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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
易慈肯定也想到了这一点,她晃了晃,蓦地晕倒在我的怀里。
从时间机器未能原时返回的那一刻起,我俩就知道叶禾华肯定回不来了。即使在那个与我们不同相的时空里,华子改变主意要回来,并能够修好时间机器,那他也只会选择仍在“原时返回”。所以,他肯定不会回来了。但我们仍在这里守了几天,一直到心中的希望一点点飘散。
易慈经受不住这个打击,精神有点不正常,这几天她常常捧着结婚礼服,喃喃地说:
“华子,咱们不后悔,是不?咱们不后悔。”
或者苦涩地对我说:
“虎刚,对不起,让你在未来落了个恶名。不过咱们不后悔,是不?咱们于心无愧。”
我只有苦笑了一番,既怜悯又感动——照华子所说,易慈要成为我的妻子。那么,作为一个卑鄙小人的妻子,她的名声也好不到哪儿吧,可她这会儿只知道为我叫屈,没想到自己。我装作大大咧咧的样子,说:“没事!那都是八万年后的事了,誉之何喜谤之何悲,只要咱们于心无愧就行。”
一年之后,我俩结婚了。按易慈的心结,她宁可为未婚夫守节终生,但我们不能“改变历史的任何进程”。这样做也是为华子赎罪,因为我俩后来不约而同地想到,叶禾华在决意赴死前的情绪激荡中犯了一个大错——不该把未来的情况告诉我俩。一旦我俩因感情冲动而做出任何改变历史进程的事(比如彻底砸坏时间机器,而让他的第二次时间旅行根本无法成行;或者我和易慈为了避免历史的恶名而执意不结婚),对华子的道德操守都是一种玷污。所以,说句不中听的话吧,哪怕只是为了让华子不白死,我们也只能按他所说的历史原貌走下去。
我爱易慈,爱到骨头缝里,只要能同她偕老百年,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会皱眉。但干不该万不该,叶禾华不该让我“预知未来”,把我翘首以盼的“幸运”,变成“不得不做”的义务,尤其是,把我俩的婚姻建立在他横死的基石上!结果,这场婚姻变成了我和易慈的原罪,它将伴随我们终生。
我想易慈也是同样的心结,看着她在夫妻生活中强颜欢笑,比杀了我都难受。
再两年后,就在易慈为我生的儿子过周岁的那天晚上,我撇开他们娘儿俩,独自来到叶禾华的衣冠冢前。我带了两瓶五粮液,一边向坟上祭奠,一边自己喝,喋喋不休地诉说着。我说华子呀,我和易慈的儿子已经诞生了,那条历史上应该有的宗族谱系不会断裂了。我,未来历史书上盖棺论定的卑鄙小人,到此为止已经尽了自己的本分。我涕泪交加地说,华子呀,你害苦了所有人,害了你自己,害了易慈,也害了我。你把一切都搞得乱七八糟。事情弄成这个样子,不是因为你的卑鄙、野心,或者是嫉妒心。都不是,恰恰是因为你的过分高尚。你不该这样高尚,一个人不该高尚到如此地步呀……
那晚我喝得酩酊大醉,在公墓前一直待到深夜。易慈担心我,带上已经熟睡的儿子,开车来公墓找我。听见我在华子坟前的哭诉,她没有惊动我,抱着儿子久久地坐在车上,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颗一颗砸在我的心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