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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划伤士兵的小腿,而且长期扎着绑腿走路,可以有效避免因血脉下积而引起的小腿胀痛。
这是扁鹊加以研究后得出的医学结论,老头赞叹之余,也不由佩服赵无恤的远见卓识……
当然,刚开始时确实很不舒服,太原郡兵们打上后,时时刻刻都觉得腿肚子在发涨,走路不但没有变快反而慢了,又适应了一个月才算缓过来。
但他们的训练是有成效的,到太原完成秋收后,赵无恤来了,他巡视了这支渐渐凝聚为一个整体的军队,感到十分满意,还让邮成出来,上下打量一番后褒奖了他。
“子良司马有一个好儿子啊。”
虽然和赵无恤年龄相仿,但邮成还是激动得满面通红,下拜顿首,自言愿意为赵氏效死。之前那点对穆夏的不满,和对武卒的不以为然,都随着赵无恤的勉励不翼而飞。八月中,驻扎晋阳的大军向北开拔,他们将去往霍人,与那里的戍卒汇合,准备出征……
……
九月初一这一天,秋风渐起,霍人县外,凝视着眼前的数千儿郎,赵无恤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古来征战几人还”这句话……
他使劲摇了摇头,驱走这份软弱,扯开嗓子对城下的将士大声说道:
“三年前,代人在知氏邀请下入寇太原,焚烧城邑,掠夺人口,受破家之苦者,十之七八……”
不单是太原郡兵,旁听的霍人百姓也面露愤恨之色,这是赵无恤打这场战争的重要理由,代戎的恶行在所有太原各县民众身上心里划下了巨大的伤疤,至今没有愈合。他需要通过代人的尸体,彻底赢得太原郡百姓的心。
“子民悯难,吾身为主君心如刀割,此仇绝不敢忘,如今赵氏家富民强,将以怨抱怨,以戈矛还以颜色!”
他目光转向站得整整齐齐的军队:“赵氏将进行一次跨越绝域的行军,一次震撼世人的远征,百年之后,汝等的事迹将和周穆王西涉流沙,齐桓公北伐山戎、斩孤竹的传奇一同传唱千古。”
“汝等将翻过白雪皑皑的夏屋山,汝等将跨过湍急宽阔的桑干河,救回沦为奴役的中国之人,踏平代戎的田地,宰杀他们的牛羊,夺尽其所有财产,抱着他们的妻女,让其死前流泪痛哭,后悔入塞侵犯。从此以后,戎狄不敢南下牧马,士不敢弯弓抱怨……”
所有兵卒先是憋足了劲,又放肆地哈哈大笑起来。
“汝等此行的目标,就是代城!”
“替我攻陷它,毁掉宫室集市,刨开代君的陵墓,纵马踏平代人的文化,在此之上,建立由中国之人居住统治的城池,将汝等的功勋永远记述在庙宇中!”
“吾就是汝等的粮道,汝等的生命线,饿者将得到补给,伤者会撤回后方,放心地向北而去!”赵无恤扬起右臂,直直伸向北方。
“向北!”穆夏锤着自己的胸膛,这是他第一次独当一面,主君的信任,决不能挥霍。
“向北!”邮成目光炯炯,举起手中的剑,挥向空中,高喊道。既然上卿看重军功,军中将吏非军功不得升迁,那就在这次远征中证明自己吧,让上卿看看,自己比起于卒伍却身居高位的牧牛儿,牧马童们要强得多!
“向北!”县司马胥渠大声呼喊,他也将作为向导,带着五百本地士卒出征,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向北!”近万名背着背包,打着绑腿的士卒也振臂高呼,太原郡兵是为了报仇,武卒则是为了获得功勋,得到更多的田宅奴隶。更何况,军法官在中原着重强调的军纪,出塞之后将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可以为所欲为。
誓师的声音响彻霍人县,震得书写安民告示的县令手里的笔都掉落在地,震得城中信鸽也似是被这山呼海啸一样的喊声惊醒,扑簌簌扇动翅膀,飞离了栖息的屋檐鸽屋,腾空而去……
它们将飞去通知邺城、晋阳,战争开始了!
它们也会飞往吕梁山东麓的骑邑,向虞喜传达赵无恤的指令:出征!不灭代国终不还!
第853章 八百里分麾下炙
秋高马肥,虞喜的骑兵也在准备出发。他的驻地在名为“马邑”的县境内,这是太原郡的第十三个县,去年才设置,因聚集战马众多,故称之为马邑。晋阳城里有个笑话,那就是马邑的人还没有马儿多……
这是真话,一千五百人,这是赵氏骑兵的五分之三,两千匹马,这是太原全郡能供应马匹的四分之三,全部集中在此。
如此多的人马已经耗尽了马邑全部粮食储备,赵无恤明确告诉虞喜,若这个秋天打不下代国,占据代北肥美的草场,那明年马邑将养不起骑兵,这个县将面临裁撤。
和穆夏一样,虞喜在马邑也做了大半年准备,他逼迫来自晋、鲁的骑从们适应酪和肉干,少人刚开始和虞喜第一次食用酪浆一样上吐下泻,还有人大胆地抗议:“北方有狄,有不食粒者,吾等这么做,岂不是和他们一样么!”
