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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玄看出落嫣心动,笑得更狡黠:“娘子,喜欢不?”
“颜色土、质地差,本公主不喜欢!”落嫣不想让山贼看出自己高兴,一撇嘴道,“真有诚意的话,为何不带我去挑?”
“娘子此言差矣,这匹布不是我买的,是我抢来的!”戎玄嘻嘻笑着纠正。
“抢来的?”落嫣腾站起来,直直瞪着戎玄。
“我是山贼,不抢,哪来的这些粮食衣物?娘子真不喜欢这布料?那告诉我,喜欢什么颜色?”
“我喜欢春之初柳的鹅黄。”落嫣干脆道,“我就喜欢鹅黄,别的色我不喜欢。
戎玄无奈:“鹅黄?那可是皇家之色。娘子……”
“跟你说了,我是公主!我在宫里最喜欢的穿衣服就是那条鹅黄留仙裙!”
“本来我还想带娘子去挑匹喜欢的,但娘子要的黄色,着实没有。”戎玄撇嘴摇头。
“挑一匹?你们抢了很多?“落嫣抓到一个关键点。
戎玄洋洋得意道:“满满十车江南织造的锦缎,都是今年新蚕丝织的。”
落嫣眼前不觉浮现一群山贼穿着绫罗绸缎,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模样,哈哈笑道:“那……那你们打算怎么分赃?拿来做衣服穿?每人每季各五件?”
“娘子说的是,所以我打算把它们运京城卖了。”
落嫣正笑得欢快,听到“京城”俩字,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噎住,随即扑到戎玄面前,死死揪住他衣襟前后推搡:“京城?这么说你要去京城?”
京城!落嫣的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虽然才离开几日,却感觉离开了几年,京城有她的父母,有她喜欢的人,有她高高在上的一切。
“带我去!”她不知不觉用了命令语气吩咐戎玄。
“娘子去做什么?我们是去做买卖。再说进京路上凶险万分,我们这些山贼被四处通缉,闹不好你都会被连累。”戎玄被晃得头晕,吓唬落嫣道。
“我不怕!”落嫣豪气干云。
戎玄笑得狡黠:“真的要去?可我们一行都是男人,你若去,只能和我扮作夫妻,而且必须睡同一个房间,否则会引人怀疑。”
“你……你又趁人之危!”落嫣气鼓鼓地瞪戎玄。
“娘子,考虑考虑。相公可是很体贴的,晚上冷了,可以暖手脚……”
“你个死山贼,本公主要撕烂你的嘴!”落嫣错紧了牙,伸手去逮戎玄,戎玄大笑绕桌躲开,就是不让落玉逮到。
夜凉如水,上清从来没有觉得春夜如此之寒凉过,以至于让她极其渴望有一个坚实火热的胸膛能够慰藉她的灵魂和身体。
半宿未眠,她索性披衣起身,踏上绣鞋直出内室。
外间的溢香被响声惊动,急忙下床。立于门口的上清却冷冷吩咐:“不准跟来。”
尚书府的布局,她不熟。但他住的房间,她刻意留心过,知道在哪个方位。
上清轻跃上房顶,脚点瓦片便往那处行去。落嫣会些三脚猫的功夫,是因得宠,可以无法无天地闹,而上清的武功则是她那武状元家世出身的娘亲所授,水平比之落嫣高的不是一丁半点。
院中没有任何花草,方正青砖映出月亮的清辉,让整个院子显得素净利爽。
上清轻轻落在院中,房内的灯火早已熄灭,想来,那人累了一路,此刻应是已经睡熟了。
上清脚步轻巧,悄无声息便来到门前。心如小鹿撞,她突然有些慌乱,但已行至此处,岂可再退?
决心下定,遂手下用劲,房门顿时大开。
上清微微吃惊,他睡觉不插门销么?想着怕被人看见,她不及多想,急忙将门合上,然后缓步走向安静内室。
什么都听不见,那人似乎睡得很沉。上清只听见自己的急促心跳,她伸手抚上披着的单衣,觉得身体里的一团火烧得极旺,她必须今夜就跟他说清楚。
咬咬牙,上清一把掀开了内室的帘子,下一刻,登时呆住。
夜风悠悠拂起青幔床帏,床上空空如也。
庞啸川从边关至京城奔波数日,他半夜不睡觉,能上哪儿去?!
