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
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知我者,谓我心忧;
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这首《王风》,是姬雨自幼就熟记于心的,但其真正的内涵,只在父王此时的吟咏里,姬雨才算彻底明白。显王的吟咏缓慢而又低沉,苍凉中不无悲壮,姬雨听得心潮起伏,不禁抬起头来,含泪同吟,灵堂里响彻起父女二人悲怆的声音: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
行迈靡靡,中心如醉。
知我者,谓我心忧;
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
行迈靡靡,中心如噎。
知我者,谓我心忧;
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翌日晨起,天蒙蒙亮时,姬雨穿着随身孝服,背上凤头琴,挽了包袱,拜过父王,别过母后,挂上佩剑,开了偏门,径奔城东轩辕庙而去。
姬雨走出东门,问过两个路人,终于看到了荒野中的那座孤庙。
此时,姬雨的心里就像揣了个受惊的小兔子,既惊惧,又紧张。惊惧的是,万一先生不在庙中,她该如何?紧张的是,如果先生在,她唐突而来,先生会收留她吗?
庙门虚掩着。姬雨轻轻敲门,不一会儿,童子开门。一眼看到童子,姬雨悬着的惊惧之心落定几分,朝童子打一揖道:“请问童子,鬼谷先生可在?”
童子正在打扫庙院,手中还拿着扫把,见她一身白服,似吃一惊,仔细打量一番,方才回揖一礼,轻声问道:“姐姐可是玉蝉儿?”
姬雨暗吃一惊:“玉蝉儿?我——”
童子似是认准了,指指大殿:“玉蝉儿姐姐,家师正在庙中候你!”
姬雨走进庙殿,眼睛四下打量。
整个庙殿,里外皆已清扫完毕,所有物什均已摆放齐整,轩辕泥塑上的浮尘也被扫个干净。显然,他们正在准备离去。鬼谷子端坐于轩辕塑像前,眼睛微闭。
姬雨放下琴盒,跪于地上,不无忐忑地说:“小女子叩见先生。”
鬼谷子依然是两眼微闭,似乎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也没有在意她的存在。
姬雨再次叩道:“小女子叩见先生!”
鬼谷子微微睁开眼睛,心头微微一震,嘴角启动:“姑娘为何身披重孝?”
姬雨失声悲哭:“母后她——她——”
鬼谷子再次沉默,不知过有多久,方才长叹一声,缓缓说道:“你母后终得解脱,可喜可贺。姑娘此来,欲求何事?”
姬雨泣道:“果如先生所言,罗网张来,玉蝉儿走投无路,欲随先生远遁山林,恳求先生容留。”再次叩首,声泪俱下。
“山林虽有自在,却是寂寞之地,只怕姑娘耐熬不住。”
“小女子早已厌倦尘世喧嚣,无心他求,愿与先生终老林莽,潜心向道。”
鬼谷子沉思有顷,点头道:“老朽观你是个道器,收留你了。你既以玉蝉儿为喻,自今日始,就叫玉蝉儿吧。”
姬雨重重叩首,悲喜交集:“玉蝉儿谢先生赐名!”
伊水河边的轩里村,苏家大院里张灯结彩,一派喜气。院门外面并排列着三口铁锅,一口烹猪,一口烹羊,另外一口烹了一只牛头。
全村人都在帮忙,院中人来人去,甚是热闹。申时左右,一辆披红挂彩的牛车在锣鼓声中徐徐行至村中,渐至苏家院落的柴扉外面。
苏厉远远望到彩车过来,忙将精选过的一捆干竹点燃,不一会儿,火苗蹿起,爆裂的竹节噼里啪啦,声声脆响。爆竹声中,一行人抬着嫁妆走进苏家院门。锣鼓声更见响彻。
正在洞房里忙事的麻姑儿见彩车停好,赶忙走到院里,朗声叫道:“老哥儿,新人到了,快叫新婿出来接人!”
苏虎几步跨进正堂里间,见苏秦依旧烂醉如泥,躺在炕上呼呼大睡。苏虎的脸色越变越难看,蹭蹭几步走到灶间,舀来一瓢凉水,猛地浇在苏秦脸上。
苏秦睡得正香,遭凉水一浇,打了个惊战,睁眼一看情势不对,急又闭眼,连揉几揉,再次睁开,认准了是在自己家中,一时大怔。
不一会儿,苏虎再次进来,手中拿着一套新做的衣服,“嗖”地扔在炕上,低声喝道:“人都到了,还不赶快换上?”
苏秦越发惊讶,似乎仍在梦中。苏虎瞪一眼旁边的苏代,苏代赶忙过去,为苏秦穿上新郎服饰。
苏秦一头雾水,朝苏代问道:“这——这是为——为何?”
苏代悄声说道:“二哥,二嫂已到门外了!”
苏秦更是摸不着头脑:“二——二嫂?谁——谁家二——二嫂?”
说话间,苏代已将苏秦的衣裳穿好,戴上冠带,端详一阵,甚是满意,这才和盘托出:“今儿是二哥大喜日子,阿大为二哥娶了二嫂,新人已在门口了!”
苏秦惊得呆了,两眼直视苏虎。
苏虎白他一眼:“还愣在这里?快去擦把脸,到彩车上抱新人进门!”
