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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挺点点头,这总督府他也算是一个常客,并不拘谨,负着双手便慢悠悠地踱了进去,到了厅中,刘挺忽然发现厅中早已有人相候。刘挺目光一闪,便落在这人身上。
看年纪,未及而立,眉目英朗,一表人才。穿一身武将袍服,看那职阶标志,应该是个指挥。他正襟危坐,腰杆儿拔的笔直,双膝并拢,双手扶膝,目光前视,十分肃穆。
刘挺迈步进来,厅中那个年轻将领不禁便微微转头,向他看了一看,陡见这人一身武将官袍,补子上绘有虎豹,不由吃了一惊,立即拔起身子,脚跟用力一碰,双腿并拢,行以军礼。
“末将叶小天,见过大人!”
现在的重庆府,光是朝廷正规军其来路就有十多路,刘挺哪知道他是哪一路的人马,刘挺摆摆手,道:“嗯!这是总督府,不是我家,不必拘谨,坐你的吧!”
刘挺晃悠到叶小天对面上首的座位上大马金刀地一坐,叶小天看他坐定,这才退后一步。双腿依旧并拢着,直挺挺地坐了下去。刘挺很少看见这么懂规矩的兵,不禁咧嘴一笑,道:“本官刘挺。你,是谁的兵啊?”
“刘挺?”
叶小天就像屁股被火钎子烫了似的,一下子跳了起来,怪叫道:“你说什么?你就是刘挺?不不不,你就是刘大刀?又说错了!”叶小天懊恼地一拍脑门儿:“您……您就是我朝第一虎将。勇武尤在武圣关羽之上的武神刘大将军?”
刘挺被叶小天一蹦三尺吓了一跳,险些失手摔了茶杯,虽然杯子无事,但热水还是溅到了他的手上,有些痛感,让他有些恼火,但叶小天亢奋的怪叫、兴奋欲狂的模样,却又让他发作不得。随后,叶小天不要钱的狂丢大帽子,倒是把刘挺有些吓住了。
刘挺被称为“晚明第一武将”。光看这名字也知道是后人的总结,明朝当时的人自然不可能知道大明气数将尽,把如今称为晚明。不过,因为刘挺战功赫赫,一时无两,也确实有人已经赞誉他为当朝第一武将。
这当朝和我朝,区别可就大了。当朝,那就是万历这一朝,我朝……那是从大明开国迄今,从大明开国。那是多少赫赫武将,不管是朱洪武伐元还是永乐大帝靖难,那都是名将辈出啊,把刘挺放到这些盖世名将中去。那就不够看了。
但叶小天却是一脸惊喜地称他为我朝第一名将,刘大刀虽然受之有愧,但真的开心啊!而叶小天的后一句就更加令得刘大刀心花怒放了。他的兵刃是一口大刀,武圣关羽用的也是大刀。关羽的刀重八十斤,他的刀重一百二十斤,所以人们一提到刘挺。就不免提到他的刀,一提到他的刀,就不免提到关羽。
如果总是有人把你和另一个人放到一边去比,哪怕这件事你一开始真的很不放在心上,到后来也难免要非常介意了。
关羽经过例代王朝不断地褒奖赞誉,在民间地位越来越高,如今已然被封神了,但他在民间却是被称为圣。神圣、神圣,叶小天把他刘大刀称为武神,这可比武圣排名还要靠前了,刘挺如何不喜?
一向狂傲不拘的刘挺得叶小天一赞,老脸居然微烫,连忙摆手道:“哎!过誉了,过誉了。本将军戎马半生,虽然也算有些战绩功名,可哪里能与我朝前贤们相比啊!”
叶小天此刻那种疯狂的眼神儿、那种兴奋的语气、那种胀红的脸色,那种血脉贲张的模样,明显就是刘大刀的狂热崇拜者。刘大刀深受所部士兵爱戴,曾经从他的士兵身上看到过类似的模样,只不过他的兵毕竟与他朝夕相处,缺少神秘感,所以不致如此狂热。
对叶小天来说,他可一点儿都没夸张,前不久他回深山募兵时,那些山民听说尊者回山来看望他们了,扶老携幼,倾巢而出,有一个九十九岁的老头子,居然翻了十几座山头,连夜赶来。
那些山民见到他时,就是这样的一幅模样,甚至尤有过之,所以叶小天还稍作了些收敛呢:比如声音不住地颤抖啊,号啕大哭啊,抱住他的大腿吻他的脚啊……
叶小天兴奋地道:“末将句句肺腑之言!万历初年,刘将军您任指挥使,讨伐九丝蛮,第一个冲上城头,生擒蛮人魁首阿大。万历十年,缅军犯我边境,刘将军您任游击将军,戍守腾冲。尤其是降岳风、克蛮莫一战……”
叶小天手舞足蹈地把刘挺也极为自得的那场大战详细描述一番,对于刘挺生平每一桩战绩都如数家珍,刘挺一开始还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听着,听到后来,自己少年从军、半生戎马的一切,恍惚便似重新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曾经崇信不疑的理念、曾经坚定不移的想法、在许多年以后,或许另有一番认识、一番解读,少年轻狂时的种种作为,回味起来时,同样会别有一番滋味。
刘挺脸上的微笑渐渐变成了回忆,变成了沉思,抚着斑白的两鬓。看着眉飞色舞的叶小天,他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叶小天激动地道:“以刘大将军您的威望资历、无上战功,此番讨逆,必受总督大人倚重。末将不敢奢望能有大将军的百战之功,但求能追随大将军尾骥,建功于此役,虽不足以荣耀一生,却足可成为一生的荣耀!”
