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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无恤一惊,这些天来,他的神经本就是紧绷的,随时预防着可能到来的突变,谁想到会在此时,此刻。
他立刻吩咐道:“熄灭屋内的薪柴火烛!派人出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成抟照做了,然后也握了把铜削在手里,和田贲一左一右,夹着赵无恤,猫着腰走出了亭舍。
亭舍外的那些成乡悍卒和轻骑士本就是四面防备着的,闻声后早已在王孙期、虞喜的呼唤下,聚在了一起。他们将亭舍围成了一个半圆形,兵刃弓矢在手,一旦有人敢过来冒犯,必将其就地格杀!
却见外面已经半黑,夜风阴森森的,而水井的方向,一个身影正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靠近后众人一瞧,正是求盗,与他同去打水的亭父,却不见踪影。
求盗已经狼狈不堪,他一只手捂着肚子,赤红的血正朝外流淌,一只手无力地伸向了众人,哑着嗓子嘶喊道:“君子,亭长!有盗……”
嘭!
话才说一半,求盗就被一颗从身后呼啸而至的石块打破了脑袋!
……
“打中了!狐子打中了!”
亭舍对面数十步外,簇拥着首领的群盗们,发出了低沉的欢呼。
精瘦的戎酋狐婴满意地甩了甩手里的皮囊和绳索,这样一来,就已经干掉两个人了,算是为今天开了个好头。
今日午后,他在吕梁山南端的山谷聚拢了群盗,按照平日的山头势力,初步分好了卒伍。随后,在少年豫让的带领下,经过数个时辰跋涉,进入中行氏的领地,在一处隐秘的山隘处,同另外两支“盗寇”打了照面。
那些打扮成戎族和野人的“盗寇”,虽然甲胄下的衣物陈旧破烂,实则井然有序。他们列成整齐的方阵,在群盗们走过时一动不动,盯着他们看。
这哪里是盗寇,明明是精兵!
狐婴感到一阵寒意,他知道,这其实是由两位范、中行氏君子亲自率领的两家族兵,以司马法约束,受过严格训练,粗略数了数,大概各有一旅之众。
三方合兵千五百人!
竟然为了一个区区小乡,动这么大的干戈,说明两位君子对成乡志在必得,也说明,新绛的诸卿族,可能要乱了。
狐婴想道,乱点好,乱一点,才有他在这个晋之季世里恢复先祖地位的机会。
在分发了兵刃和甲胄后,范氏君子又派和狐婴打过照面的小家臣豫让,带来了两位君子的下一步指示。
当时,豫让蹲在地上,用树枝画着图说道:“成乡周边有三条小道,君子决定兵分三路,各走一边,汝等分配到的,是这一条,山阳亭。”
狐婴数年前来过成乡,却从没听说过这地名:“山阳亭?”
“然也,成乡的赵氏君子十分谨慎,每一条路,都新设置了一个亭舍,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庐馆,但盘查更为严格。想从旁边摸过去,几无可能,只能将留守亭舍的几名亭吏亭卒就地格杀。以此为基地,派人上山,入夜后与另外两队在乡邑外合围,再一举而上,攻破墙垣,我依然是汝等的向导。”
“小君子年纪轻轻,对这附近却颇为熟悉啊,其实数年以前,我也来过此地。”
被狐婴刻意尊称为“小君子”的豫让,却没有一般少年被大人夸赞时的喜形于色。在听狐婴得意洋洋地讲着多年前的“业绩”时,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的神色,冷哼了一声,也不回答。
第199章 山阳遇盗(下)
本来,豫让跟随着叔父,做了强卿范氏的家臣,内心也曾一度欣喜,希望被当成真正的“士”来对待,用自己的本事为范氏效力。
结果,他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却是一个见不得光的探子。上一次范氏君子想要获知麦粉制作的流程和器械,豫让就是那时被选中,派到成乡附近打探消息,所以对周边的地势道路烂熟于心。
不过这些事情,以小豫让“士”的性情,又怎会愿意与一个他瞧不起的流寇戎盗细细分说?
这次范氏君子不仅让手下精锐甲士打扮成了假的“盗寇”,还让豫让来给真正的群盗引路,这更是让他心中不喜。
小豫让年纪虽小,志向却不小,他不想泯然众人,而是想成为“国士”,他此时此刻,不由得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范氏君子,以众人遇我矣!”
而另一边,热脸贴了冷臀的狐婴,虽然对这个小童时不时流露出的傲然态度有些不满,但对方是负责监督此次行动的范氏家臣指定的向导,所以他也只能捏着鼻子与其共处。
他心中想道:“反正此次若是事成,我也会被中行世子恢复华族士人的身份,到时候,看谁给谁脸色瞧!”
于是,狐婴的群盗在豫让指引下,和其余两队“盗寇”若即若离,来到了成乡附近。
因为狐婴受了中行氏嘱咐,平日里也用一些粗略的兵法来约束群盗。再加上被两支秩序井然的“同行”夹着,所以一路过来,竟然没人掉队。
一行人在数里外又饱餐了一顿范氏馈赠的干粮,然后兵分三路,狐婴等人在夜幕将黑时,摸到了山阳亭附近。
他们刚好跟前去井边打水的亭父、求盗碰了个正着,于是当场围杀了一人,另一人负伤逃走,这会却被狐婴施展他擅长的抛石技巧,砸了个脑浆迸裂!
