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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威克拿出一块三角状的三明治,这是她在欧格登大街地下一层的熟食店买的。三明治非常厚,烤面包片里面夹着大块的肉、生菜和西红柿,不管她试着从什么角度下嘴,都很难咬。
“那不是他。”她咽下一大口蘸有蛋黄酱的面包和火鸡肉之后说。
“你是怎么知道的?”比格·罗布问。
“芬恩家的孩子有一块胎记,而艾利克·伦德奎斯特却没有。”
“那有什么可以证明呢?”
“他们是克隆的,老大。基因上是一致的。”
“你对克隆又知道多少,巴威克?我是说真正地了解。你一下子就变成专家了?”
“这是常识。只要看看《时代》杂志就知道了。去雇个医生吧,或者雇个专家之类的,如果你愿意就去问他们好了。”
“我不会雇医生的,巴威克。芬恩一家已经把钱全部付清了。我不会再去芬恩家,告诉他们这事儿,然后张口要钱,我也不会再从我口袋里掏钱给什么医生了。”
“那么,就相信我的话吧。”
比格·罗布嘴里包着腌牛肉,腮帮子鼓鼓的,他在头上挥舞着一英寸厚的红色文件夹,说道:“我不需要你所说的这番话。我花了八个月的时间,费尽心血查出伦德奎斯特家的孩子就是他们要找的人,现在你却要我回去告诉芬恩一家,这事儿突然变成了一桩悬案!”
“好吧,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你把那些光盘交给我,以你和老妇人的谈话作为这次调查工作的收尾。我们的调查已经做完了,只要在此基础上接着往下写就行(侦探工作真实可靠,顺便说一句——祝贺你),现在芬恩一家已经认为艾利克·伦德奎斯特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人,如果我们再把这段采访交给他们,他们想要的就全了:细胞捐助者的生平事迹。”
“但是艾利克·伦德奎斯特不是他们儿子的细胞捐助者。”
“那是你说的,我可不信。不管怎么说,这些人只是在追寻一种幻觉。不管这个伦德奎斯特家的小子是不是克隆的捐献者,那都没什么关系,他和芬恩家的儿子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先天的有了,然后就得靠后天的培养。如果你是对的那又能怎么样?不管他们感兴趣的是什么,你已经得到能满足他们的东西了。”
萨莉说:“如果伦德奎斯特不是捐献者,你难道不想知道捐献者到底是谁吗?有些事很奇怪,比格。我们也许会在这件事上发现一个巨大的丑闻,诸如伍德沃德和伯恩斯坦《华盛顿邮报》的两名记者,他们首次将“水门事件”的内幕大白于天下,最终导致总统尼克松被迫辞职,由此荣获1973年度普利策奖,并一举跻身世界最著名的记者之列,成为新闻史上举足轻重的人物。发现的罪恶勾当。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所有的正式文件、医药记录都表明伦德奎斯特是细胞的捐献者,而事实上两个孩子长得根本就不像吗?为什么芬恩家的孩子有一块胎记而伦德奎斯特家的孩子身上却从来没有呢?”
“我只想知道我的顾客想要的东西,其他一点都不想知道。对吗,菲利?”他的朋友点点头。“顾客只想了解艾利克·伦德奎斯特。”
巴威克从她的包里拿出那两张录音光盘,在比格·罗布整洁的书桌上一把推了过去。“我已经转录了相关的部分。”
比格·罗布无奈地看着卡内拉。“我要告诉你一件事,萨莉。”菲利·卡内拉开口了,“我们的生意只是提供答案,而不是真相。如果一位女士雇我们跟踪她的孬种丈夫,我们要做的只是跟着他拍照。即便那个男人和他的私人秘书出入林肯大街的汽车旅馆是有正当理由的,那也不是我们的分内之事。”
比格补充道:“在芬恩的这件案子里,我们依据证据干得很不错。我们的顾客会很高兴,我们也应该高兴。”巴威克匆匆把支票塞进牛仔衬衫的口袋里。“下次的活儿你还给我电话吗?”
