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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麒云暗暗叹了口气。原本还有点敷衍展凝儿的意思,如今这位不通世务的国舅爷也插了一杠子,他想不用心也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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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主事杨富贵坐着二人抬的绿昵小轿颤颤悠悠地往家里走去。后面不远处,一个年轻人牵着一头比驴子大不了多少的滇马,马背上坐着一个佝偻着肩背的老者。不远不近地跟着。
马背上的那个老者眯缝着眼睛,阴恻恻地看了眼前边的绿昵小轿,腰更弯了些,低声道:“此人那儿,能打听到消息?”
牵着马的少年人道:“冬长老,苏循天跟咱们说的很清楚,人是押到刑部的,我刚才一直在刑部门口盯着,这人就是从刑部出来的官,不会错。”
马背上的老者轻轻点了点头。眯着眼睛又盯了一眼那顶绿昵小轿,轻轻捋了捋胡须。
“老爷,您到家了。”
两个轿夫停下轿子,一打轿帘儿,杨富贵弯腰从轿里走出来,两个轿夫便抬起轿子走了。
杨富贵只是个刑部主事,家里养着轿夫未免招摇了些,所以他是租轿子,每日早晚只负责抬他上衙放衙,很多官职较低又喜欢摆谱的官员都是这样。
杨主事迈着八爷步。一步三摇地正要进门,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杨主事不悦地回过头,见面前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袍老头儿,头顶半秃。肉头鼻子,眯眯着眼睛,一副很不讨人喜欢的模样,旁边一个清秀少年扶着他,似乎是他的孙儿,便不耐烦地道:“你们干什么?”
冬长老笑眯眯地问道:“请问。你是在刑部做官的?”
杨主事突然神色一僵,眼神呆滞起来,用缓慢的毫无起伏的声调道:“是!”
冬长老道:“有位名叫叶小天的典史,被人从贵州葫县送来,可是你们刑部收押了?”
杨主事还是面无表情,缓缓地道:“叶小天……,我记得。此人并未关进大牢。”
华云飞一听,急忙问道:“没有关进大牢?难道你们已经杀了他?”
杨主事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似乎这一刻除了冬长老的声音,他根本听不进任何人说话或者任何声音。冬长老也急了,忙问道:“他已经被行刑了么?”
杨主事道:“没有行刑,他现在住在驿馆。”
冬长老年轻时也是游历过天下的,这方面的见识比华云飞更多些,不由呆了一呆,奇道:“驿馆?他不是被押到南京受审的么,怎么住进了驿馆。”
杨主事道:“秦失其鹿,群雄共逐之。如今大局未定,谁来理会一个小小典史的闲事儿,这叶小天运气好,想必是没有大碍了。”
他的思维虽被冬长老用蛊毒控制了,除了冬长老目无所见,耳无所闻,神情呆滞,但思维还是正常的,居然还习惯性地拽了句文。冬长老和华云飞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冬长老喜上眉梢地问道:“那馆驿在什么地方?”
杨主事又目光呆滞地回答了,冬长老和华云飞便匆匆离开了。
过了一阵儿,杨主事家的院门儿吱呀一声开了,杨家娘子从院里出来,奇怪地看了一眼呆立在门前的男人,又看了看前方路上正走得摇曳生姿的一位小娘子,气冲冲地扭住男人的耳朵,喝道:“给我进来!你个老东西,眼巴巴地盯着人家小娘子看什么?不怕丢了你的魂儿!”
院子里传出刚刚清醒过来的杨富贵一连串的惨叫:“哎呀,娘子放手,放手哇!我没看,我没看什么小娘子啊!真是奇怪,我刚刚好象真的丢了魂儿,哎呀,我说的是真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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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赈灾施粥
石牌坊左右,各自建起了一片粥棚。棚下各自架了几口大锅煮粥施粥,四方难民闻讯而来,把粥棚围得满满当当。
两家各有家丁维持秩序,大声吆喝着:“我家公子大发善心,拿出私财赈粥济民。你们都排好队,按顺序来,人人都有份儿,不要抢。那个人,你再不守规矩,就把你赶出去。”
张泓愃昨日酩酊大醉,如今却已清醒了,他站在一张条凳上,眺目远望,不由大惊失色,道:“怎么这么多人?”回头再看看棚下堆着的粮袋子,不禁有些忐忑起来。
乔枕花在一旁打气道:“张兄,你不用担心,我看他们那边的粮食也不是很多,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呢。”
张泓愃下意识地往徐小公爷那边的粥棚望去,恰好徐麒云站在一张条凳上,也正有些担心地往这边望来,两人目光一碰,立即像斗架的公鸡似的,冷哼一声,同时挺起胸脯,做信心十足状。
关小坤跑到张泓愃这边看了看,又从人群里挤回去,笑逐颜开地对徐麒云道:“小公爷,我偷偷数过了,咱们有二十袋粮食,他们才只十五袋,嘿嘿,我看,到明天他们就没米可用了。”
张泓愃道:“扯淡,就算他们大手大脚,有钱就挥霍,手头也该略有积蓄吧,怎也不至于连一天都撑不下来,想是今天只买了这么多,咱们大意不得,你算过了么,咱们几个凑起来的钱,若按一日十几袋米的速度,可赈几日之灾?”
