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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不想死啊。。。。。。〃希烈用惊恐又茫然的目光望著皇帝,痉挛著吐出一句低语,年轻的眼中充满了对生的依恋和枉死的不甘,一只手紧紧抓著皇帝的手,另一只攀在皇帝衣袖上,仿佛在祈求著什麽。
皇帝一只手紧紧抓著他的手,另一手剧颤著指住御医:〃快!快啊。。。。。。〃略一探脉,御医向侍卫交待一声,那侍卫飞奔去取可解百毒的〃天华丹露〃。御医颤声道:〃皇上,皇子中的毒性极烈,只怕。。。。。。只怕。。。。。。〃吃皇帝阴冷一瞥,吓得哆嗦了一下长伏在地,再也不敢说一个字。
〃父皇。。。。。。〃希烈痛得全身痉挛,牢牢抓著皇帝的手却不肯放。
〃朕在这儿!皇儿,朕在这儿!〃皇帝双眼血红,抱著希烈的头,〃给朕好好支持著,一会儿解药就到。。。。。。〃〃其实。。。。。。我心里是怨恨你的。。。。。。〃希烈仰望著皇帝忧急如焚的面容,乌青的脸上突然浮起一丝惨然笑意,〃如果父皇还有许多儿子,就不会找我也不会要我了。。。。。。父皇,你当初为什麽。。。。。。为什麽不要我。。。。。。〃这句话似在皇帝心头斩了一刀,皇帝面容一阵扭曲,仰面发出一声悲嘶。
〃我想回家。。。。。。回凤阳的家。。。。。。回家。。。。。。〃轻喃著,希烈眼中的依恋和不甘渐渐涣散,两颗泪珠凝在眼角,抓著皇帝衣袖的手慢慢垂下去。
大唐失落十几年後回归的皇子,皇帝膝下仅存的皇子没有等到御医调来的解毒药丸,毒发身亡在滴血认亲的刀下。
御医捧著侍卫送上来的药丸,颤声说:〃皇上。。。。。。殿下已。。。。。。已。。。。。。〃〃灌药!〃皇帝木然道。
药丸粉碎,用水和开,灌进乌紫的嘴里。人已气绝,哪里能灌得进去药,药灌进嘴里,立刻就溢出来,用手绢擦干,再灌,药汁仍然一个劲儿往外溢,一口也灌不进去。皇帝面容肃杀,抓著希烈的手坐在榻上,背佝偻得更厉害。
今天的大明宫中风云变色,但再也没有什麽比这个变故更震撼。
眼见得抓在掌心的手越来越冷,皇帝突然手按心窝,眼中滚滚落下泪来。默默流了一会儿泪,皇帝咳嗽起来,越咳越厉害,到後来咳得伏在榻上直不起头。皇太後早已哭成泪人,抚著皇帝的背,眼角余光碰到希烈尸身,忍不住放声悲泣。
皇帝一面咳,厉声吩咐:〃给朕牵一只狗来!〃不多时,一只浑身黑亮的狗被牵进大明宫来。皇帝踉跄著下塌,握住几上的匕首运了几次力才拔下来,一刀斩在狗背上。那狗悲呜一声,被侍卫牢牢按住挣扎不得。只挣了不几下,狗七窍中流出乌血毒发身亡。
皇帝转脸看向大臣们,一向疲倦的眼中射出摄人的寒光。大臣们扑扑通通跪了一地,群臣噤弱寒蝉、人人自危。皇帝的眼光最後定在荣王与李诩身上,两人浑身直冒冷汗,李诩牙齿打战,颤声道:〃臣。。。。。。臣。。。。。。〃〃剥去他衣服!〃皇帝厉喝,〃请母後回避。〃
皇太後哭得已经坐不住,被宫女扶著退到後面去了。两名侍卫冲进来,三下五除二剥掉李诩衣服,只见雪白的双腿之间伏著一只栩栩如生的五彩凤凰,金睛怒目,振翅欲飞,辉煌尾翼自性器拖往後,在臀部洒开。
李诩羞愤欲死,双眼紧闭,满口钢牙几乎咬碎。
