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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琴来这儿做苦力已令人头大,东方飞云也赶来了,监工的头目更加惶恐起来。东方飞云耷拉著眼皮,脸上没一点表情,头目犹豫了一阵子,只得忐忑地喊起号子。众人怒吼著,将沉重的轮盘绞动。风雨声势极大,衬著雄壮的号子声,甚有威势。直缠了数圈,将铁索拉直方才停下。自断崖上望去,只见幽深的山谷间铁索随风雨飘荡。雨势太大,灯光不能及远,再远方什麽也看不见,更叫人觉得险不可测。这边铁索扯牢了,那头也需固定。这个活儿必须有轻功极高的自铁索上走过去,监工在那边吩咐事宜,铁琴提起数盏灯自顾自上了铁索。
东方飞云也拿了数盏灯跟在铁琴後面,刚踏上铁索便听铁琴道:〃你留下。〃铁琴轻飘飘站在铁索上,头也不回,望著前面黑洞洞的山谷低声道:〃那些人多是归降过来的,你在这边守著。〃东方飞云淡淡道:〃他们服了圣药,绝无反叛的胆子。〃〃涧谷危险。〃
〃所以才更要去。〃
铁琴不再说什麽,身影飘动,向山崖对岸掠去。东方飞云紧随其後,两人轻功皆属上乘,铁索虽飘荡不止,对他们却不是难事。转眼到了对崖,两人将灯盏挂到显眼处为对崖的人照明。对崖的人陆续过来,以树干做成简易轮盘,将这边铁索重新绕上几圈。两头铁索绷得笔直,稳当不少。另一队人马已削好木板,自那端断崖铺过来,以铁丝铁钉固定好。
这一番折腾累得不轻,工具什麽的都弃在地上,众人就在崖边山洞等处各寻地方休息。监工命人以油布搭了座帐篷供东方飞云和铁琴休息,忐忑道:〃油布不够用,只得这麽一个帐篷。〃铁琴冷著脸不说话,东方飞云摆摆手,命他离开。东方飞云把铁琴推进帐篷,察觉铁琴身子一僵,嘴角不由轻抿起来,眼光也倏然变得冷锐,他玩味地看看铁琴,忽的一笑,转身踏出帐篷。
十月以来一直是绵绵细雨。今夜却不知怎麽的了,好似天地倒悬,海水自天上翻了下来。东方飞云的蓑衣下已是一片水湿。十月的天,冷的年景里是能下雪的。风雨交加,冰寒刺骨,别人都三三两两挤在一处取暖,东方飞云在帐篷百步开外的一株大树旁坐下,靠著树身坐到泥里,望了帐篷良久,拍拍蓑衣上的水闭目养神。
也不知坐了多久,忽觉脚步逼近,一只手犹豫著落到他肩上。东方飞云心头一阵乱跳,缓缓睁开眼。
暴雨如倾,远处的光漫漫打过来,似是隔世之光。眼前的人看不分明,模模糊糊只见一团黑影。东方飞云端坐不动,任肩上那只手收紧,将他拉起来。并肩的姿势走起路来很别扭,步子又沉又重,如心绪一般缠夹不清。
铁琴一脚踢开帐篷帘子,脱了蓑衣扔到帐篷角落,折身坐到枯草油布铺子上,躺下翻个身,将背对著东方飞云。
〃你邀我同床共枕?〃东方飞云笑了笑。
〃废话太多,滚出去!〃
东方飞云洒然一笑,不再多言,解剑宽衣,在铁琴旁边躺下。雨水冲刷在篷顶,刷刷声不绝於耳。
不知听了多久雨声,铁琴忍无可忍道:〃你翻来转去翻的什麽?〃东方飞云叹了口气:〃酒瘾犯了。〃
铁琴摸出个酒葫芦,闭著眼递过去。东方飞云喜滋滋接住,喝了一口,皱眉道:〃回头我弄好酒给你,这个不行,醉得快,第二天难受。〃半晌,铁琴懒懒道:〃我醉我的,不劳你费心。〃〃这样饮酒太伤身。〃
〃我伤我的身,也不劳你费心。〃
东方飞云碰个大钉子,久久不再出声。默默喝了几口酒,忽然握住铁琴头发将他扯起来。铁琴吃痛,刚一动手便被东方飞云制了个死,脖颈後仰,被这麽自上而下压迫著,微妙的暖昧与屈辱感漫延开来,铁琴惊怒加交,喝道:〃东方飞云,你敢!〃 〃有何不敢!?〃东方飞云冷然一笑。
铁琴眼中的怒火直要在东方飞云脸上灼出两个洞,东方飞云容色端凝不动:〃我的心意你都知晓,大家何必装腔作势。〃手指拂过铁琴脸颊,看著俊秀的面孔由红变白再变青,东方飞云淡淡一笑,〃你知道我这人胆大妄为惯了,天下无我不敢破之法,无我不敢做之事。若有事我东方飞云不曾为之,你便应知非是我不敢,而是不愿。〃东方飞云缓缓松开手。铁琴凝望片刻,倏然跳起,长剑仓啷出鞘!