一旁芮清行抢着道:“五六天总是有的,小公爷放心,他们绝对撑不过咱们。哼哼,跳梁小丑,岂能登大堂之雅。萤虫之光,也能与日月争辉?”
张泓愃那边。荆蒯指挥购粮,运粮,施粥,忙活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秩序井然起来,回到棚中一屁股坐到凳上,四下看看,忽然有所发现,道:“咦?老汤呢。还有那个小叶怎么都没来?”
柳君央垂头丧气地道:“他们不来就不来吧,那两个家伙都是在馆驿里打秋风占便宜的主儿,能有几文钱,原也指望不上他们的。”
叶小天和汤显祖还真的想去施粥现场看看,略尽绵薄之力,之所以来得这么晚,是因为他们一出驿馆,就遇到了冬长老和华云飞,耽误了。
冬长老和华云飞昨夜问清了馆驿所在,再赶去馆驿时。已经过了亥时,馆驿关门了。两人既知叶小天住在这里,没有受到虐待,便也不肯硬闯进去,免得再给叶小天增加麻烦,是以把那几十个扮行商的勇士都找来,就在馆驿周围守了一夜。
天明时分,汤显祖和叶小天带着太阳妹妹和毛问智一早出门,正要去轻烟楼前施粥现场,华云飞和冬长老就迎了上来。彼此见面。各自兴奋不已,叶小天道:“你们怎么来了,家里一切可好?”
华云飞不认得汤显祖,便把叶小天拉到一边。道:“家中自然无事,大哥,我们这次来,带了三十几个勇士,你在这里没事吧,要不要救你回去?”
叶小天摇头道:“京中出了大事。我这案子,只怕要拖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没必要反把一件小事搞成大事。如果我随你们离开,那就是负罪潜逃,这事儿就大发了。”
叶小天把他和汤显祖的分析对华云飞说了一遍,华云飞对叶小天的分析不甚了了,但也听明白了此番叶小天到南京,乃是有惊无险的局面,登时松了口气。叶小天看看他和冬长老,担心地道:“你和冬长老都来了,遥遥怎么办?”
华云飞道:“家里都安排下了,还特别嘱咐大亨帮忙照看呢,你放心吧,对遥遥,我们只说大哥你又带人进山剿匪去了,那小丫头乖的很。”
叶小天听到这里,方才放心。
葫县山上,偌大一座庄园,现在只有遥遥一个小主人了。
天光大亮,遥遥揉揉眼睛,迷迷瞪瞪地醒了过来,怔怔地躺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小天哥哥习惯性地赶来道早安,捏她的小鼻子,遥遥才突然想起,小天哥已经去山里剿匪去了。
遥遥马上掀开被子跳起来,趿上蒲草的软底拖鞋,走到墙角洗脸盆前自己净面洗漱。罗月儿早就起来了,正在外间屋里忙碌着,听到屋里的动静,进来一看,遥遥跟小大人儿似的,正在自己洗漱净面,连忙赶过去伺候。
被罗大亨特意派来照顾遥遥的桃四娘睡在外间,听到声音,忙也为遥遥张罗起早餐来。遥遥刷了牙净了面,来到外间屋时,丰盛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遥遥在桌边坐下,礼貌地道:“四娘,月儿姐,你们都坐,一起吃。”
桃四娘和罗月儿都知道这位小主人的脾气,从不把她们当下人看待,因此也不推辞,便在左右坐了下来。遥遥看看天色,问罗月儿道:“月儿姐,什么时辰了?”
罗月儿知道她想问什么,笑道:“你放心吧,先生巳时才到,还早得很呢。”
遥遥听了放下心来,这才放慢了吃饭的速度。
门口,大个子和福娃儿探头探脑地往里边看了看,圆滚滚的福娃儿就跑进来,亲昵地蹭了蹭遥遥的膝盖,大个子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很识趣地站在了外面,躬腰垂手的样子,瞧着特别可笑。
“哥哥不在家,你们都要乖乖的,知道吗?可不许惹事,也不准下山,不要把院子里搞得乱七八糟的,要不然我会生气的。”遥遥伸出一根小指,点着福娃胖嘟嘟的脸颊叮嘱,福娃儿伸出大舌头,舔了舔她的小指,也不知听懂了没有。
遥遥越来越懂事了,尤其是跟着先生读书识字以后,她好象一下子就开了窍。不再像以前一样整天梦想着嫁给哥哥,刻意地按水舞的教诲,扮出一副大妇模样了,但是在她心里,哥哥依旧是她最亲的人,是用坚强的身躯为她撑起了一片天空;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哥哥不在家,她不可以撒娇、不可以哭鼻子,她要格外的乖巧。让哥哥出门在外少操心。也许她的这种故作老成的成熟,在罗月儿和桃四娘眼中依旧是在扮小大人儿,显得稚嫩可笑,可她心里满满的都是感恩、爱与亲情。
小天哥在遥遥那颗小小的童心里既是兄长也是父亲。更是她不甚了然只朦胧懂得一些的一生的依靠,而这些,她不需要外人明白,外人也永远不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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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麒云本来只想派个人去帮夏莹莹打听打听那个叶小天的下落也就是了,谁知三国舅李玄成却自告奋勇要帮展凝儿和夏莹莹去寻找叶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