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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算是自己势力里钱学森一级别的“科学家”了。在这个时代,先进成熟的工艺就代表着军队的战斗力,按赵无恤所想,起码也要把赵军打造成战国时秦军的水平吧……
如今是九月中旬,赵军围困邯郸已经近十日,虽然周边原料充足,但一些机械如投石机尚未赶制出来。之所以选在这一日进攻,是因为城内刚刚爆发了一场内乱:随着赵无恤的宣传攻势,邯郸一部分人渐渐相信了他的承诺,打算乘夜开门献城,结果却被中行氏的守卒发现,那些邯郸城中的“义士”遭到了镇压,投降未果。
听闻城内有变乱,赵无恤怎能放过这机会,他当即集结全军,围困了东南角,准备发起全面进攻。如今他的攻心之术已经奏效,城内不再是赵氏的敌人,而是等待邯郸降兵们去“解放”的家人,至于中行氏的守卒们,却从守卫者成了邯郸人重归和平的绊脚石。
此时此刻,见攻城车和临车、冲车都已经接近城门城墙,赵无恤再度挥动令旗,让云梯部队跟进上去。
围攻邯郸这样的坚城,重点在于以优势兵力投入到某一片城墙上,造成几十上百处的同时告破,这样的话,城池就成了漏水的筛子,守军补东墙漏西墙,根本就没法守了。
在凡、共和朝歌,云梯只是初次露面小试牛刀,因为数量不够,没有显露出它的恐怖来,赵兵原本长于野战,短于攻城,可如今经过数次配合后,对器械的运用越发娴熟起来,各兵种间也能密切配合了。
数千人推着高达数丈的云梯搭到墙上,顺着倾斜的梯道冲上去,守卫邯郸的中行氏守卒们弓弩齐发,矢石俱下。远处观战的赵无恤只见这数千兵卒如蚂蚁似的的攀附在云梯上,勉力向上,不时有人中了敌人的矢石、滚水,惨叫着从空中掉下,偶有勇悍的人冲上了城头,踩稳了一处登城点后,身后的赵兵们这才鱼贯而入。
对于这些难以避免的伤亡,赵无恤不是特别心疼,因为那些人很大一部分,是在凡共之战中投降的白狄人。驱使附从军为前驱,从现在到后世都是屡试不爽的办法。
“戎狄无厌,这些人军纪最差,最好全死光了!”
无恤身边的项橐见两名狄人降将翟封荼、析成鲋都不在,便小声地如此嘀咕道。
“死光了可不好。”无恤眯着眼道:“等攻克邯郸后,攻略柏人、东阳还要赖他们出力,那一带的戎狄部落可不少。”
等狡兔死了,走狗再牢牢拴起来不迟……
一边说,赵无恤一边让人加紧擂鼓,以壮士气。狄人虽然喜欢反复,但作战还是很勇猛的,析成鲋带着白狄兵登城后守在垛口,接应底下的赵兵沿着云梯上来,赖狄人之勇,赵兵在城头站稳了脚跟。
与此同时,临近城门的赵兵突然齐齐举起兵器跺脚大呼,人太多,叫声太杂,分辨不出都在叫喊些,但声振天地,震耳欲聋。
项橐仔细一看,大喜道:“将军,是城门破了!”
……
城门既破,而城墙又失守,邯郸城便成了一个被去壳的乌龟,只剩下一堆软肉任人宰割。穆夏、田贲带人向内厮杀,中行氏留在这里的兵卒本就不多,而邯郸人则早没了抵抗的心思,所以外城很快就被赵兵控制住了。
但残敌尚未扫清,邯郸城内尚有东、西、北三座城墙高大的小城,此战里赵无恤点名要擒获的首脑:邯郸夫人中行姬,新家主邯郸信,中行氏派来留守邯郸的大夫荀胜,以及邯郸氏的家宰涉宾,他们见外城失守,便各自带着数百人,退守三座小城,依然在负隅顽抗。
赵无恤让伤员撤到城外大营休整,把白狄兵在内的数千人留在城外,他自带万人入城,也不急着围攻那三座小城,而是先让邯郸降卒去将城中威信较高的父老寻来,让他们帮忙安抚城中百姓。
“罪在邯郸氏一家,与城中黎庶无关!”他如此郑重承诺,应验了信中宣称的破城后不加报复,同时不许士卒们骚扰劫掠。
如此一来,邯郸人最后的抵抗欲望也没有了,从几日前就开始划水,消极对待守城的他们被解散,各回各家,遵守宵禁的命令,闭门不出。
至于邯郸家主的生死……
在连续死了邯郸午、邯郸稷两位家主后,他们已经麻木了,在战争里,众人已经为邯郸氏付出了那么多,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子弟南下,若非赵氏仁慈不杀,差点成了河边枯骨。
于是,在孤立无援,各自为战的情况下,是夜,涉宾退守的西小城告破,他本人却不知所踪,或是钻到了某条地道或密室中,赵无恤让人四处搜索,务必要擒获这个怂恿邯郸叛赵的首恶之人。
第二日,荀胜拼死一搏,他从据守的北小城突围,打算带着数百中行兵卒出城北去,结果却被故意放他出来的赵无恤让人把包围圈一合拢,包了个饺子,中行兵多半丧命,荀胜本人也当场战死。
最后,就只剩下东小城一处了。
邯郸氏之前对内部进行过数次清洗,将上层的亲赵势力扫荡一空,如今跟随在邯郸新家主身边的人,要么是邯郸死忠,要么是赵氏死敌,所以最为顽强,直到第四日才失守。
中行寅之妹,邯郸午的夫人中行姬在城楼上自缢身亡,而那位赵无恤只知其名,不知其样貌的邯郸少主信,却和涉宾一样,搜遍四处都没有发现。
“除恶必尽,汝等怎能让他跑了呢!?”阳虎恶狠狠地将破城后没第一时间去索拿邯郸信的兵卒们训斥了一通,涉宾还没找到,如今又失了邯郸少主,平白为这场赵军损失较轻的大胜蒙上了一层阴影。
所幸,最后是虚惊一场,半个时辰后,在几名邯郸降吏的指认下,混在人群里的邯郸少主被擒获了,他当即被兴奋的田贲押到了赵无恤面前……
第691章 怎样的代价?
