼睛,活生生的……”
“嗯……”
“结果你猜怎么?今天我来的时候,却发现那里多了一个人,那人的眉眼,竟跟那雪人十分相像,几乎一模一样……”
“……啊……那又怎样呢?”
“然后我看见他愣了,再然后他就哭了……”
“……哭了吗……”
“嗯,他哭了,然后我听见他轻轻叫了一个字,嗯,好像是什么‘昊’,像是谁的名字……”
“然……然后呢?”
“然后么……不行,我不要说了,你看你全听故事去了,都不专心……”
“明明是你自己……啊……步……天、天歌……慢点……”
……
“小雪,你怎么样……”
“……”
“不要生气了,下次我会注意……呃,我把那后面的接着讲给你听好不好……”
“……”
“嗯,其实后面也没什么,因为我并不想多留,然后就走了……”
“……”
“只是在我没走多远的时候,似乎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叫的也不知是‘瑾’还是‘槿’的……”
“……然后呢?”
“呵呵,你不生气了么?啊,小雪,疼啊……呃,然后呢,然后就是,嗯,我回头看了一眼,恍惚间看见两个人抱在一起,嗯,那时天有点黑了,又走得远了,没太看清楚……”
……
一点残梅落下,幽幽坠在树下杯中。
清冽酒液,一点涟漪。
雪花仍旧在夜空中纷扬,像是漫天的羽。
雪中。一壶清酒。一枝桃花。
尾声:
北风呼啸,大雪纷纷,这样的天气,本该呆在温暖的屋子里,或独自捧茶品书,或与二三好友围炉煮酒,但偏偏却有人理会不得这惬意情趣,在此大雪天中尚在野地里独自行走着。 大雪已积得颇深,每一步踩下去都会陷出一个深坑,发出嘎吱的响声来。行走的男子一身竹布青衣,长发被风吹得卷了满脸,看不大清容貌,但依稀间亦可看出曾经俊逸的轮廓和面上的沧桑之色,再仔细看去,便可发现这人的右袖竟是空荡荡的,原来竟是个独臂之人。 鹅毛般的雪片自他眼前卷过,使得视野里一片茫茫,朔风夹着雪花扑面而来,带来一阵阵如刺的冰寒,使他的眼睛有些睁不开来。伸手在眼前挡了挡,男子眯起眼往前方望去,但见前方风雪迷茫,四野渺无人烟,一片冰天雪地。 男子无声叹了口气,正欲继续前行,忽然鼻尖一动,却是闻到了一股香气。那香气极淡,却是十分清幽,清清浅浅,隐隐约约,更似浸了几分凉意,幽幽然直入心脾,便如那往事一般幽幽渺渺,令人惘然…… 男子怔怔地停下脚步,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本就沧桑的凤目不由更添了一丝恍惚,依稀中,似有一个字幽幽逸出唇间: “槿……” 这男子,正是燕沉昊。 三年前齐槿跳崖后,他一直在江边寻找了几个月,沿江来回搜寻了三遍,却仍是一无所获。虽是如此,他仍存了一分侥幸。虽然没找到齐槿,但他也并未找到他的尸体,如此一来,他便安慰自己,齐槿很可能还在这世上,他的槿,还活着,只要他继续寻找下去,总有一天,他一定会找到他。 虽是如此,他却是先回了北朔一趟。他本是燕意天钦点的征东大将,却擅自作主停战,又自作主张立下不犯东苍的誓言,虽他是燕意天的弟弟,燕意天一向疼宠他,且他亦为北朔立下无数功劳,但功不抵过,况此次他之所犯非同小可,他亦自知难逃责罚,如若就此逃离,只怕燕意天便会满天下缉捕他,因而便主动回去向燕意天请罪。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他一请罪,倒有不少人替他求情。原来朝中本有不少大臣反对燕意天东侵,此次燕沉昊停战,倒是合了他们心意。而燕沉昊虽治军严厉,但却赏罚分明,善于重用人才,待部下也算一片赤诚,因而他的部下也来为他求情。更兼此时东苍齐晋趁机求和,愿岁岁向北朔纳贡。如此结果,再加燕意天本就有意放过他,自然是见机行事,本该重罚之罪,到最后倒不过是降级罚俸,杖责了事。众大臣心知是燕意天袒护亲弟,但圣上既有此意,哪个还敢有异议?皆是赶紧附和。 倒是燕沉昊向燕意天提出要离开北朔从此归隐江湖的时候,燕意天极力反对。他只得燕沉昊一个亲弟,况东苍事虽完结,然而国内尚有二皇子连宸之事尚为棘手,还未解决,又怎能让燕沉昊这一强悍臂膀就此离开?苦劝无效,燕意天便要强留,并以他的重罪相威胁。却不料燕沉昊仍不为所动,竟是毅然斩断右臂以谢罪,并言道右臂已无,从此再不能握剑提抢战场杀敌为国效力,因而恳求皇上准允辞官归隐。燕意天不意他竟决绝至此,惊怒之下,亦是十分痛心,但到底是兄弟情深,怕他再自残,因而再不情愿,也只得放他走。 此后燕沉昊便流浪江湖,不断寻找齐槿。江岸寻找无果,便走遍四方,四处相访,只因他想到齐槿或许被人相救,到了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