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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胆,上党人也定会踊跃反抗,迎接吾等入城。”
赵无恤点了点头,上党在攻略全晋的战略中十分重要,为千年以来攻守重地,春秋的时候尚不明显,到了战国时期,上党和安邑、太原一起,被称为赵魏韩三国的“柱石”。强秦占据此地,便控制了天下之半,制齐、楚、三晋之命。
现如今,上党也是河东地区的藩蔽,无上党,是无河东也!
“如此便好,上党和汾水,是挡在吾等和新绛之间的最后两道防线。”赵无恤执笔,在两处花了两道黑线,知氏残部的抵抗只是徒劳,要争取半月之内攻破过去,兵临新绛城下!
他在晋国都城下,画上了一个红圈!晋阳、端氏,所有箭头都指向那里。
就在这时,外面又有侍卫大声传报道:“魏氏世子到!”
……
“魏驹来了……”赵无恤和韩虎对视一眼,魏军没有和赵韩呆在一块,魏驹借口端氏城挤不下那么多人,便在沁水另一边又寻了一处扎营,和两军隔开,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架势。今日赵无恤邀请他来宴饮合议,等了多时,本以为魏驹无胆前来,谁料还是来了。
魏驹人未至,笑声先闻,他只带了吕行一人,脸上也并无惧意,入堂之后很坦然地与赵无恤和韩虎见礼。
“雨水太大来晚一步,还望子泰子寅勿怪。”
赵无恤起身欢迎道:“迟到无妨,子腾待会自己罚酒一壶便是。”
魏驹欣然接受:“鏖战多日,未尝饮酒,酒瘾早就犯了,罚便罚吧,今日便与二位不醉不归,好好叙叙旧。”
“不知子腾是要叙什么时候的事,是泮宫中,还是桃园内?”
韩虎看着赵魏二人执手谈笑,看似娴熟亲切的寒暄背后,是冷冰冰的生疏和提防,他自己则一该温润的常态,反唇相讥。
魏驹也不在意,一笑而过。
赵无恤已经让竖人在堂中布下了筵席,因为有资格入座的只有他们三人,所以只有三席,上面是赵无恤的主席,他乃主人,又是势力最大者,理应如此。
两边是客席,韩虎刚才坐在右边的客席上,乃上席。魏驹进来后,他虽然不情愿地跟着赵无恤起身相迎,但却没有让出这个位子的打算。
在中国,无论是上古还是后世,排位次是很严肃的一件事,谁先谁后,谁上,谁下,都有讲究。在知瑶败亡后,赵魏韩三家的地位如何来分,很大程度上便在这场筵席上体现。
“二位都身居卿位,唯独我还是区区大夫,我居下席,理当如此。”魏驹眼见韩虎丝毫没有想让的打算,并冷冷地看着自己,只能干笑两声后,在左边的下席就坐。
不过赵无恤听出来了,这句话里别有深意啊……魏驹没有将自己视为家族代表,而是降到了世子的身份上,他接受今日的席位,却不承认战后赵韩魏的排序。这意思便是:魏氏,依然是他父亲说的算,筵席之上,朝堂之中,一码归一码!
韩虎冷哼一声,偏过头去也不回答,自从魏氏在丹水长平一战反正后,他对魏驹便是这番态度。
赵无恤晓有兴致地看着韩虎与魏驹的冷战,两人这番席位之争看似争锋相对,若不是自己已经得到情报,说是韩氏的智囊段规和魏氏谋臣令狐博这几日里数次相会,极为频繁的话,他或许也会以为,韩魏两人势如水火呢……
……
三人端坐席上,各怀心思,大敌刚去,便开始了同床异梦。
如今晋国大局已定,不管知伯如何折腾都翻不了盘,赵无恤想要得到的地方也已经握在手里,缺的就是一个进行统治和立足诸侯的名正言顺。所以接下来要做的,不是一城一地的锱铢必较,而是要防止韩魏两家暗中串通一气来制衡自己。
两家虽然尚未联合,但一强两弱局面下,这是必然的事情。历史上三晋间的相爱相杀便是教训,赵无恤需要将这种趋势扼杀于萌芽之中。
在赵无恤看来,韩虎还是可以争取过来的。两家之间的矛盾其实也不小,更何况没有矛盾,那便制造矛盾,至于如何操纵,就看他手段了!
说来也让人嗟叹不已,四年前赵无恤大喜之日,与魏驹韩虎二人相会于温县桃园,在那里结为异氏兄弟,如今他们之间,真诚早已被时间涤荡殆尽,只剩下满满的套路了。
其实回头想想,从温县桃园起,亦或是从新绛泮宫相识起,他们三人便从未真正相互真诚过。真情实谊与政治争斗是天生矛盾的,历史上,多少师徒朋友因为政治而翻脸结仇,在满是尔虞我诈的卿族关系间寻找朋友,只是一个奢望而已……
所以赵无恤有时候才觉得啊,比起两人,自己的对手知瑶倒更真诚可爱些。
筵席将要开始,赵无恤一挥手,让人将地上的地图撤下,却被魏驹制止了。
魏驹眯着眼,踱步过去,盯着地图看了又看,尤其是上党、汾水被重重画出的黑线,以及新绛处的那个醒目红圈。他不由笑道:“看来子泰子寅已经商量好进军方向了,我可否补充几句?”
