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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丘城外,站在已建起骨架的高大投石机前,赵无恤对从鲁国那边运送辎重粮食过来的樊迟如是说。
在鲁国当了几年大农丞,走遍鲁邦的山山水水,樊迟越发成熟稳重了,不过这战时的特殊时期,他也发挥了自己能领兵的特长,带着西鲁的农民们摇身变一变,变成了征粮队和辎重队。
他跟冉求一起领过兵,所以对战略军势也有一定了解,于是便接过话道:“河间北拱燕国,南临河、济,水陆冲要,涂道所经。当年齐桓公由此剪孤竹,服北燕。如今被陈氏抢先夺取,邯郸的腹部便等同于向他们敞开了。”
“不错,他看准的就是我主力来卫国的时机,就像是嗅到肉味的饿狼一样,忙不迭地渡河西去了。”
樊迟颇有些担忧地说道:“陈氏西进,而邯郸等地才刚刚被将军攻下数月,人心依然不太安稳,若被陈氏中行氏残部反攻,去年的辛苦不就白费了么?何况邯郸若失,将军东西两端的敌人就能通过邢地和釜口连成一片,到时候赵氏就真的团团包围了!”
赵无恤让他勿虑,“子迟勿忧,邯郸岂是那么容易攻下的?”
“我虽然将主力带了出来,但邯郸和邢地还有5000人驻守,马首大夫赵伊也带着一师之众留守中牟,随时可以策应,光凭这些兵力,自保是没什么问题的。”
话虽如此,但相对而言,邯郸还是比较空虚的,问题还是在于赵氏多线作战,兵力捉襟见肘。除了职业当兵的武卒和骑兵外,去年征召的兵卒,放他们回去春耕后,二月时又立刻再度征召了,同时被强迫入伍的还有河内、邯郸地区的当地人。
幸好邯郸在几处新征服地区中还算稳固的,毕竟赵无恤将邯郸氏的旧势力连根拔起,顺便提高降兵们的政治和经济地位。若被陈氏和中行反攻,那些人刚得到的土地就不一定保得住,他们应该会站在赵氏这边保卫邯郸。
樊迟面色一喜:“这么说将军不打算回师?”
赵无恤道:“陈氏之所以去邯郸,就是为了诱使我放弃攻帝丘,他们担心卫国若被我全取,陈氏的夷仪、高唐便暴露在我骑兵攻击距离内。”
樊迟这才恍然:“原来如此,陈氏是想攻将军所必救,好解帝丘之围?”他虽然会打仗,可性情还是老实了点,可为军吏,却不可为统帅。
无恤笑道:“陈子常想法是好,但也不看看邯郸是谁在守?教我行军打仗的邮子良司马!想要轻取邯郸,陈恒恐怕是太高估自己的斤两了,只怕他以为捡了软柿子,其实却一头撞到了铁板上!”
“既然如此,将军便能专注于攻克帝丘了。”
樊迟这下放心了,邮无正的本事,那次奔袭五百里攻击济西他是看在眼中的,算是赵氏军中最能打的将领了。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陈子常攻邯郸亦真亦假,一方面可以吸引我回师,若我不回,他便可以在那边攻城略地。而我围帝丘,也亦真亦假,齐军主力不来,则卫国不保,若来,我正好与他们在这桑间濮上决一死战!”
身为主帅,赵无恤很清楚赵军现在的优势和劣势是什么,优势便是连战连胜,士气高涨,盖过了长期征召的怨声载道。而且骑兵较多,不惧怕野战。缺点则是四面受敌,兵力捉襟见肘,若长期拖下去颇为不利,他一直以来都是拆东墙补西墙,集中优势兵力寻敌决战。
这样才能让胜仗继续下去,而不是对峙数年后锐气丧尽,师老兵疲。
尤其是,赵无恤最担心的不是陈氏,反倒是位于战线一西一东的晋和鲁:知氏和魏氏过去一年里不急不缓地巩固领地,然后慢慢向赵韩进逼,他们实力尤存,或者说,在吞并了范、中行在太行以西的力量后,变得更加强大了!
而鲁国,赵无恤在鲁国时拥有绝对的权威,但在他离开的这一年里,可没少闹出幺蛾子。去年的攻势里,虽然没有什么失地,但秋收却被耽搁了,今年许多地方都缺粮。也亏了张孟谈和虎会、宰予、冉求等人使尽浑身解数才让鲁国维持住局面,等到他腾出手处理东线战局的时候。
可赵无恤在行动,敌人也没闲着,齐国在二月中旬又发动了一场攻势,这回不是试探了,齐国出动了整整五万大军,一万在后方压阵,两万在西鲁防止赵军东进,其余两万分别攻泰山和东鲁!他们来势汹汹,为此赵无恤很担心鲁国还能撑多久。
所以他巴不得齐侯能调头带着他的大军过来,陈恒想“围邯郸救卫”,而赵无恤也在“围卫救鲁”,在这桑间濮上,他已经设下了一个陷阱,等着齐人来钻……
不过进入卫国已经快一个月了,赵军阵仗闹的很大,连伪卫侯都扶持起一位,帝丘已经进入灭亡倒计时。可齐侯那边,却没有西来支援的迹象,齐侯和他的将军国高,似乎另有打算,无恤也有些疑惑,这一战略欺骗称得上是完美,难道齐军中另有高人,看穿了赵无恤围点打援的计划,能说服急躁的齐侯杵臼暂时别管必救的帝丘?
