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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应龙沉声道:“加派人手,给我盯紧了杨兆龙和陈潇!他们有任何异常举动,都马上报与我知道!”
那死士轻轻点头,影子一般飘了出去。对于主人的命令,她只知服从,绝无疑问。死士自少年时选拔培养,灌输的就是绝对服从与绝对忠诚的理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已经不是正常的人类,而是近乎一台机器了。
田雌凤看着她的男人有些疲惫的背影,柔声道:“你怀疑是兆龙或陈潇?”
杨应龙疲惫地捏着眉心,道:“他们嫌疑最大。”
田雌凤轻轻点了点头。
杨应龙回过头来,见田雌凤脸颊削瘦,下巴尖尖,怜惜地道:“你受苦了,清减了许多。”
田雌凤起身上前,握住他的手,轻嗔道:“看你说的,你我夫妻,还这么见外。”
杨应龙一笑,想要问及她在叶小天营中有无受苦,忽然想到她刚才所说,叶小天大醉而归,此时她从叶小天口中听到他得意之中卖弄的话来,心中忽地一紧。
酒为色之媒,叶小天大醉而归后,为何雌凤会在他身边?雌凤国色天姿,风情万种,是个男人就能抗拒她的魅力。那叶小天留她在身边那么久,又是可以予取予求之俘虏,他会不会……
但田雌凤冒险逃出,千辛万苦才赶回来,他实在问不出这种话来。而且即便问出来又能如何,他与田雌凤这对夫妻才是志同道合的真知己,两人多年恩爱,又有共同的孩子,他对田雌凤才是绝对的信任。
他不信田雌凤会背叛他,就算田雌凤迫于形势,委身于贼,被那叶小天****过,他也无法抛弃田雌凤或者加罪于她了。至少在此时此刻,他的心境是这样的,男儿的独占欲也比不上此时这种相濡于沫的情感。
所以,话到嘴边,杨应龙又把话咽了下去。
但田雌凤何等精明,瞧他眼神变化,欲言又止的神情,就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想到自己对叶小天的百般诱惑,如果不是叶小天尚能坚守本心,只怕两人真的早就同床共榻,抵死缠绵,脸上便是微微一烫,不过神色却是如常,说道:“相公多疑了。叶小天私德操守上面,倒是无可挑剔!”
如果叶小天听到这句话,一定会感动的泪流满面。就连他的好兄弟大亨和华云飞都不相信他在两性关系上的操守品行,还是田三夫人最了解他呀!
田雌凤嫣然一笑,又道:“再说,以我的身份,就算我肯从了他,他敢要么?”
杨应龙一想也是,田雌凤可是他这个大贼首的女人,叶小天正是前程似锦的时候,如果和她有什么瓜葛,那可就把一切都毁了。朝廷一旦获悉这样的消息,绝对再难对他保持信任。
杨应龙顿时释然,对于自己忽然对如此忠心的妻子产生了怀疑,更是愧疚于心,便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柔声致歉道:“雌凤,是我错了。应龙这一生,风流自诩。直到如今这般时刻,才知道,你是唯一值得我付予真情的女子。”
夫妻俩轻轻拥抱在一起,大殿上一双贴合在一起的人影,拖曳的好长、好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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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除奸
杨应龙这边吩咐下去——就专心于布署防御,以应对很快将云集海龙屯下的朝廷大军。此时的海龙屯,已不比上次娄山关般乐观自信,那般险峻难攻的娄山关一日告破,海龙屯虽更险于娄山关,却是处于重重包围之下,它能坚持多久?
杨应龙的死卫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几天里,有关杨兆龙和陈潇的消息陆续送到杨应龙案上:
“杨兆龙数日里来,常独自喝闷酒。”
杨应龙冷然一笑:“胆小如鼠!”
“陈潇前日新纳了两房小妾,都是十四五岁的小丫头!”
杨应龙微显鄙夷:“醉生梦死!”
“杨兆龙曾连续两次召集心腹议事。”
杨应龙语气凌厉:“查清他们究竟商议了些甚么!”
“陈潇借纳妾之机,着人下山采办。却把自己两个幼子混在下人之中,悄悄送出了山。”
杨应龙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查清他们身在何处,统统给我抓回来!”
又过两日,杨应龙得到消息,明军先锋部队马千乘、秦良玉部已经赶至养马城,南川路、永宁路两路大军的先锋业已赶到,与之汇合。与此同时,叶小天部向海龙屯的东北面也在进发,隐隐与马千乘形成犄角之势。
叶小天这一路只有他自己的本部兵马,但叶小天可是足足有近两万人(旁人是越打越少,可叶小天却是一边打一边募兵,还招收降兵,所以他的军队反而在逐步壮大),因此他这一路兵马,其兵力与实力,还在养马城的马千乘三路大军之上。
杨应龙正疲于应付,他的死卫又送来了最信消息:杨兆龙连续两次召集心腹,所议主要内容就是关于最近的局势。杨兆龙对海龙屯的未来不抱甚么期许,但并未查到他有什么不轨举动。只是难免有些意气消沉。
杨应龙听了不免松了口气,如果杨兆龙真有什么不轨举动,那他是一定要杀的。可不管如何,杨兆龙总是他的胞弟。杀死同胞兄弟,心里总是不太舒服的。
随即,有关陈潇的消息也再次送来,陈潇借去青蛇囤巡察之机,又把一个幼女和他的侧室夫人送下了山。
杨应龙勃然大怒。立即命人去抓,这边控制了陈潇,那边抓住了他的侧室夫人和幼女,杨应龙还未及审问,追查陈潇两个幼子下落的探子回报,陈潇的两个儿子已经在他忠心下属的护送下,进入思南。追查之下,他们的踪迹消失在前往北方去的驿道上,如果继续追查,恐要进入中原。需时太久。
杨应龙听到这里,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当他的胞弟杨兆龙嫌疑渐去,他的疑心就已集中在陈潇身上,如今更是认定了陈潇就是那个内奸。
陈潇被带上了天王阁,脸色灰败,神情沮丧。一见杨应龙,卟嗵一声就跪倒在地,颤声道:“天王,属下知罪了!还请天王看在属下多年来勤勤勉勉、忠诚不二的份儿上。饶恕属下一次。”
杨应龙一脚将他踢翻在地,怒笑道:“忠诚不二?你私通朝廷,为了保住自家的性命前程,不惜背主求荣。还有脸说忠诚不二?”
