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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不好,把皇帝惹火了!”
朱行书心里暗暗吐槽,皇上怎么急眼了,起承转合、抑扬顿挫都不懂么?无奈之下,只好合盘托出:“皇上息怒,臣的话还没说完呢。夏姑娘那夫家,确实是不肯退亲的,不过……臣打探了那人的底细,觉得此事还是大有可为。”
万历瞪着他不说话,朱行书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皇上有所不知,那夏姑娘的夫婚夫婿,乃是贵州卧牛长官司长官叶小天。”
万历皇帝皱了皱眉,隐约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朱行书见皇帝略显困惑的脸色,忙解释道:“此人原本是个流官,因为教化有功,引导山中居民出山,受到皇上褒奖,所以敕封为世袭土官,代陛下治其民、御其地,去年曾经入朝见驾过的。”
万历轻轻“啊”了一声,终于记了起来,脸色难看地道:“是他!”
朱行书道:“正是此人!此人在贵阳犯了人命大案,因为被杀者贵为土司,贵州巡抚叶梦熊不敢擅专,已将他解赴京城,要交由皇上您亲自裁断!皇上……”
朱行书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叶小天有罪无罪,是生是死,全在皇上一念之间,这……不就是皇上的大好机会么?”
万历双眼一亮,道:“叶小天犯了人命案子,已被解赴京城?”
朱行书道:“不错,臣查过了,叶抚台的奏本已经转到通政司,大概这一两天就会转到御前。”
“嗯……”
万历负着手,在金殿上踱起了步子,叶小天犯下命案,这是公事,而要他退亲弃婚,这是私事,应不应该假公济私呢?自幼所受的教育,使万历有些犹豫,但是一想到莹莹的可爱……
万历下定了决心,猛然站住了脚步,吩咐御前太监道:“三德子,你去通政司,查一查有没有贵州巡抚的奏本,若有,叫他们立即转呈司礼监,朕要马上看!”
三德子领旨,马上匆匆离去。万历对朱行书道:“叶小天在贵州,究竟为何杀人,你可知道?”
朱行书赶紧道:“臣已经打听明白了。”朱行书马上把他打听到的消息对万历皇帝学说了一遍,这时他就是如实描述了,这个时候他没必要添油加醋,如果皇帝决心以此作为对付叶小天的手段,皇帝自会明白该怎么做,他矫过饰非的话,反而容易影响皇帝的判断。
“原来如此!”
万历明白了,这件事他可操作的余地的确大的很,他若说叶小天有罪,那就是有罪,无论怎么算叶小天都是大罪。但他要说叶小天无罪,那些习惯了跟他唱反调的大臣们大多也不会站出来反对,因为叶小天的所作所为,其实是符合朝廷利益的。既然如此,飞鸟未尽,叶小天这具良弓,究竟该不该藏起来呢?
万历又犹豫起来……
。
第32章自己找媒人
万历皇帝既然亲自过问,通政司自然不该怠慢,马上就把叶梦熊的奏章送到了司礼监。
万历拿到叶梦熊的奏章,仔细阅览了一番,叶梦熊把叶小天的所作所为以及他评估的由此将会产生的影响,都详细写在了奏章上,他建议皇帝对此事不妨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因为叶小天这个人对朝廷经略西南有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然而万历皇帝已经把叶小天视为他得到夏莹莹的最大障碍,如今既有机会治他的罪,又岂肯为他开脱?经略西南,万历当然在意,但他自负英明,相信少了一个叶小天,西南也依旧会是他的囊中之物,自然不想为此放过叶小天。
万历看罢叶梦熊的秘奏,只是淡淡一笑,吩咐三德子道:“明日早朝结束,把内阁及三法司留下。”
次日早朝已毕,三德子把内阁众阁老以及都察院、大理寺和刑部的官员都留了下来。万历面沉似水地吩咐道:“三德子,把叶巡抚的奏章念给众卿听听。”
三德子展开叶梦熊的奏章,声音朗朗地念起来,刚刚念完叶小天与张家、杨家、展家以及曹家结怨的经过,还没念到叶梦熊的分析与判断,万历皇帝便重重地一拍御案,沉声喝道:“胆大包天!众卿以为,叶小天该当何罪?”
大理寺卿王季一见皇帝龙颜大怒,马上知机答道:“臣以为,纵然是张、杨、曹、展四家挑衅在先,叶小天擅用私刑,亦属目无王法,理当惩诫。可依照旧例,降其官职,以警效尤!”
万历皇帝重重地哼了一声,又转向刑部尚书叶鲁波,问道:“叶卿以为如何?”
叶鲁波一瞧皇上的脸色,就明白王季的回答皇帝并不满意。马上答道:“臣以为,当彻底免去他的世袭土官之位,罢黜为民!”
万历皇帝依旧不满意,他冷冷地扫了一眼顾倾城。问道:“顾卿以为如何?”
经筵一事后,顾倾城变得非常谨慎,便斟酌地答道:“臣以为,应罢黜其世袭土司之职,流放三千里。贬为戍边罪卒,赎其罪过,如此方可保全朝廷体面、安抚贵州众土司。”
万历皇帝轻轻吁了口气,扫了申时行等人一眼,问道:“众阁老以为如何?”
