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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面馒头。”那白衣公子拦住小二,乍然开口,声音如腊月细雪般清清冷冷。他的脸很白,既不是苍白,也不是惨白,而是一种白玉般晶莹润泽的颜色。乌如泼墨的头发上,戴着一顶檀香木座的珠冠,每颗珠子都相同大小,莹润透亮,绝对是上品。
而他的眼睛,虽然不是漆黑的,却如寒星一般,店小二只看一眼便再也不敢多看,忙垂头看着那人洁白如雪的衣角,唯唯应道:“好叻!再多加一碟白馒头!”
“只要白馒头。”那人又道。
店小二微楞,看向他旁边的那位姑娘:“可是这位姑娘已经点好了那么多菜……”
那人拿起桌上的茶盏倒了一杯白水,眼梢都没抬一下:“我只付我点的。”
师苑在心中咒骂了一句,刚想开口说话,一旁的十五娘在桌子下拉了拉她的袖子,师苑强忍下胸中怒气,转头看着小二道:“那就白馒头。”
小二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左右看了看,最后小心翼翼地征询道:“三个人一碟定然是不够的,不如再多加一碟?”
师苑没好气道:“加!给我上三碟白馒头,每人一碟!”
那小二却仍是不放心,转向那白衣公子磕磕绊绊问道:“公子,三碟白馒头怎么样?”
“嗯。”
这才躬身下去准备了,师苑冲着小二的背影吼了句:“哎,给我拿点蘸馒头的甜酱!”
不一会儿,三碟热腾腾的白面馒头就陆陆续续端了上来。师苑用筷子戳了一只馒头,很是嫌弃地看了几眼,终是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只觉除了淡而无味还是淡而无味,再看十五娘倒是拿了只馒头,极其秀气文雅地在细嚼慢咽,水葱般的手指哪怕是拿着白馒头也很好看。
师苑愤愤地将白馒头放进甜酱里滚了一圈,果然有钱人都是铁公鸡,谁能想到这只肯点白馒头的居然会是富可敌国的白云城城主呢?
那日,师苑自遇上了那个莫名其妙的紫衣男子或者说是做了个莫名其妙的梦之后,下定决心要找到那个叫叶孤城的人。可是,普天之下得有多少叫叶孤城的,她又怎么知道到底哪个才是她要找的那个,才是可以助她恢复灵力的呢?
第二天一大早,师苑刚要出门恰好遇上晨练归来的老大夫。别看这医馆的大夫已年近七十,每天早上不论刮风下雨都要到城外的山上赤膊跑上几圈,师苑对此好生钦佩。老大夫依旧如往常一样,选择对师苑视而不见。师苑却笑嘻嘻地凑过去,递了几锭银子:“大夫您回来啦?”
老大夫不动声色地掂了掂手里的银子,收进袖子里,笑意慢慢从嘴角沁出来:“哟,这不是师苑姑娘嘛,怎的起得这般早?”
师苑忙不迭点头应道:“早睡早起方才是养生之道。”
“药钱既已付清,便跟十五娘提一句以后再不必帮忙了。”老大夫道,“我这小小医馆也断不敢再留两位姑娘。”
话已至此,意思已经很清楚。师苑倒没多大伤感,这医馆里成日弥漫着一股子药味,虽有些药气对她修炼也颇有裨益,但闻多了不免烟火味太重,故老大夫这话一提,师苑就也应下了。
走开几步,忽又想起一事。
“大夫可知这白云城里可有一人姓叶双名孤城?”
岂料那老大夫霍然转身,颤声问:“你说,你找谁?”
“叶孤城。”师苑想即便是每日晨练,老了就是老了,凡人一生不过匆匆百年,果然年纪一大连话都听不利索了,于是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大夫知道这人么?”
“你你你……你与他是何关系?”老大夫身手矫健地快步回到师苑面前,目光炯炯,“你找他作什么?”
师苑退开一步,瞧这老大夫的表现,压根猜不出那叶孤城到底与他有何恩怨情仇,她又不知道叶孤城年方几何是否婚配,就连他高矮胖瘦也毫无头绪。面对老大夫的眼神,师苑只能硬着头皮斟酌道:“就如大夫所想的那样。”顿了顿,“我虽没见过他,这关系却是说不得,理还乱。”又露出神神秘秘的表情,压低声音道,“此事切不可讲与第三人知晓,切记切记。”
她原是权宜之计,凡人讲话最是喜欢没事绕几个圈子,好像这样就显得自己很有深度很神秘似的,没想到那老大夫一口就应下来:“姑娘放心,绝不会泄露此事。”又向师苑投了一个颇有深意的目光,倾身过来沉声道,“便是再借我十个八个胆子,也不敢乱说的。”
师苑心中暗暗称奇,对那叫叶孤城的人愈加好奇,脸上却只不动声色:“我原是不想多张扬的,不知老大夫又明白些什么过来了?可不要胡乱猜测的好。”
那老大夫兴致高昂地清了清嗓子,面色红润,语气不掩激动:“姑娘这么说可不是看不起我老头子么,我家世代居住这白云城,也知道城主尚未娶妻。按理说,整个白云城都在手中,全天下哪个女人不想嫁与这白云城的城主。可眼瞧着叶城主这些年来并未动过这心思,可不教人揣测纷纷吗?姑娘这些日子居于我这小小医馆,我也早就看出来姑娘的面相是大富大贵之人,又瞧着姑娘这般人品模样,姑娘又道与叶城主‘说不得,理还乱’——”卖关子似的捋着胡子拉长了语调,“一个姑娘家千里迢迢跑来寻一个男子,除了那点事还能有什么呢?”