一件事不足以荣耀一生,但一件事……足以毁掉一生和一生的荣耀!
这个认知,让刘挺那坚强的心脏,好似被重锤狠狠地砸了一记,隐隐作痛。
。
第19章誓师出征
总督府家人快步走到厅中,对刘挺施了一礼:“总督大人有请刘总兵书房相见!”说完又向叶小天点点头,道:“有劳叶指挥再候片刻!”
叶小天赶紧道:“理应如此,理应如此!末将候得片刻不算什么,刘将军的事要紧,刘将军,您请!”
刘挺点了点头,迈步走向门口,到了门口忽然止步,又回头深深看了叶小天一眼,这才昂然离去。
刘挺到了书房门前,家人扬声道:“老爷,刘将军到了!”又向刘挺延手道:“总兵大人,请!”
刘挺举步进了书房,就见李化龙正微笑站起,看向他。
刘挺忙拱手为礼,道:“下官刘挺,见过总督大人!”
“省吾不必客气,来,坐坐坐,看茶!”
李化龙客气地招呼刘挺入座,缓缓地道:“省吾来见本督,可有什么事啊?”
刘挺犹豫了一下,鬼使神差地道:“二十余万大军已毕集于重庆,士气高涨,锐气如虹,当此时也,正该一鼓作气,但总督大人运筹于帷幄之中,始终不见兵锋指向播州,末将有些不解,所以……冒昧求教!”
刘挺本来是想旁敲侧击地询问自家周围出现锦衣卫身影的事的,想打探揣磨一下朝廷对自己的态度,却不想事到临头,竟然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李化龙听了他的话,脸现愁容,长长叹了口气,道:“本督何尝不明白兵贵神速的道理,奈何……缺一位总领啊!”
他说的这总领,字面意义是总领军事,实际上就是指总兵官。同样是总兵官,级别和职务也是不同的,比如说镇守总兵、协守总兵、分守总兵,这之间的差距就大得很。
李化龙道:“万鏖年纪大了,戎马倥偬。精力不济。早前他就向朝廷乞骸骨了,如今若要他担任总领,恐怕他承担不起,本督也放心不下。屈指数遍其余诸将。本督唯一中意者,唯有将军你!”
刘挺霍然抬头,看向李化龙。李化龙犹豫道:“只是,将军你刚从朝鲜回来,尚不曾歇息片刻。再把重担压在你的肩上,本督过意不去啊!”
这时候,就该刘挺表态了,可刘挺却陷入了沉默,李化龙暗暗紧张起来,生怕他一根筋儿,依旧断然拒绝了。这可是总领三军,如果他心不甘情不愿,李化龙还真不敢强行把这个任务压给他。
刘挺回思与杨应龙交往种种,再思及眼下种种。终于长长地吁了口气,猛然起身,向李化龙重重地一抱拳,沉声道:“承蒙总督大人看重,末将愿为总领,讨伐杨逆!”
李化龙大喜若狂,立即站起,喜悦地道:“犹记得,将军成名第一战,乃强攻九丝。擒其魁首。某愿将军,再破海龙屯,生擒杨应龙,成就不世之英名!”
刘挺想起先前的私心摇摆。愧然道:“末将但求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行无愧于人,止无愧于心,足矣!”
李化龙走上前来,握住他的手。用力摇了摇,笑道:“做得到这四个无愧,便是大丈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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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鼓聚将!”
李化龙一声令下,中军帐外的大鼓便轰轰隆隆地响起。各路将领早已顶盔挂甲,闻听击鼓,马上驰出本镇,赶赴中军,与此同时,各路将领麾下的兵马也纷纷赶向校场,列成阵列,等候检阅。
战马嘶鸣,战旗猎猎,整个重庆城外临时充作校场的所在,顷刻间便是一片肃然静穆,杀气充盈。轻装快马,数百雄壮剽悍的护卫簇拥着一身戎装的刘挺飞驰而至,至辕门下马。
此时,马蹄声急如骤雨,各路将领纷纷赶到,见了刘挺也无暇寒喧,众人皆一脸肃穆,直奔中军大帐。
中军大帐内,李化龙、万鏖,文官之总督、武将之总兵,并肩而立,李化龙沉声喝道:“众将官听了,中军帐内点卯、升帐。”
“呜~~~”
号角声起,数十员战将顶盔贯甲,大步而入,一时间甲叶铿将。看起来,诸路兵马士气高涨,锐不可挡,可实际上他们有总兵、副将、参将、游击、指挥,土司,来路也是本省外省的大杂烩,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样的军队一盘散沙,调度起来非常困难。
军中对于威望资历尤其看中,你不够资格儿,就算给了你帅印,也无法调动三军,就算他勉强从命了,拖拖拉拉阳奉阴违的,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也是很要命的事情。
这也是李化龙必须要找到一位各路将领都能信服的大将才肯出兵的原因。如果仓促出兵,必然大败,与其如此,不如等上些时日,哪怕会因此空耗些钱粮、消磨些锐气。
中军大帐内诸将如枪林,却是一片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