想到这里,赵无恤皱起眉来,对风尘仆仆的樊迟道:“子迟,你刚从鲁国过来,且将鲁国的近况一一告知于我。”
樊迟这才下拜,面色严肃地说起了他这次来,除了运送辎重外的正事。
“好让将军知晓,齐军的春季攻势极猛,在没有武卒守备的地方,简直如土鸡瓦狗般败退。光是我亲眼所见的泰山一线,投降的邑有之,不战而逃的大夫有之,打算叛鲁的人有之,鲁国内部局势也并不安稳,士和国人无不盼望将军能早日回去!”
第719章 敌在西鲁
桃丘早已不是五年前的模样了,昔日的满山茂密的松林已经被砍伐殆尽,赤红色的铁矿石袒露在地表,随即这些浅层矿被挖得千疮百孔,采铁的矿道像黑黝黝的虫眼一般遍布山中。
而在半山腰的铁工坊处,总能见到工匠和隶奴如匆匆忙忙的工蚁般忙着来来回回清洗矿石,一座座高炉伫立在此,在冶炼镔铁的同时,每天都会冒起大量烟雾,以至于整个山腰上云烟缭绕。
三月的这一天,桃丘山顶准时冒出了巨大的浓烟,远胜以往,甚至在十里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不过却并非是正常的冶炼,而是起火。
此刻若是俯瞰桃丘,就会惊讶地发现,矿区变得空无一人,道路被堵塞,工坊被焚毁,甚至连铁匠们宝贝得不得了的高炉,也被一一推翻捣毁!
“这些都是吾等呕心沥血建立起来的呀,就这么,就这么放弃了?”看着来自曲阜的上吏阚止指挥工匠们在桃丘铁工坊里四处点火,曹邴表情有些扭曲,敢怒而不敢言。
阚止瞥了面色纠结的铁官一眼,淡淡地说道:“加快速度,齐军就要来了!”
“就不能挡住齐人么?就像几年前赵将军做的一样,就像去年秋冬冉子有司马做的一样。”曹邴如此抱怨道。他是管理此处的铁官,这里是他和无数铁工的衣食所在,倾注了大量心血,如今却要由建立它的人亲手毁灭,对于他们来说,这未免太过残酷了。
“这次来的是齐军主力,齐侯龙九大旗所在,足足有万余人,如何挡得住?”
阚止心中又何尝痛快?过去几年间,在赵无恤的统治下,昔日受尽欺辱的鲁人终于能对齐国骄傲地抬起头,表示我不怕你了,可现在却又要步步退让。
去年齐国零星的侵扰让鲁国苦不堪言,但在张孟谈的谋划下,在冉求、虎会二将的抵御下,齐国人没讨到太多便宜,铩羽而归。
可这只是海啸前的小浪,齐军的春季攻势来势汹汹,齐侯调集了全国的兵马,足足有五万大军!一万在平陆压阵,一万攻从穆陵关攻东鲁,一万兵临夹谷,而光是朝西鲁杀来的,就足足有两万之众!
赵无恤有指示,日产镔铁近千斤的桃丘对赵氏太重要了,西鲁的防备要以这里为重。
为此镇守西鲁的冉求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赵无恤抽掉了近半鲁国兵卒去晋国打内战,留在鲁国的人可不多。冉求就靠着区区五六千人,以及少许骑兵,硬是将齐军在边境耗了整整一个月。可毕竟兵少众寡,随着秦邑陷落,郿邑也岌岌可危,桃丘随时会孤悬域外。
为了守住桃丘,鲁军已付出了数百条兵卒的性命,可如今实在是守不住了。所以便在半个月前,张孟谈就下达了让桃丘铁工坊搬迁撤离的指令。
赵无恤在离鲁前也觉得桃丘太靠近边境了,他已让人在鲁国其他几处铁矿区开始建立工坊,但还是以最早发展起来的桃丘为主。硕大一个铁工坊的人员和必要工具、武库兵器,不是一两天就能搬完的,直到今日,最后一批人才准备离开,临走前得到指令,要将此地摧毁。
“桃丘的高炉、矿场,还有冶炼的技术至关紧要,既然无法带走,这里宁可毁掉,也不能留给齐国人!”
曹邴有些不愿,却无可奈何,不过真正的冶铁大师莫邪却对此没太多不舍,从越国到吴国,再从吴国到楚国,最后孤儿寡母入鲁,她们一家人因为自己的技艺惹来了太多邦国觊觎,对这些颠沛流离早已习以为常了。
她仔细将几把前几天刚刚锻造出来的铁剑擦拭收好,又把已经牢记在脑中的图纸统统焚毁,路过蹲在地上看着高炉焚毁面色阴郁的曹邴时看了他一眼,用一口蹩脚鲁国话说道:“矿是死的,人是活的。鲁国赤色的矿山并不少,只要有足够的工匠氓隶,在哪里都能重建,何况吾等还会再回来!”
“不错,吾等还会回来的!”
阚止处理完善后事项,过来催促众人撤离,正好听见这番话,因为莫邪的技艺,赵无恤让他们必须待之以礼,纵然她没有任何官职,却被众人当做大家崇敬。
“这桃丘过去两年间已经锻造出了许多铁兵,环首刀三千口,铁剑千柄,戈头、矛尖、铁戟过万,铁箭矢更是近十万枚!在将军手中,足够用来击败齐军了!”
曹邴眼中才多了几分神色,“唯愿将军早日归来!”
半个时辰后,在桃丘上浓烟笼罩的背景下,铁工坊最后一批人员悉数撤离,驶往东面的须句。他们接下来会分散前往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