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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并没有不亦乐乎。
今夜,喝过山西的花酒,醉意涌上来,竟是酸酸涩涩,说不出的一种滋味。
恣意放纵后,居然只余满腹空虚。
白少情叹气。
他已有醉意,又不想入睡。在房中徘徊,最后取出古琴。
双手平稳地托着古琴细瞧,唇才微微向上扬起,仿佛看到老朋友。
焚香,放琴,平心静气瞑目片刻,指尖方轻轻一挑。
悠远的音,从琴弦的颤动中跳了出来,绕上屋梁。幽怨空虚,缓缓充满屋子,在白少情孤寂的身影旁轻轻掠过。
窗外,箫声忽起,如投石入湖,激起层层涟漪,低沉似情人低语,缠绵至如歌如泣。
白少情抬起清澈的眸子,右手轻按琴弦,琴声顿停。
箫声也立即停了下来。片刻间,万籁俱静。
有人推门。
“是你?”
封龙持箫,站在门外,依然玉树临风,俊雅不凡。他笑道:“当然是我。”
白少情冷眼看他。
封龙走近:“出来十五天,你做了不少事情。”
“对。”
“杀了不少人?”
“对。”
“可惜。”
“可惜?”白少情偏头,“封大教主居然怜惜人命?真是武林奇闻。”
封龙微笑,“你杀的人,十个有九个定然欺负过你。一刀杀了岂不便宜?”
白少情默然。
封龙又问:“你烧了白家山庄?”
“不错。”
“那白莫然。。。。。。”
“和他的两个儿子都被我活活烧死了。”白少情语气刻薄,冷笑道:“你徒弟心狠手辣,对亲人都不留情,日后对付起你来,自然也不会客气。”
封龙缓缓迫身过来,将白少情按在椅上,居高临下,凝视不语。
沉重的压迫感从深邃的眼中而来,白少情被封龙这样一看,顿时涌起无处遁形的感觉。
“白家山庄被烧了,不是很好吗?”封龙笑道:“你若是要烧它,一定有该烧的理由。你好不容易把它烧了,心里一定很高兴。你这么高兴,一定狠想和人分享。”他的笑容,让人情不自禁的觉得安心可信。
听他用低沉的声音连说三个“一定”,白少情刹那间居然热泪盈眶。
封龙轻道:“你可以把想说的话,都告诉我。”
清冷的眸中出现粼粼水波,白少情脸上的哀伤令他的俊美更惊心动魄。他抬眼颤颤地盯住封龙片刻。
封龙大手一搂,将他搂在胸前,彷彿白少情是一只需要照顾的雏鸟般。风声呼呼,他带着白少情躍上屋顶,在明月下享受拂面的清风。
白少情此刻似乎卸下了防备和伪装,安分地躺在封龙大腿上,仰望天空那轮明月。
他怔怔看着天空,彷彿想把无尽苍穹看穿。封龙低头,指尖在他发端处轻轻抚摸。
许久,白少情才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烧了白家山庄。”
“对,你烧了。”
“我杀了白莫然,白少信,白少礼。”
“对,你杀了。”
“我还毁了宋香漓的灵堂,将她的骨灰撒到大路,让千人踩,万人踏。”
“不错。”封龙轻声道:“你做得很好。”
“恐怕只有你才会誇我做得好。这些事,即使是娘,也不会说我做得好。”白少情苦笑。但很快地,他的表情变得激动,隐藏在深处的陈年往事,似乎要在瞬间破茧而出。他咬牙道:“可我不后悔,就算有错,我也绝不后悔。我曾发过誓,终有一日要将白家山庄一把火烧了。”
封龙还是轻轻的点头,“你不用后悔。再说,你也没有错。”他的语气虽轻,里面却有霸主般的肯定,就像世间万事,只要他说是对的,那便是对的,再不容置疑。
“宋香漓很狠,她恨不得杀了我,却没动手。从小到大,她总是用看不见的方法折磨我。”白少情轻轻道:“白莫然说我小时候身体极差,所以不能学白家武艺。其实,我是被宋香漓命在冰天雪地里罚跪,才落了病根。”
封龙的手,一直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白少情的肩膀。他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白少情。
“他们都欺负我,用尽各种匪夷所思的方法。我的衣服有时会乎然变成破布,我的鞋子有时会忽然在底下出现一个大洞。白莫然看我的眼光,就像看一只不得不容忍的脏老鼠。我的存在,破坏了他们在武林中如传说般动听的爱情,毁了他头上痴情公子的光环。有时候,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他的儿子。”
封龙叹气,“虎毒不食儿,有的人却是连老虎都不如。”
“至于白少言和白少礼,哼,都是道貌岸然,禽兽心肠,要不是我百般隐忍周旋,他们。。。。。。他们早。。。。。。”白少情蓦然闭上眼睛,紧紧咬牙。
攥紧的拳头被人轻轻握住。封龙的唇边,带着往日的微笑。
“不要怕,白家山庄已经不在。”封龙欣然道:“你是白家唯一後人。白少情,已经代表武林白家。”
“我是蝙蝠,不是白少情。”
“你是我的蝙蝠,是江湖的白少情。”
“荒谬!”
