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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凝儿点点头,淡淡地道:“来见土司?”
田天佑道:“是!呃……田先生那里有点事情,吩咐小的过来,请示土司大人。”
展凝儿点点头,道:“我也正要见他!”
房间里,叶小天蹑手蹑脚地从门口走开。绕到十二扇的坐地木屏后面,对正坐在榻边的田妙雯递个眼色,小声道:“他来了!”叶小天说完,便抓起一个圆凳,狠狠地向妆台砸去。
“咣”地一声,圆凳在妆台铜镜上砸出一个凹坑,发出一声巨响,田妙雯“啊”地一声尖叫,然后马上捂住嘴掩住了自己的窃笑,可惜一双变成了妩媚弯月的笑眼还是暴露了她此刻真实的心态。
“严肃点儿!”
叶小天板着脸。一本正经地低斥了她一声,捡起圆凳,又在桌上狠狠地砸了一下,田妙雯把自己的裙子猛地撕开一道口子。配合地又发出一声尖叫。展凝儿听到书房内传出的声音不由脸色一变,马上一推房门,门居然从里边闩上了。
展凝儿马上叫道:“小天哥?”
房里传出咿咿唔唔似乎有人挣扎的声音,展凝儿沉声道:“闪开!”她退后两步,一个横踹,那门“轰隆”一声。两扇门板都被她这一脚踹飞了出去,门闩断裂。
展凝儿飞身便闯进屋去,田天佑也一脸惊愕地跟了进去,叶小天听到门扉破裂,马上飞身扑向田妙雯。正坐在榻边的田妙雯被他扑倒在床上,马上对他拳打脚踢起来。
展凝儿和田天佑绕过屏风,一见内中情形,不由大惊失色。叶小天的双手正狠狠地扼着田妙雯纤细的脖颈,虽然他实际上没使什么力,可他一副咬牙切齿的狰狞模样,看在田天佑眼中,却是要活活掐死掌印夫人。
“小天哥,你做什么!”展凝儿情急之下,冲过去扣住叶小天的肩膀,把他狠狠一扯,一把便推到了旁边,急急扶起田妙雯道:“大姐,你怎么了?”
田妙雯呛咳了几声,指着叶小天道:“快!凝儿,快抓住他!他不是叶小天,他是叶小安!”
“什么?”
展凝儿脸色一变,田天佑一听更是魂飞魄散,他不明白田妙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叶小安又为什么想要掐死她,不过……看田妙雯钗横鬓乱,襦裙撕开的狼狈模样,又见叶小安一副气极败坏的模样,他也能脑补出来。
定然是田妙雯来此欲与丈夫商量些什么,可叶小安这个混蛋色胆包天,居然想占有她的身子,结果露出马脚,被田妙雯识破身份,情急之下才想杀人灭口。
田天佑又气又恨,想到身份败露的后果不禁毛骨怵然,他下意识地就想转身逃走,却不料党腾辉这时业已领着两个持刀的武士杀气腾腾地出现了,惊呼道:“大小姐?!”
“这下完了!”田天佑胆儿一突,险些跌倒在地。要说起来他的胆子也不是这么小,可是前一刻他还憧憬着无限美好的未来,下一刻就全部幻灭,还有可能搭上他的一条性命,这种强烈反差造成的打击,他实在有些承受不了。
“拦住他!”
耳畔传来田妙雯一声尖利的大喝,莫非是叶小安要逃跑?田天佑眼神错动了一下,才意识到正要冲出去的人是他自己。眼看着党腾辉迎面飞来的钵大的铁拳,田天佑悲鸣一声,昏迷之前在心底里发出一声凄厉的呐喊:“我他么当初真该阉了他!切了他那条惹祸的臊根啊……”
第67章收割
“你告诉我,叶小天……他……他在哪里,他怎么样了?”
叶小天的书房从卧室又改成了监室,党腾辉的部下彻底控制了这里,外边守着田妙雯刀枪出鞘的私卫武士,杀气腾腾。而监室内,田妙雯脸色发白地看着叶小安,颤抖地问着。
叶小天跪趴在地上,号啕大哭道:“不关我的事啊!我是被逼的!我二弟他……他已经死了!我也是迫于无奈,担心卧牛岭就此烟消云散,所以才答应冒充他的。”
田妙雯身子一晃,险险晕倒,声音和眼神蓦然变得空洞起来:“死了?死了?”她突然冲上前去,一把揪住叶小天的衣领,激动地嘶吼道:“你告诉我,他怎么死的,快说!”
“完了!”
田天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脑海中不断地跳跃出浸石灰坑、穿“红鞋子”,开膛剜心等残酷惨烈的画面。他无法想像,当田妙雯知道真相,会用何等残忍的手段来处治他们。
“大姐,你冷静些!”