陈潇愕然看着杨应龙。眸中突然闪过一丝惊惧之色,他忽然明白过来,他本以为是杨应龙发现他在安排后事,将自己的后代骨肉偷偷送出海龙屯,却没想到杨应龙居然以为他投靠了朝廷。前一桩只是出于私心,后一桩却是不可赦的死罪了。
陈潇怪叫道:“天王何出此言。属下只是一时糊涂,不忍家人与我玉石俱焚,所以起了私心杂念,把他们送出山去,属下受天王赏识,知遇之恩不敢或忘,自然是要与天王生死与共的,岂会做出降敌背主的事来!”
杨应龙仰天狂笑一声,瞪向陈潇,杀气腾腾:“还敢花言巧语的来骗我!你把儿子女儿乃至你的婆娘,一一送出山去,只是为了替你陈家保留一线血脉?嘿嘿,只要再给你几天功夫,你那两个成年的儿子也会被你悄悄送走了吧?”
这时,陈潇的长子和次子也被绑进了大殿,不一会儿,他的兄弟、妻妾,乃至这一次被送出山去的侧室夫人和年仅六岁的小女儿,都被一一带了进来。
陈潇眼见全家被抓,心胆俱寒,哭诉哀求道:“天王,你真的误会了呀!我那长子次子,属下早就对他们说过当下形势,要他们与属下一起,为天王效死尽忠,从未想过送他们离开海龙屯。”
陈潇的长子和次子点头如捣蒜:“是啊天王,家父的确是这么嘱咐我们的。”
杨应龙冷冷地道:“现在你们当然这么说了。”
陈潇急了:“天王,属下所言,句句属实啊!”
杨应龙张开五指,缓缓握紧剑柄,一寸寸将长剑拔出,冷冷地道:“人心隔肚皮,杨某可辨不出你的善恶忠奸。你既然对我忠心耿耿,愿意为我而死,那现在就用死,来证明你的忠吧!”
杨应龙信手一挥,长剑如一泓秋水,横空一闪,陈潇的一个侍妾便捂住咽喉,呃呃连声地惊恐看着杨应龙,喉间指缝鲜血忍不住地喷涌出来。
一具尸体卟嗵一声倒在尘埃,那小女孩见母亲惨死,吓得哇地一声大哭起来,陈潇浑身发抖,泣不成声地道:“天王,属下真的对您从无二心、从无二心呐!”
杨应龙不为所动,手中长剑又缓缓举起,这时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响起:“阿爹!”
杨应龙剑势一顿,回首望去,就见一个七八岁明眸皓齿、眉目如画的小女孩快步跑进来,后边晚了一步,跟着一脸无奈的田雌凤,还有这小女孩的生身母亲,杨应龙的七夫人甜儿。
小姑娘叫杨花,杨应龙最小的女儿。杨应龙换了一副慈祥的笑脸,弯腰抱起女儿,道:“花花,你来做什么?”
杨花气鼓鼓地对杨应龙道:“阿爹,秀秀是我的好朋友,你干嘛要杀了她娘啊。”
杨应龙垂了血淋淋的长剑,对杨花道:“花花,你可知道,秀秀的阿爹和阿娘,背叛了咱们杨家?这个秀秀,刚刚被她爹爹送出海龙屯呢。你知道她爹爹要留下来干什么吗?他们要杀了你爹,杀了你娘,还要把你也杀掉。”
陈潇大声嘶吼道:“我没有!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啊!”
那个叫秀秀的小女孩也眼泪汪汪地道:“我爹真是送我和娘离开,说我还太小,不要留在山上陪他送死。阿爹从来没说过要对不起天王的话。”
花花听了回首看向杨应龙,杨应龙微笑着看着女儿:“花花,你是信阿爹的话,还是信他们的话?”
那杨花看看杨应龙,又看看泪流满面的秀秀,迟疑起来。
杨应龙对杨花柔声道:“花花,这世上,谁都可能害你,唯有你的爹娘,不求任何回报,也要宠你、疼你,你说你该信谁?你的爹娘险些被人害死,包括你,你说你还该不该庇护她?
想想看,如果不是爹发现了这一切,死在这里的就是咱们一家人,他们背叛了爹爹,依旧可以荣华富贵,秀秀依旧可以穿最好看的衣服,吃最好吃的美食,有她的爹娘宠她疼她,可你那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