老大夫见师苑若有所思垂头不语,忙赔了笑将适才师苑给她的银子塞回她手上:“小人这医馆,姑娘能来此已是荣幸之至,姑娘愿住多久就住多久,小人定当尽力侍奉。”
师苑仍有些发懵,但好歹也稍稍听出了些名堂。首先,这叶孤城不仅是个有来头的,来头还不小,居然是这白云城的城主。其次,老大夫言下之意,是把她当成跟这白云城城主有着极其欲说还休的关系,欲说还休到了简直人神共愤罄竹难书的地步,到了能让老大夫放弃收药钱还放弃得如此心甘情愿欢天喜地的地步。
所谓狐假虎威这回事,师苑算是领教了。
回首往事,师苑只觉命格这东西就如同手中的白面馒头一般,有时候发的好,是白白胖胖的模样,有时候发的不好,便是又小又黄,寒碜的紧。
她颇有感触地叹了口气,把手里剩下的半个白馒头放进嘴里索然无味地嚼着。十五娘担忧地看着她,师苑口中的馒头还未咽下,筷子又戳了一只。
对面的叶孤城只用了一个馒头就停了下来,十五娘也吃了一只,只有师苑还在向第三个白面馒头努力。师苑深深觉得,作为一个男人,居然只吃一个馒头就饱了委实有伤风化。
细细算来,她成功留在叶孤城身边也已经近一个月了,对于他的一些怪癖也开始慢慢习惯。比如他只穿白衣,每日晨起必要练剑,只喝纯净的白水,一天到晚说的话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话说回来,师苑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说服了叶孤城让自己留在他身边当个随侍丫头。
那日,她既已得知叶孤城是何人,自然是要找上门去的。不能带着十五娘犯险,她就趁着月黑风高摸进了叶府。
毕竟是白云城城主居住的府邸,巡逻的侍卫一拨又一拨,师苑好不容易都险险躲过了,却也活该她倒霉,那叶城主坐在月色下的凉亭中,拿着一方鲛绡碧纱很是专注地擦着自己的乌鞘古剑。师苑几乎是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叶孤城的面前。
长剑如寒光罩着师苑的面门掠过来,那样快的速度宛如雷神的震怒。饶是师苑尚有法术傍身,也还是被剑气断了几根发下来。
她退了几步看着眼前白衣的男子,只见他样貌极为俊朗,浑身上下却是冰冰冷冷犹如寒潭雪梅。
“叶孤城?”她问了句多余的话。
白衣男子并未接话,长剑在手,芝兰玉树般站着,目光清冷如月,淡淡地看着师苑。
师苑原想直接问问他知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恢复灵力,转念一想又不妥,无论如何,这叶孤城只是个凡人,说不定人家压根不知道呢,冷不丁半夜有个人找上门问些妖法之类的话,保不定就被当成脑子不好使了。话头在肚子里转了几转才问出口:“叶公子是否认识一个喜欢穿紫衣的男子?”停顿了一下,又很亲切地添了句,“他有个怪癖,就是喜欢下雨天赤脚走出去,还在脚踝处系了银铃……不知叶公子晓不晓得?”
叶孤城还是清清淡淡地看着她,不发一语。要不是他浑身上下有着逼人的贵气,师苑甚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人。
师苑因自己平时性子顽劣了些,又聒噪好动,所以最喜有个人和她抬抬杠说说话,现下碰上了叶孤城,便知这人着实不太好打交道。
她这念头刚冒出来,叶孤城手里的剑化作一道白光向她刺来。师苑心中火气陡盛:“你这人恁的蛮横!我千辛万苦找来,你总得问问我什么事再做定夺吧?”
“死人就是死人,死人没有任何要紧事。”
师苑终于听到叶孤城开口了,然后她猛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听见过这个声音。
身为一枚有着七百年高龄的梨子精,师苑的记忆总算还靠得住。她一边闪身躲开叶孤城手里的剑,一边就回想起来这声音到底在哪里听到过了。
上次在街上,在那驾马车里开了张药方给她的那个,可不就是这个声音么。
师苑不得不承认,命格这玩意儿,在现任司命星君笔下,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曾经有个远赴高丽交流的仙君回来后接受了六界访谈,在谈到文化差异时,仙君不无感慨地说,高丽的命格簿真是笔笔催人血泪。男男女女之间不是天灾就是人祸,着实教人伤感。彼时现任司命刚刚上任,这个对话应该在他的内心造成了久久无法平息的波澜,直接导致他现在编写的命格越来越趋近于神展开。
作者有话要说:叶城主要带着梨子奔赴与西门吹雪的决战了,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