苏秦似是终于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手指苏虎,嘴唇哆嗦:“阿——阿大——”
说话间,苏秦刷刷几下就将穿在身上的新郎衣裳脱下,“啪”地摔在地上,解下冠带,一一抛到一边,倒头呼呼又睡。
院外人声鼎沸,麻姑儿嬉笑着扯起嗓门在院中催叫:“老哥儿,新妇等得不耐烦了,快叫新婿出来!”
苏虎真正急了,斜眼示意苏代,苏代再到炕上去揪苏秦,见他仍然如一摊烂泥般躺着,摇头道:“阿大,看这样子,二哥的酒劲儿尚未过来!”
“什么没过来?他是装的!”
新婿迟迟不出来,院门外面的锣鼓也就越敲越紧,声声催促,围观的人群更是纷纷起哄,不断有口哨声吹出。
麻姑再也笑不出来,噌噌跑到堂屋,寻到苏虎,大叫道:“新婿呢?”
苏虎指指炕头。
麻姑看到苏秦的那副模样,急得跺脚:“这这这——新婿醉成这样,没人出去抱新人,新人就没法下车!新人不下车,不拜天地,不入洞房,可咋个收场呢?”在屋中连转几圈,眼角瞥到苏代,眉头一动,“有了!”
苏虎急道:“什么有了?”
麻姑的目光落在苏代身上:“苏代,你得帮个忙,穿上你二哥的新朗服,先把新夫人抱回来再说!”
苏代面色绯红,急道:“我是小叔子,哪能去碰嫂子呢?”
麻姑嘻嘻笑道:“你是小叔子,抱着不妥,就背上!只要背进院里,背到堂屋,就算娶进家里了!”
苏代再欲推托,苏虎喝道:“你小子也来上劲!麻姑叫你去背,你就去背,嘟哝个啥?”
没办法,苏代只好穿上新婿的服饰,撅嘴跟从麻姑走出堂门,赶到院门外面,见伴娘早已扶着新夫人候在车边。苏代勾起脑袋,闭上眼睛,弯腰背起嫂子就走。
及至此时,众人皆知新婿喝多酒了,因而并未在意。只是这新夫人不是抱的,而是背的;背新人的不是新婿,而是小叔子,众人几曾见过这等奇事,哄笑声更见响亮。敲锣打鼓的,吹笙弄管的,此时也都得了底细,无不使出全身力气,直将新人一直送至正堂门口方才歇手。
新人到堂,依照周地习俗,接下来就是拜天、地、宗、亲。这一关不好再请他人替代,麻姑想了一想,对苏虎耳语一番。苏虎将几个年轻人召到一边,交待一番。几人见是乐子,满口应承。
顷刻间,几人走进里屋炕上,七手八脚地死死扭住苏秦,将新婿的服饰强行套上,架起他走到堂间。
麻姑高叫:“一拜天地!”
伴娘上前扶住新妇,这边几人扭住苏秦,总算对天地拜了三拜。
麻姑又叫:“二拜列祖列宗!”
苏秦又被按住,拜了堂上早已摆好了的列祖牌位,接着拜了高堂,也就是父母双亲。
麻姑朗声再唱:“夫妻对拜!”
新夫人转过身来,面对苏秦,深鞠一躬。苏秦却是硬着腰杆死不鞠躬,被人强按下去。
看到木已成舟,麻姑郎声唱道:“新婿、新妇入洞房!”
苏秦呆在那里,脸色乌青,酒精早让肝火驱走了。
锣鼓声再度响起。
已是大了肚子的苏厉妻子搀起新妇,扶入洞房。就在此时,不知是谁叫道:“快看哪,新夫人是个跛脚!”
众人皆吃一惊,抬眼望去,果见新夫人一跛一跛,尽皆哄笑起来。
人群中不知是谁笑道:“嘿,还甭说,他们二人,真是匹配哩!”
有人接道:“对对对,结巴配跛脚,天作之合呀!”
众人又是一番哄笑。
苏虎耳根发热,怔有半日,方才愣过神来,恨恨地剜了麻姑一眼,转向僵在那儿的苏秦,大声吼道:“愣个什么?快进洞房!”
几个小伙子扭住苏秦,正欲将他强行送入洞房,苏秦陡然来了无穷力气,两臂猛甩一下,挣脱出来,一个转身,两只大眼怒视苏虎,似要喷出烈焰。
众人见状,无不惊愕。苏虎也是一怔,不过,马上也就转换过角色,逼视苏秦道:“你小子,敢这样瞪我?”话音落处,一步一步逼近苏秦,欲将他逼入洞房。
苏秦本能地后退,目光却是丝毫不让。苏秦此前虽不听话,却从未如此顶撞,何况又是在这涉及苏家面皮的重大场合下。想到近些日来苏秦的所作所为,眼下又如此不顾体面,苏虎一时气得昏了,竟也忘了是苏秦的大喜日子,顺手抄起顶门棍子,高高扬在空中。
苏秦竟是毫不闪避。苏虎颤了两手,朝前猛地一冲,劈肩打下。眼见苏虎动了真的,站在苏秦身边的大哥苏厉猛地扯过苏秦胳膊,将他一把拉开。苏虎一棍打空,身体失去平衡,一个踉跄,额头刚巧撞在堂案角上,顷刻倒地,鲜血流淌。
看热闹的见闹出人命来了,哪里还敢哄笑,齐围上去抢救,堂中一片混乱。
苏秦也是傻了,钉在那儿好一阵子,见苏虎总算悠悠醒来,众人也不再顾及他,灵机一动,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