巨大的失落涌上,上清的身子微微晃了晃。还有,溢香不是说他受伤了么?为何受了伤,这么晚还出去……
明月千里照江山,山寨与京城一样,被同一轮明月照耀。
不过与上清的彻夜未眠相反,今夜的落嫣睡得极香。戎玄虽说无赖,但奈何落嫣态度坚决,也只好搬到别处去睡。
第二日清晨,落嫣早早被戎玄从床上揪起。被毁了懒觉的她本是极其怨念,但戎玄拿捏准了她的软肋,一句“为上京之事做准备。”就哄得落嫣眉开眼笑,积极地从床上一跃而起。
叫落嫣吃惊的是,山贼并不是带她去巡山,而是带她直奔青龙镇,没有带任何人,就他们两人下了山。
青龙镇并不大,但因有大屏山这处天然屏障,是北上进京的必经之地,南来北往的人甚多,街头很是热闹。
戎玄换下平日在山寨穿的布衣短褐,像模像样地穿了件银青暗花长衫,乌发高束,手里执把梅兰折扇街头一晃荡,居然吸引到不少大姑娘小媳妇的目光。
落嫣双目含泪、痛心疾首,暗呼道衣冠禽兽啊衣冠禽兽!此人除去衣冠,绝对是一个标准的禽兽。可忽而想起一事,她又忍不住往禽兽身后缩了缩。前几日被青龙镇府衙抓到此处,她可没忘记过,千万别碰上府衙的人。
戎玄折扇摇得愈发起劲,万分享受地大摇大摆走着。一回头,见落嫣小心翼翼躲在后头,小媳妇似的缩头缩脑,便故意引她往人群多的地方去,还特意往那些娇羞的姑娘身边蹭,想看看母老虎有何反应。
起初,母老虎只黑了脸跟着,最后终于忍无可忍,不耐烦地催促:“死山贼!你到底要来干什么?要采野花自己来就是,何必带上我?”
戎玄合起纸扇,桃花眼微眯:“娘子莫急,相公带你去挑好东西。这女子喜欢的好东西,自然在女人多的地方有。”
落嫣又小心瞄了瞄四周,压低声音道:“你快点!万一被府衙的人认出我来,你我都跑不了!”
戎玄低低一笑:“无妨无妨,相公再去救你一回。”话音刚落,他脸上的笑容便有些扭曲,再后来就挂不住了。
“现在可以去了么?”落嫣咬牙笑问,踩上戎玄脚背的力道又加重几分。
戎玄痛苦地蹙眉:“去,马上去。”
其实戎玄说的好东西,在从小见惯奇珍异宝的落嫣眼中实在算不得什么。
“客官,这柄玉搔头乃上好和田玉打造……”掌柜热情推荐。
“这根本不是和田玉,倒像是掺了豆沙的糯米团!”落嫣打着哈欠十分不屑。
戎玄在一旁偷笑。
掌柜脸色转黑,转身拿出另一盒子,不死心道:“这对黑珍珠耳坠,粒粒圆润,都是东海百年大蚌所产大珍珠……”
“这是河蚌生的吧,百年大蚌生的珍珠可比这大多了,我殿里就有一颗,夜里还会发光!”落嫣一眼瞅出。
戎玄依旧在一旁偷笑。
掌柜脸色又暗下几分,咬了牙硬撑着将另一盒宝贝打开,只见熠熠生辉,直照得满室光亮。
“这可是前朝宫中流落出来的珍品——百鸟朝凤千色朝珠,每颗皆由不同材质磨成,碧玺、猫眼、翡翠、水晶、白玉……”掌柜地一口气报完,扬眉吐气般松了口气。
落嫣摸着下巴沉思:“咦?这百鸟朝凤千色朝珠不是被我小时候扯断了吗?后来,我记得……啊!”
两声惨叫,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街角,落嫣叉腰愤愤戳着戎玄的脑袋:“跑什么跑?那掌柜的就是个坑蒙拐骗的货色,你干嘛要拽我跑!还标榜什么十八寨寨主,我看你还不如本公主一个女子!要是不揭穿了他,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上当受骗!”
戎玄呲牙:“娘子,轻点!你戳到我头上的包了。”说着可怜兮兮地摸了摸头上被那掌柜用珠宝盒子砸出来的包。
方才那掌柜气急败坏砸了两下,可都是他用血肉之躯顶着,身边这位折磨人的主边跑还不忘回头跟掌柜理论:“你店门口的玉麒麟也是假的,底座是石头,不是玉的!”
“娘子,我们是来买珠宝的,不是来找事的。你要闹起来,那掌柜不服,把我俩拖县衙一番理论咋办?孙子兵法有云,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动武是最后迫不得已的手段。再说,你相公我今日穿得如此风雅,怎可做那粗鲁之举。”戎玄说着拂了拂被衣摆的褶皱。
落嫣目瞪口呆:“你还懂孙子兵法?”
“那是自然,莫言马上得天下,自古英雄皆解诗!”戎玄扬眉得瑟上了,“要不要我现场赋诗一首,为娘子今日辨宝之事助兴……”
“助兴?”落嫣邪恶一笑,脚下又使上了劲儿,她寻到了比追风掌更好对付山贼的妙招。
戎玄苦着脸收了声,悻悻打道回府。
☆、11家有母虎是福气
待落嫣与戎玄空手回到山寨的时候,正青山遍染,流霞满天。
寨子里的弟兄望了望两人空空的双手,还有戎玄头上微微鼓起的红包,都默契地选择沉默不语。
戎玄毫不介意地大手一挥:“拿笔来。”
落嫣吃惊,山寨里居然还有文房四宝,那这山贼可就难对付了,难怪青龙镇的衙门拿他们束手无策,有点文化加点暴力,果然很可怕。
戎玄挥毫片刻,满意地点点头,吩咐将那些画交给一个叫白九的弟兄。
白九?不管是“白酒”还是“米酒”,落嫣已经对山贼们的奇怪名字习以为常了。那画,她偷窥了几眼,发现画的都是些今天见到的首饰式样,暗暗惊叹:这山贼记性实在好得紧。不过,他这样子难道是要自己人打造首饰?
戎玄看出落嫣的疑问,眯眼笑道:“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