“不荒谬。”对着脆弱的绝美表情,封龙毫不犹豫地低头吻下,甜蜜清香,如梦中般醉人。“我答应过,你在不会受人欺凌。你是白家公子,是正义教蝙蝠公子,是武林盟主之弟,是正义教主之徒。正道人人敬佩你,邪道个个惧怕你。我要天下人都宠着你,捧着你,让你富有四海,随心所欲。”
“富有四海,随心所欲?”白少情怔怔看着封龙。
封龙温柔地看着他,“但你真真正正的,只是我的蝙蝠儿。”
白少情与他对望,痴痴道:“封龙,为何如此?”
“因为,”封龙叹气,“你受地苦楚,实在太多了。”
白少情眼中的水波,忽然急剧颤动起来,仿佛风浪在即。他的唇轻轻抿着,惹得人只想吻开那道无奈的苦涩。他的脸,被月光映出一圈光晕,美得不可方物。
天渐渐灰濛,周围的景物开始隐隐约约露出点轮廓。
一切安静得不可思议。
就在这时,白少情动了。
他前一刻还深情地,带着曾被伤害的脆弱,忘乎所以地凝视着封龙;下一刻,却像半空中俯身冲下的鹫鹰,用最凌厉的气势动了起来。
一直乖乖垂在封龙背后的手,忽然灵巧地跳动,一眨眼的功夫,即点了封龙背上九处大穴。
这九指耗尽了白少情储蓄以久的所有功力,选择了最无懈可击的时机,用了最完美无缺的战术。
白少情看着僵硬的封龙,缓缓笑了起来,“是不是很惊讶?”
封龙看他片刻,叹道:“其实,也没什么可惊讶的。”
“你一定以为我以被你驯得服服贴贴,一定以为虚情假意可以让我感动得无以名状,一定以为可以把我玩弄于股掌之上。”他也连说了三个“一定”,一句比一句更愤怒。
封龙苦笑,“我只是以为,当你得道一切时,会像我一样,觉得空虚;也会像我一样,想找个人说说话。”
白少情一愣,乌黑的眸子瞪了封龙片刻,森冷道:“我为何要和你说话?比起宋香漓,白莫然,我最恨的人就是你。你害我骗我凌辱我玩弄我胁迫我。。。。。。世上没有比你更可恨的人。”他咬牙切齿,从封龙腰间抽出碧绿剑横在封龙颈旁,“我知道你有秘门心法可以与水云儿姐妹保持联络。你快要那死丫头送我娘来和我会合,否则,我先刺瞎你的眼睛。”
“你威胁我?”封龙缓缓道:“你忘性真大,这么快就忘了我给你的教训。”
白少情冷笑,“看来我不该刺瞎你的眼睛,应该先割了你的舌头。哦,横天逆日功废不了,但不知横天逆日功是否可以让断了的经络冲生?让我挑断你的手筋脚筋,再慢慢一点一点切下你的舌头。”
“你忍心这样对我?”封龙还是叹气。
“为何不忍心?”
白少情挥剑,但碧绿剑还没有挥动,手臂却忽然麻了。就像被蚂蚁在关节处轻轻咬了一口,他的手一松,碧绿剑掉了下来,在碰到地面前,被一支沉稳的手接住。
手臂的麻痹,片刻蔓延到全身。不敢置信地软软倒下时,白少情对上封龙戏谑的眼睛。
“小蝙蝠儿,我怎么可能被同一套点穴法制伏两次?”封龙贴着他的耳朵轻咬。
全身,泛起犹如掉入冰窟的寒气。
白少情被放回房中。
次日,烈日中天时,封龙入房,解开白少情身上的穴道。
“你为何不折磨我?”白少情坐在床边,板着脸问。
“嗯?”
“我偷袭你,又被你擒住,为何你不狠狠折磨我?”白少情冷冷道:“眦铢必报,乃正义教作风。”
“我何必折磨你?”封龙笑,伸手抚摸白少情俊脸,“我发现,对小蝙蝠儿越好,小蝙蝠儿越受不了呢!我偏偏疼你呵乎你,你又奈何?”
白少情冰冷的面具瞬间被打破了一层。他恶狠狠地盯着封龙的笑脸,好不容易才忍下火气,冷冷道:“多谢大哥。”
“你还知道我是大哥。”封龙笑得亲切非常,忽道:“少情,可还记得我们四处游玩那几天?”
白少情默然。
怎会忘记?他假装不会武功,封龙抱着他腾云驾雾,去看飞瀑下的银河。
封龙道:“我们一路回总壇,途中可以顺道游玩。这次,只有我和你。”
“水云儿呢?”
“她有事要做,不和我们一道。”
看着封龙的微笑,白少情忽然有点害怕。因为在他心底,居然也隐隐盼望这次的游玩。
因为害怕。所以更加愤怒。他无法装出恬静的笑容,眼中透出毫不掩饰的恨意和倔强,瞅着封龙。
半晌,他不解道:“封大教主,天下还有什么宝藏是你解不开,而我知道如何解开的呢?”
“有一样。”封龙盯着他,浅笑。
烈日当空,扬州此刻,柳条一定青翠动人。
两人从山西出发,一路悠然游玩。封龙虽没有带下属,行程的食宿却早有人提前办理,吃的不用说,绝对是当地最好的特色菜肴,住的也是当地最舒适的院落。
白少情一边暗自警觉,不要中了封龙的圈套,一边跟着灯龙,与他斗嘴畅谈各地风物,偶尔让封龙指点一下武功招式,进步神速。
渐渐的,当日那个敦厚温柔的大哥形象,竟又仿佛与封龙重叠起来。白少情几度惊心,不断提醒自己小心,偏偏又忍不住回忆当日种种。
“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