〃死在你剑下实在是再好不过。〃东方飞云笑笑,解开衣带,将健壮的胸膛坦露在铁琴剑下,〃东方这条孽龙遇到铁琴这个大劫,要安稳渡过何其难也。我将自己死法想过多次,想来想去,除了你,这天下还有谁能杀得了我?〃〃疯话!〃铁琴气得浑身发抖,收剑欲去。
〃说些不疯的话与你听。〃东方飞云拉住铁琴,〃你不就是想要他麽,其实哪有那麽难。我有妙计三条,保管你手到擒来,心想事成。〃铁琴面色微变,盯住东方飞云冷道:〃你的话一个字也听不得。〃〃听过再一棒子打死不迟。〃东方飞云淡笑,〃世间有可留之人,有不可留之人。可留之人重情有义,只要拿心去换总有一线希望;不可留之人慧眼冷心,除非是他想做的事想要的人,没什麽能动他心念,就是拿一腔热血去换也不过落个两手空空。而少主,正是不可留之人。〃铁琴面沉如水,默然无声。
〃要留不可留之人,也不是没有办法。〃东方飞云呷了口酒,漫声道,〃若手段够强,便折其羽翼,损其手足,将他逼入无你不可之境地;若狠得下心,便废其武功,设笼囚之,将他变为你膝下禁囚;若既折不了他羽翼又狠不下心,便与他同归於尽,生不同日死同穴,死生纠缠,也算是一段传奇。〃铁琴勃然变色,咬牙道:〃好毒辣的三策!〃
〃还有不毒辣的一策。〃东方飞云笑笑,〃若是你毫不珍惜自己的心,拼著被他扔到脚底踩,便继续追随吧,也许有一天他真的会回头看见你。只不过这些苦就没有尽头了,谁也不知道他什麽时候会回头,更不知道他会不会回头。也许直到你死,或者你真的死了,他能记起你的好?〃东方飞云沉黯的眼中忽然掠起一丝笑意,〃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你我都清楚,卓青从落阳跑来耽搁那麽多天,要不是带走了章希烈怎麽肯走?宝卷死得也太蹊跷,时间赶得太巧了些。马车里的人多日不露面,只有那个叫珍珑的在里面伺候,这招瞒天过海、李代桃僵恐怕未必能瞒过李诩那只小狐狸的眼。铁琴,你要章希烈死吗?〃铁琴瞳孔骤然收缩。东方飞云的阴狠他素来知道,但总没有今晚这一番对话来得深刻。面对他,如面对不可测知的危险猛兽,怀著深深的惊惧,然而心底深处,却又有著莫名的安稳。那安稳信任是哪里来的?
