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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打了一会儿,便哭了起来,哭了一会儿,又抹一把眼泪,对着树干拳打脚踢,就好像那就是凌卫剑一样。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哭,不知道走了多远,前面忽然出现了一块平坦的草甸,草甸上开着红红黄黄的不知名的野花,上面堆着几块巨石,一旁是悬崖峭壁,一股清泉从上面流泻了下来,水声潺潺,景致十分优美。
沐语之走了一路,觉得身上黏腻腻的,看见水不由得停了下来,四处张望了片刻,掬起一捧山泉,咕咚咚地喝了好几口。
她刚想脱下靴子,让发胀的脚好好透个气,忽然听到前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吓了一跳,警惕地喝道:“谁!谁在那里?”
对面的树丛里跳出来两个人,一副侍卫的打扮,一见到她显然愣了一下,躬身行礼道:“六公主。”
沐语之松了一口气,她认得其中一个是大皇兄府里的,便奇怪地道:“你们不去打猎,跑到这里干什么?”
那两个侍卫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答道:“不瞒公主,我们队中有一个同僚走散了,深怕他出事,便出来找一找。”
沐语之不以为意,挥了挥手道:“那你们快去找吧,别在这里妨碍我。”
“是。”两个侍卫应了一声,双眼却依然四下张望着,又跑到了巨石那头瞧了瞧,没发现什么,这才退了出去。
“神神叨叨的,大皇兄这是干什么。”沐语之不满地念叨了一句,顺手摘了一朵野花,咬在嘴里,双手交在头颈,仰躺了下来。
天空中一片湛蓝,偶有几片白云飘过,她看着看着,迷糊了起来,忽然觉得那白云幻化成凌卫剑那恼人的笑容,让人恨不得去咬上一口。
“公主,你这样,会着凉的。”那笑脸忽然叹了一口气,说起话来。
第 13 章
沐语之甩了甩头,惊跳了起来,一头撞在那笑脸的额头上,痛呼着倒在了地上:“你——你居然还敢在我面前出现!”
她抄起那把机弩,便朝着那张笑脸砸了过去。
凌卫剑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盯着那支机弩,眼睛一亮:“公主,你这是从哪里来的?”
“要你管!”沐语之右手被制,左手便轮了起来,凌卫剑又一把抓住了,和她对视着。
沐语之挣扎了两下,忽然发现两个人的姿势万分狼狈,她躺在地上,而凌卫剑半跪在她身旁,紧抓着她的两只手,好像下一刻就要压在她的身上。
她的脸轰的一声红了,咬牙切齿地道:“凌卫剑,你居然敢对本宫不敬?还不快快放手!”
“嘘——”凌卫剑的眉头紧锁,沉声道:“你听,有声音!”
沐语之哪里肯听,她抬起腿来往上一踢,正中凌卫剑的后背,凌卫剑撒了手往前一扑,一头扎进了草丛里。
沐语之跐溜一下站了起来,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哈哈大笑,正想上前补上一脚,忽然便听到了草丛中传来了一阵窸窣声,转瞬即逝。
凌卫剑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草灰,示意她站到自己背后,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两步。
沐语之又是紧张又是兴奋,连和凌卫剑不共戴天的仇恨都暂时被她搁置到了一旁,她不时地从凌卫剑身后探出头去,不停地猜测着那两块巨石的夹缝里会是什么东西:一只狐狸?一只野兔?或者是一窝熊仔?
巨石之间是一丛茅草,茅草足足有一人来高,凌卫剑上前扒开茅草,顿时呆住了——里面躺着一个鲜血淋漓的人,腿上两刀深可见骨,匆匆包扎的布条已经被血浸透,散在一边;下腹一个伤口狰狞可怕,若不是他的胸口还微微起伏,只怕就是一个死人了。
凌卫剑心中一跳,下意识地转身便想要去捂沐语之的眼睛,沐语之整个人都僵住了,忽然推开了他的手,跑了两步,趴到了山泉旁干呕了起来。
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凌卫剑已经蹲在巨石旁,手中拿着好些野草,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她远远地看了一会儿,心里好像被猫爪挠了一样,好奇得要命,到了后来,终于忍不住了,往凌卫剑身旁蹭了几步,只见凌卫剑取了石块把那些野草捣碎了,往那人的伤口上抹。
她佯作冷淡地问道:“你在干什么?”
“这是一种止血的药草,他的伤口再不止血,怕是要死了。”凌卫剑解释道。
“他怎么会伤成这样?是被熊咬了吗?”沐语之看得心里害怕,咬着唇把目光调往别处,最后落在凌卫剑身上。
那几个手指依然印在凌卫剑的脸上,红白相间,煞是好看,而他的神情专注,眉目间有着一股说不出的隽秀,在阳光的照射下,隐隐泛起一层浅浅的光芒,沐语之不由得出神了起来。
凌卫剑仔细地查看着伤口,摇了摇头说:“这腿上两个伤口齐整,应该是刀伤,身上是大量的擦伤,可能是从高处悬崖滚落,腹部的伤口最为致命,他能活到现在,真是命大。”
沐语之顿时清醒过来,伸手狠狠地掐了自己的手臂一下,以示对自己被美色所惑忘了那血淋淋的奇耻大辱的惩戒,只不过下手一时重了一些,不由得痛呼失声。
凌卫剑倏地转过头来,神情有些警惕:“怎么了?”