“看看汝等身上。”虞喜并不客气,指着众人身上的装扮:衣短袖窄的狄人衣裳绔子。
“不必否认,吾等这身装扮,骑在马上射箭奔驰,效仿的正是北方狄人,这身装扮生活起居和狩猎作战都比较方便,与中原的兵车、徒卒相比,具有更大的灵活机动性,这是戎狄之长。”
他又举起环首刀道:“甲兵之利,弓材之坚,这则是中国的长处,上卿合北狄、中国之长,打造出赵氏骑兵,吾等才能来如飞鸟,去如绝弦,驰骋中国而罕有敌手。”
“但吾等这次面对的敌人却有所不同,胡貉和代人,皆是马背上的战士,五岁孩童即能骑羊,拉弓射击鸟和鼠,稍微长大就能射击狐兔,用作食物。部族里成年男子都能拉开强弓,全都披挂毛毡,骑着马匹作战。平常无战事时,则随意游牧,以射猎飞禽走兽为职业;形势紧急时,则人人练习攻战本领,以便侵袭掠夺……”
“草原和代地是彼辈的家园,吾等若想战而胜之,也必须适应草原,酪和肉干,这是草原上最轻便的口粮,每次吃一点,就足够供应吾等半日之需。至于口袋里的豆子和高粱,是给马儿吃的,汝等若是不怕临战前马匹羸瘦无力,但吃无妨!”
众人皆服,按照虞喜的要求在马邑外的草场上骑射训练,而虞喜之所以如此煞费苦心,是因为他知道,秋收后这批骑兵将真正的深入绝域,他们没有侧翼,没有后方,受伤的士卒将得不到及时的救助和医治,身上带的干粮吃完后,若没有能力就地补给,就只能挨饿。
这将是一次极为艰苦的远征,他们的路程可不是穆夏统帅的步卒能相比的,足足有八百里之遥!
赵无恤是这条路线的规划者,而猗顿和虞喜则是执行者:“从马邑出发,沿着管芩山西麓的河谷北上,经楼烦、沃水、深入草原,在岱海简单补给歇息后,从红山以南进入代国北部……”
在穆夏出句注塞,沿着桑干河前进,吸引代人主力来阻截的时候,虞喜要进行一个前所未有的战略大迂回!
“八百里路,吾等需要十天内走完,因为穆夏与我约定,半月后代城下见!”
若是步卒,是绝对办不到的,他们就算把腿跑断,也无法在十天内移动那么远!
但骑兵却可以。
“‘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玁狁于襄!’虞喜,汝既是吾之南仲!”念着信中对自己的期望,手持主君赐予的长剑,九月初,虞喜也誓师北征!出车彭彭,旂旐央央!
……
楼烦人一直自认为是戎族,和犬戎、代戎等同属一族,他们生活在农耕和游牧的边缘,过着半耕半牧的生活。从周成王时期有载于史开始,楼烦就是分裂的,部落小邦多者千余人,少的几百几十人,除了那些掌握与晋国、河宗氏贸易的大部落大城邦外,大多过着贫苦纷乱,朝不保夕的生活。
不过楼烦人的历史,在这一年的秋天被彻底改变了,管芩山以北一个百余人的小部落,震耳的蹄声将楼烦人从睡梦中惊醒,本以为是邻近部落城邦前来劫掠,掀开毡帐一看,却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一片枯黄的草原上,千余骑士排成几个长阵分列前行,仿佛一条黑色蛟龙在苍茫草原上飞翔,萧萧然的马鸣声此起彼伏。他们驰马于高坡时,还不住朝这个楼烦部落眺望,更分出数十骑朝他们奔来。
族长紧张不已,带着全族青壮相迎,怯生生地观望大军过境。不过待见到来者是多次带着商队途径此地的猗顿时,便松了口气,低声下气地询问究竟出了何事?
楼烦人阶级简单,是听不懂什么上卿、执政的,所以猗顿也言简意赅:“代国惹怒了赵人的王,发大军区进攻,途经此地,需要汝等支援食物、马匹,还请将部族里的肉干、酪,以及能跑的骏马全部献出!”
“所有的肉酪、马匹?”族长低声重复着的话,心有不甘。
但他们能说不么?从老族长记事开始,草原上就从一次性跑过这么多的骑马的人,千余骑兵,便足以征服半个楼烦!看着那些骑兵手里半张的弓弩,他知道自己不能违抗,否则就可能招致灭族之灾!
他露出了一丝惨笑,将枯干如老树的双手高高举起,对着猗顿深深地弯下腰恳求道:“没了肉酪,吾等还有牛羊和野菜,能活过这个冬天,但没了马匹,今后如何放牧?”
中国之人常认为北疆戎狄牧马为生,所以马匹贱如粪土,轻易就能得到,其实这是绝大的误会。胡戎的主要牲畜是牛羊,马匹只是放牧时骑乘的工具,所以数量要比牛羊少得多,通常一千人规模的部落,拥有的马匹至多百余匹。
一袋铜钱被猗顿扔到他脚下:“这是交换,若是活不下去,便在降雪前向晋国边境迁徙,只要表示臣服,成为赵氏的编户齐民,汝等自然能得到草场和田地。”
说完他便径自离开,带着这个部落仅有的二十余匹马,跟随大军前往下个部落,只剩下楼烦的族长哭丧着脸,捧着不能吃也不能穿的一袋孔方钱望着赵骑扬起的烟尘发呆……
……
行军到第五天时,赵奇离开了楼烦部落的牧地,正式进入草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