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蒯鹏哈哈大笑,揽着赵四公公的肩膀道:“这才是兄弟,我做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赵四公公“哼”了一声,悻悻地道:“就是你做事,咱家才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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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春元旦到了。这时候还没有所谓的阳历,一切节日都按阴历计算,所以元旦和春节是同一天。除夕夜,爆竹乒乓一夜不断,金陵百姓穿新衣、戴新帽,互相走动道喜。长街上,舞龙的、舞狮的,走亲访友的,逛街看热闹的,到处洋溢着一种节日的喜庆气氛。
正月初一一大早,一家之主就带领全家拜天地、拜祖先,全家一起做“匾食”。街上若有家族小辈儿见到了亲戚长辈,当街就要跪下磕头行礼,所以除非是自恃辈份够高,不可能撞见比他辈份儿更高的人,许多上街的人都在衣服下摆处临时打了个补子,要不然这一趟街逛下来,这新袍子就没法穿了。
叶小天等人滞留在驿馆里,只能在外乡过年了。驿馆里也给他们准备了水饺等应节的食物,他们则买了些香烛纸钱,在自己房里写了祖先牌位,供上三牲熟食,大年初三的时候再把纸钱烧了,算是给老祖宗敬献了过年的零花钱儿。
春节时候,无论男女老幼,都会用金箔纸折成飞蛾、蝴蝶、蚂蚱等形状的饰物插在发髻或帽沿上,以此烘托节日的喜庆气氛,名为“闹嚷嚷”,大的“闹嚷嚷”有巴掌那么大,小的则有铜钱大小,一般人都是戴一个,也有炫富的有钱人,在头上插满了“闹嚷嚷”。
这些事儿自然不用叶小天操办,张罗这些事的是凝儿姑娘和太阳妹妹。两位姑娘对此非常上心,太阳妹妹就不用说了,凝儿自从听了汤显祖的一番话后。对叶小天的态度也是明显改变,两位姑娘直把金陵驿馆当成了自己的家园,而叶小天就是一家之主。
除夕夜,叶小天戴了满头的蝴蝶、蚂蚱。走起路来颤颤悠悠,驿馆内外又到处是灯,照得他那头上的金箔金光闪闪,特别引人注目。
张泓愃等人都是大家族子弟,过年这几天忙得他们脚打后脑勺。一时也顾不及来驿馆与叶小天等人相聚,叶小天便也安安份份地在驿馆过起了大年。反正他也打听过了,夏老爷子一家人并未离开金陵,依旧呆在镇远侯府,倒也不怕找不到他们。
初七这天,闲极无聊的叶小天正看毛问智和太阳妹妹在院子里放烟花。
金陵是大阜,城中贩卖的烟花品种达数百种之多,最高明的烟花可以在燃放时逼真地表现出花草人物等图案,不过那样的烟花得请能工巧匠专门订做,放上一晚得耗费几百两银子。叶小天等人来金陵时走得匆忙,身上没有那么多银子,所以他们放的都是些“响炮”、“三级浪”、“地老鼠”一类的玩意儿。
饶是如此,毛问智和太阳妹妹也玩得非常开心,院子里一直是他们两个人发出的笑声。华云飞虽然年纪小,但他从小就是沉默寡言的性子,再加上遭逢大难、父母双亡的剧情,性情就更沉稳了,看起来反倒不如童心未泯的毛问智活泼。
叶小天看着拿着香头跟只大马猴似的窜来窜去的毛问智,摇头笑道:“这个老毛。有时候我还真羡慕他,其实从小到大老毛也没少受苦,到如今孤家寡人一个,可他总能自己找到乐子。”
华云飞点了点头。感慨地道:“是啊,这是老毛的长处,可惜我学不来。”
叶小天刚要说话,汤显祖的声音就远远响了起来:“小天,泓愃他们来了。”
叶小天一抬头,就见张泓愃、乔枕花等人穿戴一新地从院外走进来。笑吟吟的,头上一片金光灿烂,顶满了蚂蚱、飞蛾、蝴蝶、蜻蜓一类的金箔纸扎的玩意儿。
叶不天一见赶紧迎上前去,拱手道:“张兄,乔兄,柳兄,蒯兄,新春吉庆!”
张泓愃等人也笑嘻嘻地向他还礼:“吉祥吉祥,发财发财。”
张泓愃道:“不好意思,为兄这个年过的,到处磕头,都磕转了向了,直到今日才得出门。”
叶小天笑道:“知道你们忙,兄弟怎会见怪。”
柳君央眉飞色舞地道:“不过,这压岁钱我们可没少收,今儿兄弟做东,咱们去轻烟楼?”
蒯鹏道:“去什么轻烟楼,自从我取了那件宝贝回来,还没叫小天认真练过呢。”
蒯鹏凑到叶小天身边,道:“我们哥几个都骑了马来,给你和汤兄也带了两匹,怎么样,咱们出城找个僻静地方先练练吧,省得忙中出错。”
叶小天一直在等他们的消息,欣然答道:“好!诸位仁兄稍等,我马上就来。”
展凝儿坐在榻沿上,正拿着一块布料比划着,忽然房门吱呀一声,响起了叶小天的声音:“凝儿姑娘,凝儿姑娘。”
展凝儿赶紧把布料塞到被底,慌张地站起来,道:“我在这里。”
叶小天从屏风后面探出头来,对她道:“凝儿姑娘,张兄他们来了,我和他们出去逛逛。”
“哦!好的,你忙你的……”
叶小天的头一缩,不见了,展凝儿刚刚松了口气,叶小天的脑袋又嗖地一下冒了出来,看了展凝儿一眼,狐疑地道:“凝儿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展凝儿又紧张起来,期期艾艾地道:“没……没有啊!”