“没……没什么……猎场里怎么会有人受刀伤?难道是……有人居然敢在这里斗殴泄私愤?” 沐语之忽然想起了刚才两个人。
凌卫剑瞥了她一眼,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你知道什么?”
“刚才有人来找人,说是有个同僚不见了,其中一个是……大皇兄府上的。”沐语之回忆道。
凌卫剑的手顿了一下,旋即低声道:“快去接点水来,帮他清洗一下。”
沐语之忿忿地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去接水。”
“好,那你来看着他。”凌卫剑作势要起。
“不……不用了,我忽然想去洗个手,顺便帮你接点水。”沐语之立刻站了起来,飞一样地跑了。
等她捧着一抔用树叶接来的水时,凌卫剑已经把那人的伤口全糊上了药草酱,他撕下一块布来,蘸了水,匆匆地擦了擦那人身上的血污,总算看起来不是那么可怕了。
那人挣扎了一句,嘟囔了几句,凌卫剑凑过头去,仔细听了听,皱紧了眉头:“他在说胡话。”
“那赶紧去叫人把他带走看病啊。”沐语之有些着急,也凑了过来,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忽然便惊喘了一声,捂住了嘴。
“你认识他?”凌卫剑盯着她问。
“他……”沐语之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人,如果她没记错,这人应该就是那天她在靖王府看到的那个侍卫,小名叫二子的,“他好像是大皇兄的侍卫。”
凌卫剑的脸色凝重了起来,伸手将扒开的茅草盖好,从外面看,一切如常,看不出里面藏了一个人:“你把这些话都藏在肚子里,然后把这件事忘了,不要和任何人提起。”
沐语之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你要把他扔在这里不成?”
凌卫剑点了点头:“他这副模样,没有办法光明正大地送出猎场,反而会害了他的性命,不如留在这里,如果他命大,一定能撑过这一关。”
“那如果他命不够硬死了呢?你也不管?”沐语之打了个寒颤。
凌卫剑盯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公主,你知道外面是怎么在传你的闲话吗?其中有一条就是你喜怒无常,时常无故责打下人,视人命如草芥。你现在这副样子,真的和别人嘴里的不一样。”
沐语之傲然地挺起了后背:“别人怎么说我可管不着,可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在我面前死去,我可做不到。”
“你放心,我有九成的把握他不会死,等到了晚上,我就会派人来救他,”凌卫剑的嘴角带着那抹浅笑,语声温柔,“相信我,如果现在让他出去,凭你我之力,是没有办法保他活命的。”
沐语之心中惊疑不定,他们两个,一个公主,一个宠臣,是谁还能从他们俩的手中把人夺走?
只是他的声音虽然温柔低沉,却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信服,沐语之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稀里糊涂地就点了点头,等她醒悟过来,都已经跟着凌卫剑走了好几步了。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她停住了脚步,冷哼了一声,从靴子里掏出了自己顺来的匕首,弯腰在地上划了一道长长的痕迹,凌卫剑回头一看,好笑地道:“怎么,你要和我割路断义不成?”
沐语之昂起头来:“你我之仇不共戴天,以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别让我再看到你,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
说着,她冲着他挥了挥匕首,昂首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公主,天快黑了。”凌卫剑在她身后叫道,“山里有熊,那一熊掌能把你扇成肉泥。”
沐语之浑身一抖,看了看天边,的确,日头渐渐西沉,初生的晚霞把远方的山头晕成了一抹浅红。
“还有,这里据说有一种怪兽,长得四不像的,那爪子足足有一尺长,一抓,你身上就和刚才那个人一样,血肉模糊了。”凌卫剑声音有些森冷。
沐语之情不自禁地朝着远处的巨石瞧了瞧,缩了缩脖子,佯作镇定地道:“我才不怕呢,你不许过来,我要回去了。”
她依稀还记得方向,朝着来时的路疾步走了一会儿,回头一看,凌卫剑果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在树影瞳瞳中,只能瞧见一个模糊的影子了。
沐语之又是气愤又是害怕:凌卫剑居然真的撇下她不管了!不让他跟着,他难道不会死皮赖脸地保护她吗?等她回去,她一定要好好地向父王告上一状!
小道被树林重重围住,树叶重重遮蔽,只有几缕微弱的光线照了进来,看起来阴暗幽深,一旁的草丛簌簌作响,好像里面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沐语之走了一会儿,心中越来越害怕,僵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