无恤面沉如水:“但说无妨。”
“其实吾等的敌人,仅在汾水以东,只需要突破上党即可。”
“噢?”
赵无恤手指轻敲案几,出于对局势的猜测,他已料到魏驹会这么说。如此说来,这就是魏氏重分晋国大蛋糕时,不想位列末席的底气了?这也是他们主动与韩氏接洽,想要玩两弱制一强的依仗?
赵魏韩,三家的棋子皆已抛出,也不知道自己那匹剑走偏锋的马儿,能否卡在九宫象眼上,让魏氏这头暗藏杀机的“相”动弹不得……
见韩虎沉默不言,他也装着故作不知,一脸茫然地问道:“此言何意?”
魏驹起身,朝赵无恤和韩虎又行了一礼,面含微笑道:“我今日前来没带礼物,只带了一条喜讯,此时此刻,新绛应该已经易主,脱离知氏掌控了!”
第805章 翻手为云
新绛又称新田,作为晋国都城已经快一百年了,其中自有它的优势所在。此地北有霍太山作为屏障,东有上党为墙垒,往西一两百里就是大河,左近有汾、涑、浍等河流为渊,这就是当年狐偃所说的“表里河山”之地,河东最膏腴、最富庶,也最人口密集的大都邑。
新绛地利在此,本来是诸侯商贾前往的中心,喧闹繁华充满街巷,城内有几处交易马牛羊彘、粟米稻谷的市场,往昔太平时,马羊嘶鸣、车来车往,总是十分热闹,隔着几里都能听见市中传出的声音。可今天,随着晋国内战进入第四个年头,新绛也渐渐凋敝起来,从街巷到市井都冷清非常。
过去每逢冬至前一个月,便成百上千来朝贺晋侯的诸侯使节团也不见了踪影。新绛街头一片冷清,年轻人寥寥无几,只剩下无法上战场的老者和妇孺留守。
“还不是因为打仗……”说起战事,新绛国人们便摇头叹气,如果说战争伊始,他们还勉强愿意在晋侯和知伯旗下讨伐叛军,为捍卫晋国朝廷的尊严而战的话,如今却早已身心疲惫。
各家子弟无不应征入伍,跟着知瑶到处去救急,却迟迟打不开突破口。晋国的一半土地都落在赵韩叛党手中,河东形同被包围一般,太行以东的粮食断绝,霍太以北的皮毛筋角也停止运来,战事对他们的日常生活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好在还有汾水沿岸的粟米,解池里的卤盐源源不断。西面的秦国因为几年前秦哀公病危,太子未及继位便突然暴死,只能让公孙继位,秦国主少国疑,庶长们忙着争权夺利,也没有乘机对晋国发动进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这些只不过能让河东苟延残喘,却不足以赢得胜利。秋收之前,东方告急,青壮再度被征召进军队里,他们已经不记得这是四年来的第几次了。目送他们离开后,新绛国人都在流传,是赵无恤回来了,他已经越过太行,打到了离新绛只有区区两百里的上党以东……
如今几个月过去了,虽然知伯政府依然在竭力掩盖晋军的被动,但种种流言仍在城内悄无声息地传播开来。为了供应东面的战线,安邑的粮食和卤盐停止运进新绛,盐价粮价不断攀升,国人已经怨声载道。
然而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面,时间刚刚迈入十月,晋人们一大早打开家门,却发现外面一片寂寥,家家户户门户紧闭,街上还不时有兵卒巡逻,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让开,快些让开!”几辆戎车匆匆驶过,溅起昨夜雨水留下的水洼。
更夫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跑过,给晋人们解答了疑惑:“执政有令,全城戒严!白日里也不可穿街串巷。”
遇上熟人,他还会在对方耳边镇重提醒道:“当心些,据说东边又败了!”
听者无不哀嚎:“又败了?我夫我子还在军中呢!”
一片愁云惨淡中,这个不知真假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一时间,整个新绛都人心惶惶起来。
……
“东边有新消息么?”知氏的长孙知宵红着眼,每当外面有通报的人过来,就一把抓住质问。
“那边的消息全断了,但大军被困住八九不离十。”
“这……这该如何是好?阿瑶也是,几天前还好好的,为何会突然就败了?”知宵几年前在温县被赵军击败,靠了苌弘庇护才孤身逃回来,从此便一蹶不振,他害怕上战场,所以当父亲在北面晋阳作战,弟弟知瑶在丹水困守之时,他还留在新绛,帮祖父处理家政杂务。
“宵,别着急……”
被尊称为“知伯”的知跞却依然镇定自若,他面沉如水,坐在案几后微闭着眼睛。
“祖父,能不着急么?魏氏突然有快骑来报,说是大军败了,吾弟和范皋夷、梁婴父、魏驹等人一起被困在光狼城下,若真如此,对于我知氏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啊!”
知跞叹了口气:“你并未身处战场,所以就算急,也急不来,如今吾等只能做力所能及之事,比如说……迅速入宫,再将魏曼多控制起来!”
从魏氏船队单独撤离事件起,知跞便对魏氏的立场和态度怀疑已久,但迫于形势,一直都隐忍不发。自打赵无恤击败齐国,郑、周、中山或中立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