〃败坏沦常,私纹禁物!你,你。。。。。。这凤凰也是你能纹的!?〃皇帝气得浑身发抖,指著李诩怒喝:〃来人!将他打入牢中,先替朕将这东西给抹去!其余诸臣皆留在大明宫偏殿中待诏,此事察清前,谁也不准妄离一步!〃谁也不敢出一声,荣王不敢为儿子求情,深伏在地上只是不停叩首。
皇帝喘息著,越抖越厉害,手捂胸口,突然慢慢软倒。太监总管早吓得腿软了,挣扎著扑上来抱住皇帝,哭叫道:〃皇上!保重龙体啊──〃章节貌似是乱的,但内容是正确的。。。。。。
第 32 章 伴君幽独
一星如月,十八名骑士风驰电掣般奔驰在通往长安的大道上。一侧是开阔平野,另一侧是逆流的江水。冰开雪化,春水奔流,夜风却仍是冷峭如刀,马上骑士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满面尘土,容色憔悴。他们胯下所乘都是千里挑一的好马,中途换了三次马,日夜不停狂奔六百里,但谁也不敢稍微休息一下。
马队最前方,独臂控缰的一教之主正策马狂奔。
从关风岭到长安,千里奔途还是小事,长安城中如今的局面更令人堪忧。保皇党一脉以褚连城为第一智囊,多年来依赖成了习惯,褚连城突然暴死,阵脚必然大乱。唯今可以期望的只有皇帝的智慧和手腕。。。。。。希望希烈能撑到他去。
凤三猛地一夹马腹,疲惫至极的奔马只得更卖命地狂奔。
晨曦照亮大地的时候,定风寺出现在远方天际中。入得寺去,寺中却无人。凤三心头一凛,拨转马头西入长安。
把褚连城给他的金牌在城门口亮了一下,一行人飞骑入城。
春日的阳光下,满城皆是缟素。
胸口如被塞了一捧雪,凤三打个机灵,猛地勒住缰绳!
风从金水桥上吹过来,水气氤氲,让他的视线一阵模糊。其时,挑担的担夫正甩著胳膊从桥上经过,卖花的姑娘挎著小篮子二、三成群嘻笑而过,一顶青衣轿子上了桥,又下去,打把式卖艺的推著车子经过。。。。。。凤三策马立在桥头,昂头眺望皇宫的方向,挺直的脊背一点点垮下去。
〃公子,〃一名下属小声道,〃属下去打听。。。。。。〃凤三既不答应,也不阻止,继续保持著眺望的姿势。他不表态,那名属下不敢妄动,只好退回去,安静等待吩咐。
马已疲累不堪,偶然打个响鼻,懒洋洋站著一动不动。
一白一黄两只蝴蝶飞过来,绕著马蹄左右飞舞,盘旋了一阵,翩然飞起,却又欲去还留,恋恋不舍地飞舞了一会儿,终於飘然离去。
蝴蝶不知道为什麽闻到了青草野花的香味却饮不到蜜,马儿也是迷惑的,它不知道为什麽要日夜不停跑那麽远的路,也不知道为什麽现在要呆在这里一动不动,更不知道什麽时候能吃到草料饮到清水。
太阳照在身上,凤三只觉得奇冷入骨。
突然想起上元灯节的夜里,灯市如昼,素月失色,平凡至极的面孔上一双漆黑眼眸,亮如星,明如水。。。。。。灼热的呼吸喷在脸上,滚烫的肌肤贴在一处,颤栗般的轻颤从皮肤漫延至骨髓。。。。。。希烈说:〃要离开你,我忽然也有点後悔。〃灼热的眼神,赤裸裸的贪恋和不舍,离开一步,眼神就狂热一分,毒入骨髓般的爱恋仰慕。。。。。。那时为何不拖住他强行离开?明知,希烈要的从来不是权势富贵,仇与怨,他一肩担著就是了,怎麽会被希烈迷惑了心智,把希烈一个人留在长安?什麽〃你若是!翔九天的火凤,我便要做凌驾云霄的金龙〃,若无命在,一切又有什麽意义?