“哦……”叶小天又看了她一眼,半信半疑地走开了。
听到脚步声出了门口,展凝儿松了口气,回到榻边坐下,从被底抽出那匹布,用她那双习惯了舞枪弄棒的手捧着,沮丧地道:“这都第七匹布了……”
忽然,她又振作起来,为自己加油道:“常言说,熟能生巧!你一定能亲手为他做出一件袍子,让他明白你的心意!展凝儿,你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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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赏花灯
从正月十四到正月十六,是赏灯的好日子。每年这个时候,能工巧匠们就云集金陵城中,售卖自己精心制作出来的各种花灯。
十四这天开始试灯,十五这天就是最热闹的灯会,这几天城门是不关的,任由百姓出入,通宵达旦地行乐。
十五这天上午,展凝儿和太阳妹妹正在驿馆里放风筝;这也是南方过上元时的一种常见的活动。
不远处小亭下,正有一位滞留在驿馆过年的官员让歌姬为他唱着曲儿,那曲儿挺应景的,唱的正是一首“风筝曲”:风筝儿,要紧是千尺线,忒轻薄,忒飘荡,不怕你走上天。一丝丝,一段段,拿住你在身边缠。不是我不放手,放手时你就一去不回还,听着了你的风声也,我自会凑你的高低和近远。
展凝儿扯着风筝听曲想人,不觉就想到了叶小天身上,如果叶小天就是那高高飞在天上的纸鸢,她这里扯一扯丝线,就能决定让他飞的更高,还是离自己更近,那该多好啊。
展凝儿想着,忽然心有所感,扭头一看,正看见叶小天和汤显祖匆匆向外走去,展凝儿连忙唤道:“叶小天,你去哪里?”
叶小天向她扬了扬手,高声道:“我跟汤兄去找泓愃他们打马吊。”
展凝儿扬声道:“今晚观灯,你回来吗?”
叶小天已经快走出院落了,他只是远远地向凝儿扬了扬手,既没说回来,也没说不回来。展凝儿蹙眉自语道:“他这几天怎么迷上打马吊了,每天都很早离开,很晚回来……”
展凝儿忽然想到有一天叶小天回来时一瘸一拐的,袍子膝部还有明显的擦蹭过的泥痕,总觉得叶小天去打马吊的说法有些不尽不实,他又想不出问题究竟出在哪里,或许真如叶小天所说,那是和蒯鹏嬉闹时摔了一下吧。
……
镇远侯府。滴翠楼。
李玄成捧着一口匣子兴冲冲地走到楼下,李玄成精于雕刻,他在这一行上浸淫多年,又经名师指点过。俨然已经有了大师的水准。今日他用一块冰种翡翠雕了一个弥勒佛像,小小的佛像三分温润、七分冰凉,给人一种冰清玉莹的感觉。
李玄成觉得这次雕刻发挥的极好,那玉料也是上品,是以一俟雕刻完成。便迫不及待地赶来向夏莹莹来献宝了,他想把这枚玉佛当作礼物送给莹莹。
李玄成赶到滴翠楼下,赫然看见夏老爷子正大马金刀地坐在楼下厅中喝茶,李玄成连忙站住脚步,毕恭毕敬地道:“老爷子。”
“哦?是国舅爷啊,快!快请坐!”夏老爷子一见是李玄成,忙要站起身来,李玄成赶紧上前两步,殷勤地道:“老爷子,您坐着就好。不要多礼。”
“好!好好!”夏老爷子坐下,看了李玄成一眼,笑眯眯地道:“国舅爷今晚去看灯么?”
李玄成颔首道:“有此打算,玄成还想邀请莹莹姑娘一同去赏灯。”
夏老爷子看了看他手里捧着的小匣子,嘿了一声道:“那丫头啊,还跟老夫我呕气呢。这丫头,真是被老夫给宠坏了。”
夏老爷子捋着大胡子叹了口气,道:“老夫也不瞒你,老夫对国舅爷你,是非常满意的。家世好、人品好、相貌堂堂。对我家莹莹更是一往情深。不过,你总要哄得她回心转意才成,老夫儿子一群,闺女就这一个。不瞒你说,夏家三代以来,也就这么一位姑娘,实在不想逼她哭哭啼啼寻死觅活的……”
“晚辈明白,晚辈明白!”一听夏老爷子这样公开表态,李玄成又惊又喜。信心十足地道:“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老爷子,您就放心吧,玄成一定会用我的诚意感化莹莹姑娘的!”
滴翠楼三楼,莹莹的闺房外,两个膀大腰圆的女仆昂首挺胸,负手而立。看这光景,莹莹是被禁足软禁了,夏老爷子生怕她又逃出去与叶小天幽会,所以门外都使人看得紧紧的。
莹莹坐在梳妆台前,冲着镜子里的自己恨恨地扮了个鬼脸,她把镜中的自己当成了她爹。想让一向乐观的莹莹姑娘发愁伤心,那可难得很,从小到大,她还没有什么心愿不曾达成过,她又怎么可能哭哭啼啼寻死觅活的?
一束光影突然出现在墙上,晃来晃去的,渐渐向铜镜上移动过来,莹莹急忙用手遮了一下眼睛,挡住了镜上的反光,随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