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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话音未落,师苑已经辨明了她的方向,提气就掠上了瀑布顶端。刚刚站定,却被眼前所见给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
青崖子一向最是讲究衣冠肃然,此时却是大有不堪。束发的木簪子早已掉落在一旁的地上,这木簪还是某天师苑心情好为了向他讨壶酒喝,特地选了那棵千年老梨树上的细枝打磨成的。因是颇有些灵气的老树了,所以即便是只用了一段细枝做成的簪子也和那些俗物不同。青崖子是碧虚观的道主,又凭着那册《六界花美男之燕瘦环肥总有一款适合你》而扬名,自然平日里收了很多女子巴巴送来的小物,其中发簪更是常见。木制的当然送不出手,师苑曾经偷偷瞧过他收到的礼,各色上好的玉簪通透莹润,一看就价值不菲。这青崖子小道却似乎颇中意师苑送的木簪子,自那以后再没换过别的。
而眼下,满头发丝尽数垂落,师苑从未见过这样子的青崖子,衣衫不整,垂着头,颓然跌坐在那狐狸精的美人塌边。
那狐狸精抬眼看见师苑,低头轻轻一笑,伸出白皙纤细的裸足,一下下晃荡在青崖子眼前:“道长,春宵一刻,何不尽情享受呢?倒叫人家好等,当真是坏!”
青崖子一动不动,也没有接话。狐狸精并不恼,纤足慢慢攀上他欲露未露的胸口,仅用涂了凤仙花汁的小巧脚趾掀起他的衣衫,她的脚灵活地摩挲着他的肌肤,一寸一寸。狐狸精的双颊一片绯红,眼中似含了清露万千,她的目光眄向师苑,口中却声声唤着“道长”。
跌坐在旁的青崖子一直垂着头,散下的发遮住了他的面容,师苑自进来后就一直见他维持着这个姿势。狐狸精的脚慢慢深入下去,她的脸上烧开两团红云,眼中春波如醉,饶是师苑自认见多识广,也看得目瞪口呆——怪不得妖界美女众多,偏偏要数狐狸精最为妖媚,这风情这手段,可不是每个女妖都使得出来的。
再看青崖子的样子,往常总是摆出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这个时候面对狐狸精的引诱却并不拒绝,师苑有些犹豫是否该出手,若是青崖子自己都很享受呢?她动起手来岂不是坏人好事?
正自左右为难,一直不为所动的青崖子道长忽然伸出手将狐狸精的裸足一把握住,他的出手利落,连那狐狸精亦是吓了一跳。
青崖子慢慢抬起头来,映着身后的烛光,他的神情颓丧又苦痛,像是在极力忍耐一般,连嘴角都被咬出血丝来。早上他出门时,还是潇洒清隽的模样,没想到才片刻未见竟已沦落成这般。师苑不由侧目,心中默默打定主意,等回去后一定要好好嘲笑青崖子一番,争取借此敲诈,将全部“千日媚”尽数搞到手。
她正准备速战速决把红狐给解决了,下一瞬烛火一闪,美人榻上已经是一上一下的姿势。师苑伸出的手顿在半空,就好像从天外飞来一把大锤子,狠命地在她脑门上猛锤,她眼睁睁地看着青崖子将那狐狸精揽在怀里,内心的震惊宛如滔天巨浪,只一下就把她掀翻在地。
她看着榻上二人,自然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些什么。红狐一声媚笑,青崖子的手攀上她的肩头,轻薄的衣衫滑下,露出腻白的一段削肩。红狐伸出双腿,低低娇笑着缠上青崖子的腰。
再往下却是要限制级别的了,再看那榻上二人,红狐自不必说,她当然希望得到的元阳越多越好,更何况青崖子自小修道,比之寻常男子,精元更要纯净得多。青崖子呼吸沉重,气息紊乱,瞧着也不像会突然止乎于礼。红狐的声音愈加柔媚,在青崖子耳边娇声细语,挑向师苑的眼神中带了毫不掩饰的胜利之色。
师苑原也不以为意,这红狐既敢在人前引诱,她又有什么不敢看的?所以也就毫不含糊,左右看看相中了旁边突起的一块石头,石头上面还长了整块的青苔,软软的坐着甚是舒适。她这厢刚坐好,红狐愣是没想到这梨子精的面皮居然这么厚,她一手勾着青崖子半□的脊背,本来一直在他耳边喃喃细语,此时只顾得上朝师苑怒目而视,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师苑也奇怪,这青崖子虽说向来放荡,和山下的那些蜀馆名伶也交好,只是再怎么说这狐狸精作恶多端,青崖子既然是受了乡民的委托来收服她,没道理会这般没有分寸的啊。这狐狸洞中的确妖气充盈,可她看来看去,也没看出来红狐有用媚术对付青崖子的迹象。
一般来说,施行媚术需得在施术者与对方之间建立某种关联,譬如使用媚术中的摄魂这一门,施术者必须牢牢盯住对方的双眼,中途不能断裂。而那红狐自从师苑进了这狐狸洞以来,几乎一直是在有意无意地瞟着她,要说中媚术也得是师苑而不是青崖子。
掌心的天算一直在微微颤动,师苑低头去看,镜面已经不再漏水却仍是漆黑一片,乌沉沉的看着让人心生压抑。师苑的手指抚过镜面,牵起细细涟漪,再看时镜面最中央幽幽亮起一点微弱的光,又逐渐逐渐亮起来。
耳边又听得青崖子语调低沉晦涩:“你还是来了,你晓不晓得我等多苦……”
师苑眉心一跳,霍然抬起头来。
先前并未留意,红狐的美人榻旁边一直亮着一根烛火,燃在青花勾连纹的八角烛台上,影影绰绰,被笼在一层奇异的光圈之中。
师苑心中骤然清明,手轻轻扬起,伴随一道掌风,美人榻边的烛火倏然熄灭。几乎就在同时,只听青崖子一声低吟,跌跌撞撞从床上滚落。
红狐从床上坐起来,也不顾理一理身上的衣衫,看着师苑目眦欲裂:“梨精!你敢坏我好事!”