邯郸氏毕竟是大夫之家,作为晋国第七强族,也有五鼎四簋的权势,所以他们在邯郸的一百年时间里,大肆建造宫室亭台,华丽程度更胜过泗上的一些小诸侯。
赵无恤进驻邯郸宫室后,首先将邯郸氏那镶嵌金爪的玄鸟旗撤下,换上赵氏的原版旗帜。随后将里面的竖人隶妾全赶了出去,以亲信们替换进来,昔日邯郸氏议事的大殿主榻,如今却成了他的坐席。
中行寅仓促扶持的邯郸少主名为邯郸信,此刻正被田贲等人押在殿内,眼巴巴地看着他还没坐热乎的席位被别人占据。
田贲乐呵呵地指着邯郸信道:“主君,此子化妆成一个小竖人,妄想能逃过索拿,幸好我眼尖,瞧出了他的不同一般……”
无恤目光看去,正如田贲所言,邯郸信的确是一身竖人装扮,但这改装却做得极其马虎:簪着金玉的发髻上套着一顶灰色的小帽,皂色的葛布服内,逢着金丝边的蝉衣尚未脱下,就连那双尖足履,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小厮穿得起的东西。
邯郸信被盯得垂下了头,他大概十六七岁,也算生得眉清目秀,不过因为易装潜逃未遂,额角的头发都被汗粘住了,嘴唇似乎也有一些颤颤发抖,还有点少年的胆怯和腼腆。
他本来是个无人待见的邯郸庶子,却因为父兄连续身死,被中行寅捧上了家主之位。以这个年纪少年的心性,应该会有些忐忑不安吧。
赵无恤一挥手,喝止了田贲对那少年的推攮:“不可无礼,赐座。”
亲信们拎着蒲席上来,让那邯郸信坐在中间,让人吃惊的是,少年却没有道谢,而是径直坐了下去,仿佛这是理所应当的。
赵无恤感到了一丝有趣:“你可是叫赵信?今日见了赵氏大宗世子,可有什么想说的?”
邯郸信喉结动了动,最后竟抬起头来,声音微小地说道:“我……我叫邯郸信,不是赵信,再有,世子你把我的位子占了……”
殿内的众人大怒,田贲差点亮了刀子,而项橐则为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捏了把汗,暗想你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赵无恤却也不气,反而笑道:“类似的话,我许多年前在新田听你兄长说过……你跟他真像啊。”
“我兄长他……”邯郸信眼睛突然涌出了泪,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当然知道,眼前的人,就是自己仇人。
无恤缓缓说道:“他当着我的面,说他叫邯郸稷,不叫赵稷,本以为那次的教训能让他悔改,却是我想多了。前不久,我从邯郸的降吏处听说,他还在这处殿堂里宣布,邯郸要彻底脱离赵氏,两家恩断义绝,自此之后,再无大宗小宗,只有仇雎……是这样的么?”
邯郸信垂下了眼睛,又抬了起来,虽然腿在颤抖,却依然点头道:“不错,兄长是如此说的,他也是如此教我的,因为赵氏杀了父亲,还压迫邯郸……”
“杀赵午大夫的是中行和范氏!”赵无恤再度大声强调道。
“其实若只以个人角度来说,赵稷并没有错,我甚至还会敬他有几分胆量。”
他又指着少年道:“当然,你也一样胆大,妄为……若非生在这卿大夫之家也朝不保夕的季世,或许还能成为邯郸的一位英主。”
邯郸信有些呆怔,却不料赵无恤的声音徒然冷了下来:“可惜,赵稷那蚍蜉撼大树举动,导致无数邯郸人死在了牧野,包括他自己,头颅被斩下,尸体喂了乌鸦!汝等以为邯郸能与赵氏平等对话,却是大错特错了!而我这次来,就是要告诉你,汝等要为这错误付出怎样的代价!”
……
“邯郸城内约有户八千,口数四万,破城时虽有损耗,但不超过三千人,邯郸城能全须全尾地保存元气,全赖将军之力也!”
邯郸城破后第五日,攻城时的伤亡数据,和赵军接受的人口、府库基本都统计出来了,被僚吏呈到赵无恤面前。
“取得此城之所以如此顺利,还是攻心之术有了奇效,也怪邯郸氏连续丧主,吏民离心,只要承诺不滥加杀戮,比起驻扎在城内的中行氏,邯郸人或许还更愿意受赵氏统治。”
无恤仔细翻阅了一番后,便要开始思索下一步的战略了。
他的中线战略获得了巨大成功,中牟、邺、邯郸都拿下得比较轻松,邯郸氏的领地被全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