展凝儿上前劝住了田妙雯,将她紧紧地搀住,偷偷瞟一眼体若筛糠的叶小天,再看一眼摇摇欲堕的田妙雯,心道:“呸!一对大骗子!一个比一个装得像。若换了我是绝对装不出来的……”
叶小天哆哆嗦嗦地把当初从贵阳回卧牛岭途中所发生的事又说了一遍,只不过这一次是站在旁观者角度述说的。
田妙雯听到一半已是泪水潸潸,展凝儿真的很想配合她一下,可她努力了很久,努力回想着自己曾经遭受过的最委屈、最伤心的事儿,依旧没有半滴眼泪,只好绷起俏脸,瞪大双眼,扮出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
“事情……就是这样了,我……我是被逼的啊!我根本不想害死二弟!是他!就是他!就是他逼我冒充二弟的!”叶小天像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一根浮木,猛地指向田天佑。
田天佑恨得目眦欲裂。这个王八蛋!如果不是他精虫上脑,意图强暴田大小姐;如果在被人识破后,他能壮起胆子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叶小天,他们岂能落得这般下场?现在他还把所有责任推在自己身上。
田天佑咆哮一声。扑向叶小天,狠狠一拳打在了叶小天的腮帮子上,吼叫道:“老子打死你个窝囊废!”
“哎哟!”叶小天不好反抗,结结实实地挨了他一拳,仰面倒了下去。田妙雯心中一惊,险险叫出声来,可叶小天现在扮的是她的杀夫仇人之一,不能表现出丝毫关切,只得硬生生忍住。
倒是展凝儿反应敏捷,这时灵机一动,娇斥一声:“我杀了你们!”
展凝儿飞掠过去,抬起一脚把田天佑踢得打横儿飞了出去,撞在博古架上,将结实的博古架都撞碎了。疼得田天佑腰肢欲折,他晕头转向地刚刚爬起,一只古董花瓶就跌下来,“砰”地一声砸在他的头上,登时翻着白眼儿又躺下了。
“凝儿,住手!”
田妙雯制止了展凝儿,展凝儿正欲作势踢向叶小天,听了田妙雯的话,恨恨地收住腿,退回到田妙雯身边。气愤地道:“大姐,不杀了他们,还等什么?”
“不能杀!”
田妙雯双手紧紧按着椅子扶手,脸色苍白。颊上依旧闪着泪痕,却迅速冷静下来:“杀了他们容易,可我们如何对外解释?说小天已死?那卧牛岭真要土崩瓦解了。”
展凝儿做作一呆,愕然道:“那……那你的意思是?”
“我们要为小天报仇,卧牛岭就不能散!想要卧牛岭不散,叶小天就得活着!”田妙雯说完。冷冷地看了叶小天和田天佑一眼,缓缓站了起来:“对外就说,土司大人患了痹症,不能见光见风,需要闭门歇养!”
展凝儿指了指揉着脑袋刚刚爬起来的田天佑,恨声道:“那他呢?可以宰了吧?”
田妙雯犹豫了一下,道:“不!他也留着!他知道的事应该比叶小安更多!而且……,我们不能杀光土司身边的人,不然会引起很多风言风语!把那个田是非也抓来,就说因为土司行动不便,由其二人就近协理政务!”
田妙雯迈着沉重的脚步向外走去:“腾辉,你看紧他们!”
党腾辉点点头,他明白大小姐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不仅仅是要看住他们,更要照顾好土司的人身安全,做为田妙雯的心腹,他很清楚,眼前这个叶小天,其实真的是叶小天!
“不能杀光我们?”田天佑喃喃地说了一句,无力地瘫软在地上。他的命,暂时算是保住了,这让他松了一口气,但田妙雯这句暗含杀机的话,却又让他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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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悠悠,听起来有些女性的一个名字,初到省溪司一带筹建司法衙门的时候,光是因为他比较女性的名字和清秀的外表,就很为当地土官、士绅所不屑。
但是经过近半年的努力,他的努力已经使他在当地人中间赢得了普遍的尊重。
由他负责的地方方圆三十里,相当于一个县,这片区域内有两个头人和三个吏目,这五个土官再加上当地村寨的一些耋老、长老,共同构成了这片土地的统治阶层。
朝廷要在这里建立司法衙门,剥夺他们的一个重要职权,他们当然不开心,由于是卧牛岭在协助朝廷实施这一措施,他们不敢明白反抗,却可以消极抵制,为了赢取他们的支持,陆悠悠使尽了浑身解数。
他每日里除了督促施工就是奔波在这些头人、吏目、耆老、长老们之间,走访谈心、联络感情、打消疑虑,经过这么久的接触,这些地方势力的代表,虽然不是心甘情愿,却也渐渐采取了合作的态度。
眼看着一座庄严的官衙从一片荒芜的土地上矗立起来,只剩下最后的粉刷、清理工作,衙门所需的桌椅柜几等办公用具业已打造出来,正在进行最后的打磨,当地土官对此衙门的成立也渐渐不再对立、抵制。陆悠悠心满意足。
他的心血、他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这半年多来,他吃不好、睡不好,像一头老黄牛般任劳任怨。一番心血终究没有白费!
他已经知道天王派杨大岐出兵了!很快,以调停名义穿过童家,进入原曹氏地盘的杨大岐就会与卧牛岭联手发难,一举控制石阡铜仁两府,到时候他就能摇身一变。成为本地的最高统治者!
在杨天王的威慑之下,此地将凭空天降一位土司,那就是他!这半年来他不断走访、交好的那些头人、吏目将被杨天王划拨到他的名下,昔日他需要卑躬屈膝巴结奉迎的那些耆老、乡绅将反过来对他俯首低头。
播州派来告知这一消息,令他早做准备的密探是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陆悠悠常从他那儿买厕纸。这个时代,对大明来说,只有较贫穷的百姓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