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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忍耐了一百多年的齐国,更不是宅在雍州的秦人,而是吴王阖庐!
不过赵无恤也得到了子贡打听来的一些消息,在战胜楚国后,这位吴王志得意满,也有些惰性奢侈了。他干出了为中原诸夏不齿的奸淫楚王、楚令尹、司马妻妾,公女君女们的行为;扩建城池,增修宫室,购买瓷器等奢侈品;其女死,诱数百越人入墓陪葬,举国大哗。
不过虽然倒行逆施,但好歹他身边还有伍子胥、孙武,都是世之英豪,王霸之才!若是能善用人才,稳住局面,先灭了越,再蚕食楚国、淮泗小邦,只需要几代人时间,勾吴一定能统一南方,成为大霸之国!
所以现如今的吴人没了以往的自惭形秽,他们自信满满,再次向北方派出使节。中原诸侯也开始转变对吴的态度,尤其是淮泗的十二邦国,都得小心伺候着吴人,生怕得罪了他们惹来战火。
曹伯也在其中,他想到的法子,自然是利用侈靡之所了。
……
在子贡的打理下,引入了后世不少新鲜玩法的侈靡之所一次又一次引爆了中原贵族们的热潮,如今的陶邑比以往更受欢迎。
随着各色人等的涌入,陶邑成了全天下流动人口最多的城市。所以,曹国人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但吴国人的到来却让这儿不事农业,只以货殖为生的富庶国人们好奇不已,纷纷跑来,挤在路边围观。
当吴国使者的车队终于从内城驶出,出现在路的尽头时,民众们更是踮起了脚尖,想一窥究竟。毕竟对于中原来说,那个三千里外的蛮荒海滨之国,实在是太遥远陌生了,更别说还有种种传闻。
等到那边的人渐渐看得清衣着模样,无恤顿时嘿然,和后世吴越之人粉面小生的形象大相径庭,春秋时的吴人是一副野蛮彪悍的打扮。
他身边响起了阚止细微的声音:“夫翦发文身,错臂左衽,瓯越之民也。黑齿雕题,却冠秫绌,大吴之国也。我还以为这是夸张之言,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前方开路的吴国兵卒身材不高,却粗壮勇武,不同于华夏蓄发冠笄的礼俗,他们头发长一尺左右,都断成短发,有的将短发梳成椎髻,有的则直接披在肩上。七月尚热,他们身上套着黝黑的短甲,腿部的甲裙只到大腿,膝盖绑着一块熟牛皮做护膝。
赤铜色的脸和赤裸的手臂上有青黑色的纹身,这是用针等工具在皮肤上黥刺花纹,然后再以墨或丹青填之,使成为永久性的标志。吴人还跣足,脚上长着厚厚的老茧,在砂石上行走也如履平地。
吴国人的这副打扮,惹得围观的曹人们窃窃私语,但这些话吴人却是听不懂的,他们之间偶有对话,到了赵无恤耳中也成了南蛮鸠舌之语,不可理解。
因为遥远和陌生,吴国人的形象一直受到异化,关于他们的传说有很多,比如吴人的禽兽行,无礼仪,生吃鱼鳖虾蛤,甚至是食人……
其实想想就明白了,南方潮湿卑热,头发太长容易滋生寄生虫,也会让头昏热。而纹身,则是因为江湖中到处都有虫蛇鳄鱼等,“正所谓,常在水中,故断其发,文其身,以象龙子,故不受其害也”。吴越人认为将身上纹上水族的鳞片标志,就能免受其害,这只是一种对龙蛇的崇拜。
经过前晚的争论后,子贡和阚止颇有些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意思,现如今他虽然知道缘由,却懒得搭话,只是笼着袖子不言语。
反倒是赵无恤对阚止说道:“不必惊讶,居楚而楚服,居越而越服,居夏而夏服,这不是人的天性如此,而是根据周遭的风土,习惯使然,吴越之人从来就是如此……”
到最后,他的声音低沉了下来:“不过没料到的是,原本是姬姓之绪的吴国公室也被同化了。”
吴国的国君如今和土著越人并未区别,纹身,不知礼,一如当年吴王寿梦首次参与中原盟会时看着衣冠之盛,便说:“孤在蛮夷,徒以椎髻为俗,岂有斯之服哉。”
无恤知道,周代大分封,是以周君夷民、戎民、狄民的形式存在,这需要以强大的文化优势加以融合,还得有足够的移民基数为支持,否则就会出现吴国这种被逆同化的例子。
放眼后世,类似的事情数不胜数,维京人在罗斯人的地盘的建立了不少王朝,最后却被彻底同化为罗斯的君主。蒙古人西征,也同样是在突厥人的领地上为君主,却一拨又一拨的被突厥化了。
所以数百年来,吴国弃在海滨,不与诸姬相通,于是在他们的“亲戚”曹国人看来,这些吴人全然是来自异世界的蛮夷,叫人看了不得不皱起眉头!
当是时,东方曰夷,被发文身,有不火食者。南方曰蛮,雕题交趾,有不火食者矣。西方曰戎,被发衣皮,有不粒食者。北方曰狄,衣羽毛穴居,有不粒食者。唯独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
而吴国,介于南蛮东夷之间,虽然政治上已经被纳入了体系,但在文化上却仍在艰难探索,处于华夏和蛮夷的十字路口上。一旦他们用侵入楚国的方式肆虐中原,后果不堪设想!