〃要杀人其实很容易。借刀杀人最轻巧,不留蛛丝马迹。〃东方飞云的声音在耳边飘忽。
铁琴冷冷道:〃这种小人行径,我不屑为之。〃心里忽然一动,此人。。。。。。此人有这麽多手段,又是这麽个放达不羁的人,肖想他多年,这些年来竟然什麽也没做。明明是个野心勃勃的人,在龙骨山下还是尽心竭力救了他和凤三出来。这般的隐忍等待为的是什麽,答案分明,连猜疑的功夫都可以省去。
铁琴抬眼望去,东方飞云也正望著他,面容英武沉毅,双目深沉幽深。铁琴心里一阵恍惚,若这般待他的是凤三。。。。。。若是凤三。。。。。。心里蓦地一痛,立刻将这念头压下去。夺过东方飞云手里的酒猛灌两口,提剑跃入雨中。
山险路滑,夜黑如墨,东方飞云不放心,急忙跟上。
夜色里两条人影疾奔如电,奔到山顶,铁琴将剑一横,剑尖急颤,抖出满天银芒。刹时间仿佛泼开一片水银,割裂了沉黑的夜,迫开了急飞的雨。雷电交击,天地间陡然一亮,隔著雨幕,少年的身姿矫夭若游龙,若惊鸿,清清楚楚印在东方飞云眼中。不知是不是错觉,那拧身转腕的一招一式中似乎都浸满了伤心。
第 26 章 中藏祸机
同一时刻,关风岭前,石桥镇的土地庙。
十几名黑衣武士执刀站在雨中,衣裳淋得湿透,斗笠下的面容却坚毅如岩石。电光划过夜空,雷声隆隆而下,武士背後的破庙在风雨中摇摇欲倾。门窗紧闭,破败大门长长的裂缝里漏出极沉黯的一点光。
灯只一盏,放在长长的神案上。桐油的清气弥漫一室,和庙里原来的腐朽气混在一处难闻得很。李诩望著对面的人。黑色袍子,风帽檐压得低低,垂头袖手坐著像座石雕。进门时他就坐著,看不出身量高低,只觉得极瘦,有种从容不迫的气度。
〃约见本侯爷的是你?〃
〃是。〃声音清澈,是少年男子的声音。
〃你说章希烈并没有和卓青一起走?〃
〃是。〃
〃我凭什麽信你?〃
〃凭小侯爷胯下之物。〃
〃大胆!〃李诩怒不可遏,按剑而起!胯下被凤三所留印记是奇耻大辱,这人怎知此事,又怎敢当他面提起此事!?
听到拔剑声,六七名武士闯进庙中,拔剑指住黑衣人。黑衣人静静坐著,将手笼在袖中,依旧是垂首敛目的恣态。李诩脸色数变,终於挥了挥手,武士们肃容退出去。李诩缓缓坐下,微微冷笑:〃胆识不错。说你的条件。〃〃凤怀光为重树光明教雄风经营多年,他如意,我却不如意。〃〃你想要光明教?〃
〃不想。〃
〃你要什麽?〃
〃我只是要毁了大光明教。〃
〃有仇?〃
〃有。〃
〃还有别的条件吗?〃
〃有。〃
〃你说。〃
沉默片刻,风帽下传来淡淡的声音:〃我知道小侯爷很想杀凤怀光。但我希望小侯爷留他一条性命。我要他活著,痛苦地活著,品尝失去一切的痛苦。〃〃绝无可能!〃李诩厉声道,〃他不死,难消我心头之恨。〃〃他活著,岂不是更有趣?〃黑衣人淡淡道。
李诩盯住他,冷冷道:〃那麽,交换。〃
〃换什麽?〃
〃你是谁。〃
风帽下的人微微叹息,将帽檐推上去,露出一张秀美面庞。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皮肤细白,眉目如画,眼珠子黝黑不见底,仿佛上好的黑晶,透著莹莹晶光。李诩所见美人不少,但这样清澈的眼睛却少见,一张脸似是玉琢出来的,几乎要泛出光彩来。
略一想,一个名字便跳进脑海中,李诩轻叹绊他脚。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