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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在房屋附近,在黑暗里留神察看周围动静。
没有任何动静。
最后,邦德从掩蔽处里走出来,迅速走进了那座小岗楼,里面灯还在亮着,但没有人了。无论是电网里面还是铁轨外面,都看不出有什么动静。
钥匙放在一个桌子上,旁边是一个大保险丝盒和控制电网的主要开关。邦德迅速拉下主开关,拾起钥匙,接着把温彻斯特步枪往电网上一扔,确信没电以后,把大门完全打开,这样他们就可以直接把绅宝车从火车上开下来穿过这道大门。
如果运气好的话,一小时内他们就可以到达阿马里洛,给有关方面打电话了。
他飞快地一路跑回去。那个受伤的士兵仍未恢复知觉,但已经开始发出呻吟声了。他的兄弟仍静静地躺在地上,身上散发着血肉和衣服的焦糊味。
邦德终于看到了火车,就在前方,高高悬在他的头顶上。它那巨大而弯曲的车身悬在柱子支撑的站台边上。邦德毫不迟疑地攀上离他最近的金属梯子,站台上的铁轨和柱子边缘有一块地方,用水泥砌着,上铺三四英尺宽的压缩钢板。
邦德以直立姿势沿着狭窄的通道摸着走过去,一直走到耸立在他头上的火车头前面。周围仅有刚够身子下蹲的地方,邦德在这儿看得到长长的铁轨的斜面。司机舱门仍然敞开着,门下的阶梯通向他身下的一个地方,刚才自己就是从那儿晃着跳下来了。
此时还够不着司机舱的门梯,邦德直起身子,向后走了几步,再双手合拢身子前倾,尽可能向他够得着的火车头左边的金属壳面靠拢,同时又不致于滑倒。
他身体倾斜幅度太大了,于是他把脚往前移了移,弯下膝关节,眼睛紧紧盯住那一排从舱门延伸下来的梯环。此时他若不小心让自己的手一滑,肯定就会脚朝天地从支撑铁轨和火车的站台上摔下去。
这回他的动作必须更敏捷一点。一旦双手离开了平滑的金属壳面,他就得纵跃一下,设法跃上前抓住司机舱门下的梯环,这样才能保证自己不致摔下去。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把膝盖弯了弯,使出浑身解数使自己身体奋力向前方的火车一侧跃去。一只手碰到了梯环,仅仅是手掌——但没能紧紧抓住。他的身子在往下坠落,手臂不停地挥动,双手往从身边滑过的梯环上乱抓。这一切都只是发生于一秒钟内的事情,但给人的感觉像是时间停止了似的,接着他的整个身子被猛震一下——一只手臂几乎脱臼,他的左手终于搭在了倒数第二级梯环上。
邦德靠一只手吊着晃了一两秒钟,最后终于用双手牢牢地抓住了梯环。过了不大一会儿,他喘过气来,开始稳稳地往上爬。
他的脸一露出舱门,便大声叫道:“好了,赛达,我回来了,我们可以走啦。”爬进舱门时,他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了。
赛达不在舱里,他又喊了一声,也没有听到她回答。
邦德连忙奔向控制板,打开照明灯开关。整个列车都亮起来了。正在这时,舱门莫名其妙地关上了。他走过去,使劲拧手动把手,但怎么也拧不开。
邦德掉过头来又喊了声赛达,掏出手枪走到运输汽车的那节车厢。绅宝车停在原地未动,但仍没有赛达的踪影。他正站在那儿发愣,忽然间,通往司机舱的门——还有对面那头的门,同时砰地关上了。
“赛达?”邦德高声喊道,“你在哪儿?那帮狗杂种抓住你了?”