而更南方的越,则比吴更加蛮夷化……
至于西方、北方的戎狄,如义渠、鲜虞、代,乃至于还在阴山以北,尚在襁褓期的匈奴部落,也会随着气候变迁不断朝中原不断发动冲击。
无恤暗自道:“事实是,在整个东方世界,如今唯有华夏最为文明开化。这是一场华夏与四裔,文明和野蛮,农耕体系与游牧、渔猎的较量。若是吾等不努力,子孙披发左衽是很有可能的。”
想要赢得这场战争,或用武力的征服,或用强大的文化向心力同化之!
不过说这些为时尚早,在无恤看来,似乎吴国贵族中,在华化和保持土著性上一直有巨大的分歧,将其和平演变为“文明国家”是很有希望的。
在眼前的吴国车队里,就有小半“异类”。
比方说现下车趋行,朝出迎的曹伯,以及诸位卿大夫行礼的吴国行人屈无忌,如今他已经算是无恤的远方舅兄了……
经过千余年的交流和模仿,楚如今已经是中夏的子文明了,巫臣和狐庸本是楚人,他们的后人屈无忌保持着这种传统。他高冠博带,深衣广袖,说一口成周雅音,行着得当的礼节,但因为吴国的国力远超曹国,又打败了让中原头疼了两百年的楚人,所以他骨子里透着些傲慢。
而屈无忌身后那个同样华夏士人打扮的少年也吸引了赵无恤的注意力,他将蓄起的头发扎成圆髻,裹着缁布冠,抬着乌黑的眼睛在不停打量四周,充满了好奇的向往,但举止间却有几分迟疑和羞涩。
这是个非典型吴人啊。
无恤猜测:“屈氏是客居吴地的楚人,他的言行服饰不能代表吴国贵族现状。但瞧这个少年的身形肤色,还有领口下露出的纹身,大概是吴国土著吧,是因为这宽袍大袖还穿不习惯,或从未见过这么多人么?”
第371章 言偃与伯鱼
昨日傍晚,吴国使节团赶在闭城门前来到了陶丘,这是他们此行北上中原,继商丘后的第二站。
歇息了一夜后,他们便不慌不忙地梳洗完毕,受曹伯的邀请来到外郭区的“竞技场”。
吴国一般甚少向北方派遣使节,对于晋国邀请的盟会也是爱理不理,或许是因为吴王寿梦那次赴会,瞧瞧自己身上的花纹,再看看诸侯们的冠带自愧形秽了,或许是瞧不上诸侯对阵楚国时的退缩。所以虽然名为晋国盟邦之一,吴人却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态度,自外于诸夏。
所以,言偃对中原的了解,还停留在公子季札的口头描述上,吴国地广人稀,城池不多,即便在之前的商丘,他也没见过陶邑这等繁华的都市,竟能聚集如此之多的人。
街巷内挤得车彀击,人肩摩,市肆里连衽成帷,举袂成幕,挥汗成雨,让习惯了吴地旷野大湖的他眼花缭乱,有些喘不过气来。
“美哉宫室,富哉大城,可惜防备不甚严谨,我要向行人请命,让我离开前带兵卒在此城的市肆劫掠一番,定能大获!”
就在言偃还沉浸在震撼里时,旁边却响起了一个不谐的声音。
和言偃同车的是此次出使的护送亲卫专鲫,字伯鱼,他年纪虽轻,却因为父亲专诸的缘故,加上在对楚、越作战里立过些功劳,已经是一位大夫了。
五年前的伐楚入郢之战,因为没抓住楚王,大行人伍子胥暴怒,纵吴兵大掠三日,以报复楚国杀父兄灭伍氏之仇。那时专鲫刚刚成年,也参与其中,他在郢都里跟着公子夫概好好抢掠了一番。楚国章华台里的宝器尽情掠夺,楚王宫寝室中细腰的美人儿们尽情享用,抢完后还将宫殿一把火焚成灰烬,留给楚人一片废墟。
在那里,专鲫懂得了征服者的爽快,那滋味会上瘾,所以他现在就眼睛发直地盯着陶邑那些穿着两色襦裙集体出动的曹国贵族女子,还有与之同游的士人——他们腰间华而不实的佩剑,镶着珍珠的鞋履,下裳的佩玉。还有各色财货、钱帛、堆积成山的售粮、盐、鱼等……
可言偃却对他这想法深恶痛绝,就是因为五年前的那场丧心病狂的大掠,还有吴国喜欢干的乘丧而伐,才让诸侯依旧视吴为蛮夷,称之为“返禽兽行”。
“伯鱼,吾等此行是为了通旧好,让吴国再度列于诸侯盟会之上,怎能骤然攻城掠财?”
专鲫却道:“通旧好?中国之人恐怕不如此觉得,我曾听人私下称大王为吴子,真是无礼至极,若不是行人拦着,我便拔剑去割了他的舌头!我听孙武子说过,当年有位楚王有这么一番话,叫‘我蛮夷也,不与诸侯号谥’,周王不尊楚,他便自尊为王。吴国也应当如此,而不是学着中原士人的模样,褪下短甲,穿戴冠袍,就不嫌碍手碍脚么?真不知道季子与你是怎么想的。”
言偃不同意:“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当年太伯奔吴,最初穿着周人玄端的衣裳,戴着委貌的冠带来推行周礼,成效不大,困于越、荆蛮。仲雍继承他的位置,却反过来效仿当地人,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