师苑不动声色地退开几步。青崖子的本事一向要比她高,这红狐的媚术居然可以困得住他,也不知是这三百年的狐狸的确有手段呢,还是青崖子压根就六根不净,总之是不能轻敌了。
这红狐狸虽手里握着仙家宝贝,但心性仍旧是三百年的道行,遇事最冲动不过。眼见师苑不声不响,心道什么半仙,不就是看在果子精一族人才凋零才捡了这么个大便宜么,论真功夫,也不知实实在在有个几斤几两呢。这么一想,面上更是露了三分不屑。
“他是道士,是出家人。你妄加引诱,主意也太大了些。”师苑叹一声,“你才三百年的道行,得到太多并不一定是好事。”
“道士?”红狐笑起来,“我虽然小,却也知道出家人应该无欲无求。可是方才你也瞧见了,青崖子的模样,可是清清静静六根尽除?”
师苑不由失笑:“你以媚术相诱,这六界之中只要是男子皆会心动。”
红狐轻轻摇了摇头,笑得不以为意:“媚术能否成功,关键不在于施术者的道行有多深,而在对方是否有心魔。”她顿了顿,唇边噙着的笑意浅薄得好像下一瞬就会被吹散,“那么,你想不想知道方才在幻相里,他眼中的我,是变成了谁的模样?”
想!当然想!师苑忙不迭要点头,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红狐眼中精光一现,足尖点地已经轻飘飘地飞了出去。青崖子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掐了雷诀。一击未果,红狐落地后整一整云鬓,微微笑道:“看来道长是不愿意我说呢。”
师苑忙道:“道长比较羞涩,你快说,我听着呢。”
“……”青崖子抬眼看了看她,“师苑……”
师苑没看他,继续催促红狐:“快说快说!”
青崖子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梨子!”
师苑这才回头瞥了他一眼,见他脸色不大好又是咬牙在硬撑,这才无声地叹了口气,转回去看着红狐:“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啊!”
青崖子差点没又掐个雷诀直接劈在她天灵盖上。
红狐最终还是没能说上一个字,因为青崖子直接又上了两个雷诀,最后一个点燃了她原本就不长的裙裾,直烧得堪堪盖住紧要部位。红狐引了潭中的水浇灭了那雷火,冷冷一笑:“这可就是清心寡欲的出家人,我倒没见过出家人直接烧姑娘家裙子的!”
师苑连连点头:“我也第一次见,小道这行为实在太不堪!太不堪!”
青崖子的嘴唇都被咬出血来,一抬眼恰好看到红狐的指尖濯尘幽幽泛着冷冷红光,而师苑正背对着她絮絮叨叨数落着青崖子:“小道啊小道,果然人不可貌相,看不出来你出手还挺准,一下子就烧了人家的裙子……”
青崖子顾不上反驳,腿上又使不上力站起来,眼看着濯尘将红狐的表情衬得异常诡异,权衡之下用力一拉师苑的衣袖,倒下去的瞬间背后一道红光紧随而至。
师苑只觉得紧贴着自己的身体滚烫,伴随着淡淡幽清的气息扑鼻而来。她能够听到清晰的心跳,一下一下,在耳边轰然炸开。
莫名的熟稔。
像是回到白云城的某个夏日午后,夏蝉在临窗的树枝间不知疲倦地叫。她睡得极不安稳,虽然灵力恢复极慢,但对于外间的风吹草动她听得格外清晰。她在床上翻个身,只觉窗外身影一晃,房门极轻极轻地“吱呀”一声,又慢慢地合上了。
她听到放得缓慢的脚步走过来,拿起她枕边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她辨得清他的气息,却也一味装睡,并不睁开眼。
午后的风烘热,偶尔吹进来,掀起帷帐轻扬。有细细的梨花香落到鼻尖,这是他们新婚那年一起种下的,因着白云城气候温暖的缘故,一年中倒能开上好长时间。
他并不言语,扇子打起的风不大不小正正好,吹得人懒洋洋得舒坦。就这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她装睡装得无趣,便偷偷掀了眼皮想要看看他在做什么。
一睁眼,却见他正看着自己,嘴角勾了浅浅淡淡的笑,极认真极认真地看着她。目光缱绻流转,其间情意并不掩饰分毫,流露出这种目光的他如斯动人,与往常冷清孤傲的白云城主那么不同。
几乎只一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