回答他的是一个幽灵般的声音,吓得他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哦,是的,邦德先生,彭布兰纳夫人是走不了的,就跟你一样。为何不放松一下呢?邦德先生,放松一下,好好歇一歇。”
是瓦尔特·卢克索尔的声音,声音很细,又有些嘶哑,通过扬声器传了出来。
邦德吃了一惊,几秒钟后又发现了新情况——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香味,闻起来很舒服,但又挺刺鼻,随后他就看到一团模糊的烟雾从地板上的小筛孔中升起。毒气,一种毒气,他明白了。
邦德似乎以一个局外人的感觉意识到自己行动变迟缓了,头脑反应迟钝。氧气,对,要的就是这东西。他有氧气袋,放在车里,从车座底下就可以把氧气袋拿出来。
现在他的行动变得很迟缓了。“氧气……氧气……”在他的头脑里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邦德伸手去拉绅宝车的门,把它打开。他转身朝车内移去。这时他觉得自己的身子仿佛在往下滑——沿着一个平缓的斜坡往下滑,仿佛是一个长长的滑梯,往下是灰蒙蒙的一片,光线越来越暗。最后,他仿佛飞入了太空,世界变成一片黑暗,头脑里的一切都被抹掉,变成了一片空白。
第十九节 四星上将
有一瞬间,邦德恢复了知觉,知道自己到底是谁:詹姆斯·邦德,英国秘密情报局的外勤特工,使用的代号前冠有特殊的00标志,代号是007。
这一知觉仅持续了一两秒钟,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浮在温水中的那种飘飘然的舒适感。他听到有一个声音在说什么“氟哌丁苯”。他知道这个名字,是一种药,一种能催眠的镇静剂。接着就感觉到有点轻微的刺痛,针扎到体内。詹姆斯·邦德这个人再也不存在了。
天哪,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他一直在做梦,梦境十分逼真,简直如同恶梦。梦见的是他在学院的时光。梦中传来几个声音,是他的父亲和母亲。愿上帝使他们的灵魂安息吧!还梦到了朋友,自己的受训情景,接着就是他入伍后第一次接受军官职务任命的情景。
詹姆斯·A·班克将军在床头柜上摸索那块数字式电子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昨晚真不该喝那最后一杯威士忌,一定得把它戒掉,自从上任以来,这样的夜晚太多了。
他的头又重重地倒在枕头上,浑身大汗,马上又睡着了。
瓦尔特·卢克索尔从红外镜里看着,朝布洛菲尔德转过身,尖声说道,“进展不错,还有不少时间,我现在给他灌输点军事经验。”他一把拉过话筒,以温和的语调轻声细语地说起话来。
在他们下面是一间卧室,布置得很有军人气息,像是一名高级军官的营房,里面的陈设简单实用,只有几张个人照片和纪念品调剂着房间的单调。
詹姆斯·A·班克将军正处于沉沉的催眠状态, 没有意识到枕边有个声音在对着他的耳朵轻声细语。
“现在,将军,”这个声音说道,“你已知道你究竟是谁了。你知道,也记得起你的童年,你受过的训练,以及你在服役期间的提升情况。现在我要告诉你的是关于职务晋升和你的军旅生涯的其他一些情况。”这个声音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起这位将军漫长的工作经历,一直讲到越南战争,然后就是他在那场战争中的特殊使命,其中不乏英勇事迹,也有恐惧的经历。他曾数度绝望,眼见好友死去,有些事件几乎是让他从头到尾又体验了一次,还配以音响效果,武器的爆炸声和旁人说话的声音。
詹姆斯·A·班克将军在梦中喃喃自语, 辗转反侧,一会儿又醒过来了。上帝啊,他感到可怕极了,他早上还有件事情要做,相当重要的事情。他还做了些别的梦,这些梦他可以清清楚楚地回忆起来,简直就跟自己对妻子阿黛拉一样熟悉。越南:他一直在梦见越南战场上那血淋淋的场面,那个人间地狱。
他非常想给阿黛拉打个电话,但她头一碰到枕头就进入梦乡。要在这深更半夜打电话闹醒她,她会发火的。
这位将军在想还要多久才能给她找到合适的房子。她是不是要在本周末再来看一看呢?他希望自己在天明之间感觉能比现在好一点,不然他视察的时候人就会像个僵尸了。睡觉,一定要多睡一会儿。他看看表,才四点,离起床还早着哩,他得抓紧时间再闭一会儿眼睛。
慢慢地这位将军又进入了他杂乱的梦乡。从玻璃窗俯视这间卧室的卢克索尔,也慢慢地再次开口讲话了。
这种事他以前只试过一次,但即使是那一次,他花的时间也要比这次长得多。他用一只手罩着麦克风,对俾斯马克说:“不坏,你看,他确实相信了,相信自己是一位四星上将。这二十四小时干得太好了,我再强化一下。”卢克索尔正说着,底下那间房的门开了,出现了麦克·马扎德高大的身影。他抬头向这个看不见的隐蔽处望了望,再一转身,蹑手蹑脚地来到床前,拿起闹钟,照给他的命令把钟拨动了一下。
卢克索尔又讲了起来,他觉得有点累了。他知道,通常这种方法花的时间远不止二十四小时,但这次改变人的本性只需维系比较短的一段时间,因此他确信自己会完成。
邦德一被带回牧场,他们就开始行动了。他们给他注射氟哌丁苯和其他一些催眠药物,再进行一次短时间的视听催眠移植,首先使对象进入彻底的迷向状态,然后再让他清醒过来——不过清醒时脑袋里已装进了新的记忆,只知道自己的新身份。
这种方法需要不时注射大剂量药物——一旦试验对象恢复过来,所灌输的观念和记忆会在一天之内被大脑全部清除,这他们也知道,但有这一天的时间也就足够了。
对他们来说,邦德从一开始便是个眼中钉,是个必须隔离且应被尽快消灭的对象,这事也要尽量做得干净利落,不留痕迹。布洛菲尔德一开始就是这么指示的,但布洛菲尔德的主意也会变。就是因为改变了主意,这个机敏的大脑才想出了这么一个绝妙的主意。
卢克索尔在赛车场上失败以后,布洛菲尔德突然觉得有必要让邦德活着。
原先他们本想让另一位候选人来扮演这位将军。事实上卢克索尔也在此人身上试用了这种方法,因施术过度而出了问题,那人也因此送了性命。于是布洛菲尔德在把“幽灵”组织的对头邦德诱到得克萨斯以后,选中了他,并使用各种办法使他心慌意乱。现在,时间一分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