已尝过一次失去的滋味,竟然还会放手,凤三啊凤三,你何其蠢也!
〃教主!〃惊见一丝血丝溢出凤三嘴角,凤三身旁的骑士不由低呼出口,连忌口也忘了,直呼出〃教主〃二字。
凤三闭目良久,慢慢睁开的眼里冰冷沈寂,没有一丝感情。拭去嘴角血痕,凤三平静地说:〃先找个落脚地方。〃从前与褚连城联络的地点都不安全,光明教经营多年,另有秘密据点。下属迅速地打理好一切,把所有情报都汇集到了凤三面前:皇子回京不久即染上风寒,缠绵月余,不治而亡;荣王世子李诩飞扬跋扈、道德沦丧,囚於大理寺问审;荣王教子不严,罚俸三年,软禁於王府面壁思过。。。。。。
〃教主,珍珑姑娘请到。〃下属在门口通传。
〃请进吧。〃凤三放下卷宗,朝门口望去。
一道长长的刀疤自女子秀丽的五官划过,本就冰冷无味的面容比从前显得更加落寞消沈。珍珑口气尖锐冷峭:〃凤教主请人的法子真温文。〃〃我只问一句话,〃凤三淡淡道,〃他现在是生是死?〃〃满城缟素,难道凤教主没有看到?〃
〃他不会死。〃凤三轻轻摇头,〃以李诩的智慧,绝不会在那种情况下杀人。〃〃如果他自己杀自己呢?〃珍珑微微冷笑,〃李诩弄出个滴血认亲要置他於死地,他插翅难飞,又要顾忌死後牵累你们,所以预先准备好毒药,和李诩来个同归於尽,彻底粉碎李诩的阴谋。他连死後的事都为你算好了,凤教主好福气,遇上这麽个死心眼儿,以後展翅高飞,鹏程万里,真令人豔羡。〃凤三面容微微改变了一些,缓缓道:〃他哪来的毒药?〃〃不知道。也许他早料到可能有这种时候,进宫前就带著的。〃〃不见我最後一面,他不会死的。我不信你的话。〃凤三一字字道,深深注视著珍珑,〃无论你怎麽看我的都无法改变他爱我的事实。他见不到我,不会快乐,从前他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没有珍惜,如果不能加倍补回来,我也不会安心。。。。。。〃〃他可不稀罕你的歉疚。〃珍珑指出。
〃我知道他要什麽,〃凤三淡淡微笑,〃可是感情的事谁也讲不清,我只知道我要找到他,以後再也不放开他。〃〃他已经死了。〃
〃我不信。〃
珍珑冷笑起来,笑容有些残忍,〃谎话说的多了,连自己都会信了,是这样吗,凤教主?你心里早已明白他死了,何必说这些自欺欺人的话?你找我来,不过是不甘心,想寻找一丝转机。你当日把他交给褚连城时难道没有想过,他只是个书堆和药罐里长大的孩子,虽然聪明,却什麽也不懂。你以为他真的厉害到能在长安这种刀坑里保护自己?褚连城如果够厉害,早把荣王斗下去了,还能等到今天?活著的褚连城勉强护得了他周全,褚连城死了,还有谁能保护他?不信的话去看他的尸体吧!皇陵里的是衣冠冢,他的尸体盛在棺木里正在运往凤阳的路上,因为他死前最後一句话喊的是他要回家!〃一口气说完这篇话,珍珑胸口剧烈起伏,带著悲悯的表情看著凤三,〃如果我是你,就去大牢杀了李诩为他报仇,然後远走江湖立下不世功业,把荣王的势力彻底剪除以告慰他泉下之灵,而不是在这里自欺欺人!〃〃可惜你不是我。〃凤怀光轻轻摇头,〃李诩用不著我出手,皇帝不会饶他。我现在要做的事是去找他,除非亲眼看见,否则你们说的我一个字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