申时行圆滑地答道:“律法之事,乃三法司之责,老臣不敢置喙!”
万历沉声道:“既如此,便依三法司合议之结果,将叶小天立即拿问下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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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当当地一阵镣铐声响,叶小天披枷戴锁地进了天牢。玄字一号监是他从小生活的地方。如今他又回来了,只不过以前他是在牢外面,现在是在牢里面。
牢门打开了,押送他进牢房的王傲扬和刘敬银略显尴尬地道:“叶头儿……”
王傲扬和刘敬银都是叶小天当牢头儿时的兄弟,一别经年,现在王傲扬已经熬成了玄字一号监的牢头儿,刘敬银也成了副牢头儿,今天叶小天成了犯官,这两人哪能让狱卒押解,便亲自扮起了狱卒。
叶小天向他们笑了笑。道:“无妨!”便坦然走进牢房。
这间牢房比其它牢房要干净一些,由于靠近牢房外侧,所以牢房里也干燥许多,牢房内空空如野。只有靠墙放着一张草垫子,一看就是新的。
叶小天会心地一笑,回身向王傲扬和刘敬银拱手道:“两位兄弟用心了!”
王傲扬搓了搓手,难为情地道:“头儿回来,兄弟……兄弟能做的,也就是尽量让头儿住的舒坦些。别的实在也帮不上什么。兄弟无能,头儿莫怪。”
叶小天道:“怎么会,你们还当我是兄弟,我就很开心了。”
刘敬银道:“头儿先歇着,我去巷口弄点烧酒和猪头肉,回来陪头儿喝两杯。”叶小天笑着点了点头,王傲扬和刘敬银这才轻手轻脚地锁了牢门。
叶小天拖着手铐脚镣走到草垫子旁,往草垫子一躺,头枕着双臂,悠悠地吐出一口浊气。朱行书提亲未遂时,叶小天就预料到自己此番进京恐怕不会善了,如今果不其然……
叶小天眯起眼睛,默默地望着天窗射进来的那束阳光。每次警觉到危险时,他总能想到办法、未雨绸缪,但这一次……他毫无办法,只能硬抗到底。
他所拥有的力量在京城完全派不上用场,他的势力根基也不在京城,偌大一个北京城,他认识的重臣实在少得可怜,只有一个林侍郎。如果是旁的事登门相求他或者还能答应,可是让他帮忙对付皇帝……
叶小天苦苦一笑。
其实叶小天也不是无技可施,真要“垂死挣扎”,他总还是有些办法的。对付皇帝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利用舆论大造声势,这一招对土匪恶霸全无用处,可是对皇帝却很有效,当初他就是用这一招把李国舅轰出了南京城。
可那样一来,就得莹莹抛头露面、担当大局,夏家也要为此被他拖下水。这一次对头不是国舅,而是皇帝本人,叶小天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夏家人丁兴旺,但多为男丁,千顷地里一棵苗的莹莹自幼就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她被夏家保护的太好,完全就是一朵没有经历过任何风雨的娇花,叶小天不忍心让她冲到风口浪尖儿上,也不太相信莹莹有能力为他撑起遮风蔽雨的那柄伞。
“罢了,老子原本一无所有,却从一介狱卒混成典史、得了功名,做了推官,成就一方世袭土官,什么风光富贵都尝过了。如今就算失去又有什么了不起,何况老子还有一个尊者的身份,那可是皇帝也罢黜不了的!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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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马车准备好了!”夏府家丁向夏夫人禀报了一声,正在厅中急急踱步的夏夫人闻声止步,向一旁的夏府管事问道:“小姐可已准备好了?”
管事答道:“小的已经叫人去催了,小的这就去看看。”
夏夫人道:“不必了,我去瞧瞧。”夏夫人急急赶到后面夏莹莹的住处,一个丫环正从房中出来,一见夏夫人连忙停下施礼,夏夫人道:“小姐可曾打点好行装了?”
那丫环道:“奴婢正要禀报夫人,小姐执意不肯离京,婢子苦劝不得……”
“什么?”
夏夫人一听大为着急,立即走进夏莹莹的寝室,就见几个丫环婆子正在苦苦相劝,夏莹莹穿着一身燕居的常服,气鼓鼓地坐在那儿一言不发。
夏夫人沉下脸道:“莹莹,你怎么还不准备,再晚只怕就离不了京啦!”
夏莹莹一见母亲来了,站起身道:“娘,小天哥入了大牢,吉凶难料,我怎能一走了之?”
夏夫人顿足道:“糊涂!此事皆因你而起,你留在京里于事无补,只会令事情变得更加不可预料,你早些离开京城,说不定他就能化险为夷。”
夏莹莹道:“说不定?说不定我一走,皇帝一怒之下就会杀了小天哥。”
夏夫人怒道:“那你留在京中又有何用?”
夏莹莹掷地有声地道:“至少可以和他同生共死!”
夏夫人道:“胡闹!简直是胡闹!”
夏莹莹认真地道:“娘,女儿不是胡闹!女儿是认真的!从小到大,家里人都宠着、惯着我,我从没吃过苦、从没受过罪,也没有做过什么事……
女儿不像妙雯姐姐一样智略无双,也不像凝儿姐姐一样有一身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