“再杀掉亭长,就算顺利拿下这个亭舍了!”
现如今,五百多名群盗被分成了五队人,一队作为前锋,已经在豫让的指引下,开始前往山上。
其余四队还由狐婴领着,准备拿下这个山阳亭作为接应的据点。等和范、中行之族兵合围,攻破乡邑,劫掠一番后,再在此汇合,隐入附近的山林中。
然而,本来以为可以顺利拿下这个亭舍的群盗,在迈步朝前走动了几步后,却隐约看到,对面的庐舍周围,竟然是人影憧憧,甚至还停有车马!
狐婴也是一震,暗道不妙,却又听到一个少年清脆的声音说道。
“二三子,听我号令!正前方二十步,开弓齐射!”
这个命令短促而急切,狐婴听得真切,因为尚不知对方人数,还以为是遭了埋伏。他连忙对后面聚拢过来的手下们大喊道:“退,快往后退!”
他却不知道,对面呼喊命令的赵无恤,口里说的是二,借着傍晚最后一丝光亮,手里比的却是三,示意早已和他有了默契的弓骑士们,朝三十步开外射。
于是本来正准备围上前的群盗,便呼啦啦地退后了数步,刚好在三十步左右最为密集。
接下来,狐婴只听到“绷绷绷”的弓弦响动,随后便是箭矢的破空尖啸声,却没有如同想象中的落在前方,闪光的箭矢反倒直直朝人群飞来。
“不好!有诈!”他下意识地朝侧面一扑,还拽了一个盗寇挡在身前,以求不被箭雨射中。
噗!狐婴身前的人肉箭靶还真为他挡了一箭,飞速的铜制箭簇搅烂了那人的内脏,破体而出。而身后的群盗们就没这么幸运了,哀嚎声响成一片。
卧倒在草丛里的狐婴,不愧是蛰伏多年的戎人大酋,他已经从这个突然的转折里冷静了下来,最初以为是着了赵氏的道,在这里遇了埋伏。
可现在扭头一看,发觉之前飞来的,与其说是箭雨,不如说是零星的散矢。其实对面只有二三十人,十来把弓,只不过这种三十步内的近距离齐射,却使箭矢的威力被放大了数倍,让本来就密集挤成一团的群盗倒下了一大片。
狐婴的直属手下,一百作为前锋跟豫让去了前边,另一百还在后押阵,防止群盗惊逃。眼前的都是些不堪大用的杂兵,这些小盗没有狐婴这么敏锐的思路,一时间慌乱无比,都是满脸惊恐欲绝的表情,正准备四散奔逃。
狐婴暗暗后悔,应该多带点得力手下在身边才对,他呼喊道:“众人勿慌!对面人手不多,一齐扑上,他们都来不及射第二轮!”
狐婴在少年时代,可是跟着无终戎人,和中行氏、魏氏的步卒方阵较量过的人,对行伍军旅之事略有所知。他在最关键的时刻,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然而对面弓手的训练和反应速度却比他想象的快,话音刚末,又一批箭矢射来,虽然这次造成的杀伤少了许多,却足以让鼓起勇气准备听从狐婴命令的群盗,再次止步不前。
……
亭舍外,在赵无恤命令弓骑士们完成了两次马下步射后,对面那些人盗寇一时间陷入了混乱。
“继续开弓,不要停下!”
瞧着黑夜里的人影憧憧,赵无恤有些心悸,看上去,黑压压的竟有数百人之多。
“从这些人的素质和秩序来看,的确是乌合之众,是山里的群盗。但为何会如此之巧,赶在赵鞅昏迷,我途径此地时,就突然进攻亭舍,不过看起来,也不像是知道我行程的模样,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亭舍后的山道上,也有盗寇在前行……莫非他们的目标,是成乡?”
想到这里,赵无恤徒然紧张起来,自己之前和董安于,邮无正分析过,若是有人进攻成乡,掐断北上长子、皋狼、晋阳的道路,下宫一旦被围攻,他们就少了一条北上的路径。他这次连夜返回成乡,也是为了防范这种情况。
就在这时,虞喜过来请命道:“此地凶险,还请君子速速上马,下臣及众骑士,可冒死护送君子回下宫去!”
虞喜想的,更多是赵无恤的安危,成乡小邑,墙垣低矮,这么多盗寇一拥而上,能不能守住是个问题。下宫则驻扎了一师精锐赵兵,随便开出一旅来,就能将这些群盗驱散攻杀。
但赵无恤觉得,在这当口回下宫,可不是个好主意。
驾车骑马是有机会突围而去,但田贲等十多名徒步行走的乡卒,可就要全部折损在这里了……
其次,且不说他一旦离了成乡,来回需要数个时辰,羊舌戎等人能不能守住乡邑?若是有失,他这一整年来的心血岂不是要统统白费?
最后……
“糊涂!山阳亭离下宫,足足有三十里地,道路泥泞,前方还有数百盗寇阻拦,想要冲出何其难也;而此处离成乡,却只有五里之遥,或许可以一试……田贲,亭后情况如何?”
在下宫做恶少年时偷鸡摸狗,早就习惯了望风盯梢的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