“会的,萨莉。下个星期。我得到一个案子,在黄金海岸有个有钱的老头可能和他孙子的保姆有一腿。需要晚上监视,真是个麻烦的活儿。你会喜欢的。”
“对。”
“不要小看你自己。你才刚刚起步,但是你干的活儿很出色。那个‘口述历史’就很经典。想开点,有多少次我们能让顾客高兴呢?我们的工作大多数是以当事人离婚或者打官司作为结局的。”
“你真是个想得开的人,比格。”
“你的意思是我是个想得明白的人吧,宝贝儿。”他心里清楚巴威克到底是什么意思。
巴威克住在里格利北部的安德森镇,她的家在湖边。她在浴缸里冲洗完她那浅黑色的皮肤之后,顿时平静了下来,睡觉之前她还读了已经看过六遍的一本平装本小说。在昏昏沉沉中,她梦见自己和贾斯汀·芬恩一起,坐在林德湖边,他已经长成了一个十八九岁的男人了。他的脸看上去就像艾利克·伦德奎斯特,他的背上有一个水壶形的胎记。贾斯汀抓着她的手,让她从上到下轻轻抚摸他那光滑无毛、健壮结实的大腿。
“不用担心。”贾斯汀说,“你已经有了一项任务,而我也有了一项任务。”
“我能帮得上忙吗?”萨莉问他。
“嘘——”贾斯汀说,然后他们就离开了沙滩来到了伦德奎斯特太太家的前厅,那里摆放着各种小玩意儿和M&M糖果。贾斯汀摸了摸她的脸,然后走出了屋子,外面正下着雪。
第五卷 贾斯汀五岁 第一章
杰姬过去总是假装自己很了解丈夫的喜好,为他买这买那,现在她不再这样做了。在她不这么做之前,她送给了戴维斯一台家用电脑作为生日礼物(他以前的那台是三代以前的产品,基本上不怎么用)。她觉得这台电脑也许会对戴维斯的爱好有一些帮助,因为他几乎把所有的空闲时间都花在那上面了。她以为戴维斯还在楼下的小房间里修着家谱;她只有在去洗衣房,或是去那间尚未完工的工具房里取东西时才会偶尔路过那间蓝色的小屋。
戴维斯打开电脑,插上连接线,开始输入已经写好的家族史,但他觉得这好像是一切从头开始。电脑提供的网页太多了,好像也并不比他几年时间整理出来的纸质文件系统好到哪里去。但是,他也承认互联网对研究挺有帮助的(他以前在工作之余所做的研究),而且还能偶尔上网打几手桥牌。他和杰姬以前每个月有两个星期六会和沃尔特·赫斯伯格、南希·赫斯伯格夫妇打牌,但自从杰姬精神失常之后,他们就再没一起玩过。戴维斯已经有七年多没和妻子一起玩真正的扑克了。
一个星期天的中午,戴维斯一边收听着芝加哥WGN电台的“小熊红雀谁更棒”投票节目小熊队和红雀队是芝加哥地区两支最负盛名的棒球队。电台于2004年10月开播这个栏目。,一边浏览网页,为一位生平不详的舅姥爷搜寻有关信息。突然一则软件广告吸引了他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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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维斯点击六桥网站后,只看了几段产品介绍就把自己的信用卡号递交给了这个公司的服务器。然后他用网站给他的密码下载了程序和安装手册。
安装完毕之后,他把几张安娜·凯特小时候的扫描照片输入系统,开始一遍一遍运行程序,直到安娜十七岁,过程中加入了很多变量:受试者会成为一个酒鬼吗?会抽烟吗?抽多少?受试者喜欢户外活动吗?爱晒太阳吗?有没有采取防晒措施?足够吗?不到一周,他就得到了一个不错的结果,可以打印出来了。戴维斯把打印出来的画像和一张安娜被害前在圣诞节拍的照片放在了一起。画像不算完美——主要是眼睛画得不对劲——但是已经相当接近照片了。安娜的任何一个朋友都能轻易地认出这画像上的就是她。
第二天戴维斯去了一家电器商店买了一台数码相机,然后又重新安排了两个预约好的病人,这样他就能空出一下午的时间了。从戴维斯家走出去向东拐一个弯就是芬恩家。戴维斯在拐弯前就把车停住了,但从那里他仍能清楚地看到芬恩家屋子的正门和门前的车道。他开着引擎坐在车上听着公共电台的节目。几个钟头过去了,玛莎和贾斯汀都还没有出现。他打了个盹。大约五点半的时候,一辆奔驰开进了车道。但车上只有特里·芬恩一个人。他看来是刚从办公室回来。
过去的这些年里,戴维斯逐渐开始感到自己做的这件事是愚蠢至极的,他对贾斯汀的内疚也日渐加深。如果不是因为贾斯汀还需要时不时去琼那里做定期检查,他也许早已经把这孩子忘得一干二净了。他到底在想些什么?阵发性的疯狂也许是最合理的解释。每当他这样想的时候,也会从心底深处对妻子精神上所受的痛苦感同身受。少说也要再过十几年,贾斯汀才有可能长得有那么一点像杀死安娜的凶手,但同时凶手自己也老了十几岁,说不定他已经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了。到那时,即使把他和贾斯汀放在一个屋里,仅凭肉眼也很难看出他们之间的相似点。这只能是一个戴维斯永远无法获胜的追捕游戏。况且如果芬恩一家搬走了呢?他又该如何继续跟踪这个孩子?一想到自己在进行这样一个疯狂的实验之前,竟然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他不禁有些无地自容。
当然,理智在他的方程式中从来就不是一个需要考虑的变量。他只是在自己最无稽的幻想中才觉得依靠贾斯汀能将凶手绳之以法。即使贾斯汀长大成人之后,他自己或是其他人真的辨认出了凶手,他又该如何向警方解释这一切?而证据又是什么呢?他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医生,可这点名誉显然是不管用的,说出实情的那一刻也将是他名声扫地的时候。
其实那天戴维斯把储藏柜中艾利克·伦德奎斯特的DNA换掉时,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