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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的,或是令人沮丧的,对于这样的结果。
留在书房的话,就意味着会时常的出现在扬昊的视野中,如果哪一天突然无缘无故的消失了,定然是要引起注意的。
默然苦笑,对于这样突来的变故。
不久采购的队伍就会出去西门,我却不能离开了。
柳易面无表情,也不看我,也不说话。
书房里飘散的淡淡的墨香。
叹了口气,不深不浅:“以前就有人说过,像我这么矛盾的人,本就是很难生存下去的,这是我自己的性格决定的,与别人无关。所以——你不要为此感到自责。”
柳易的身体似乎震了一下,终于转眼看向我,眼神闪了闪,又被垂下的眼睫掩去了。
因为我一个不明身份的女婢近得了主子身侧,原本就倨傲的其他宫人们越发对我不满了。但是他们却忘记了,自己也不过是人家的奴才,并不比我高贵。
本就是卑微的人,看到比自己更卑微的人时,却忘记了这一点。这或许就是人之可悲的天性吧。
看过的事情多了,心境自然就淡了。
我只是尽快的适应书房的事宜。
我静静的立在书桌边磨墨,取了支干净的毛笔,蘸了清水,慢慢滴在砚台上,右手执砚缓缓的划着圈,看墨渐渐的化开。
“柳易是教你这么磨墨的吗?”扬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从案桌后抬起头来,眼神阴郁。
还不知道错了哪里,膝盖却已跪了下来。
“以前教本王诗词文赋的李太傅说过,”扬昊的眼神敛了敛,表情也缓和了一些,“逆时针的磨墨,与常人相反,据说是因为长了‘反骨’的缘故。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有这回事。”
所谓的逆时针,这些细节以前从未注意过,只是依着自己的习惯罢了,却不想也惹恼了他。头深深的低了下去,这种无法辩解的无奈。
“你还不知道错了吗?”随之一声轻喝,丝毫不带怒意,却击碎了一湖静水。
刚想应声,一直静静立在一边的柳易却跪了下来,面色苍白,跪下时双膝撞击在青石上发出“砰——”的声响,像是用尽了力气,毫不自我怜惜。
这又是怎么回事?
扬昊看向跪着不动的柳易,不再理我。
现在才知道,他是一开始就冲着柳易去的,斥责我也不过是幌子。
但是像是柳易这么忠心严谨的人,怎么会惹怒到扬昊呢,我猜不透。
“反骨”,难道是影射什么?
扬昊应该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这次却是在等,等柳易的回答。
柳易却只是默默的跪着,也不辩解。
终于,扬昊坐回案后,提笔写着什么,笔头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在静寂的书房中听来分外清晰。
随后,一封信扔到了柳易面前,落地有声。
“你亲自将信送到襄安,交到楚江手里。五天内回来。”扬昊又补充了一句,“逾日……也就不用回来了。”
襄安,靠近国疆的北门,距离京城即使是快马加鞭不眠不休光单程就要十余日,何况来回!心里不由替柳易担心起来。然而明知道不可能,扬昊又怎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的呢?而所谓的“不用回来了”,又是指……
柳易一声不吭,拾了信当即退了出去。
没有吩咐,我是不敢起身的。
许久,听到案后传来声音:“起来磨墨。”
于是爬起来,分外谨慎的起砚。
扬昊靠在椅背上,却不动笔,只是静静看着我的手下动作,又或在斟酌些什么。
锋芒在背,手中的砚似乎沉重了起来。
“不要用毛笔蘸了水来调墨。这样的习惯以后都不准再出现在本王的书房中。”扬昊忽然皱了一下眉,似是忆起了什么,却又马上闪了过去。
旋而坐直,对于之前的斟酌有了定夺:“再三日是刘丞相的寿辰,去把墙上《云海青岚》取了来,合了桌上的贺帖,派人送了去。”
墙上左右各有一幅山水丹青。
我依言取了其中一幅,装入裱盒。
“错了。”他道。
我一愕,于是,又取另一幅。
“错了。”又道。
我视线在两卷画轴上流转了一下,当即跪了下去。
他站起来,踱到窗边,背负了双手,面对了窗外的一片萧瑟的雪白,看不出神情。
“你一定是在想,墙上只两幅画,为什么还会错是不是?”不浓不淡的声音,“那本王来告诉你错了哪里。”
“之前书房的侍从是有人安排的眼线,自然是用不得的。虽然你心性是傲了点,但是一介村姑,又是本王从外面带进来的,背景应该单纯,所以容你进了来……只是没想到你不是一个普通的村姑,至少是识得字的,毫不犹豫的便从两幅中挑得了《云海青岚》——所以,那第一声‘错’,错的自然是本王了。”
又道:“你只听得本王一声‘错’,便舍正取误,拿了另一幅。这是本王平时严苛厉令,没有善待下人,弄得人心不附,明是错的却不敢纠正——所以,那第二声‘错’,错的自然还是本王。”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侃侃而谈,谈的是山清水秀、琴棋书画、文辞风雅。我却觉得,他难得的耐心,声声句句都把错指向自己,显得是如此异常的诡异,心中越发忐忑不安。
再道:“错在本王,怎能要你跪,起来吧。”
明知他不是谦逊的人,却实在猜不透他的意图,似是黑暗中摸到了一丝线绳,却不知道线的另一端牵到哪里。
心上的黑云经他几次反复无常,一层层累压下来,沉重的充塞胸腔。
直觉的扬昊在谋划着什么,已经撒了饵,但是在他收线之前,却只能顺着他的鱼线走。
第13章
“柳易在本王十六岁就跟在本王身边了,至今已经有七年。”突来的叹息,竟有几分真意,是对了柳易的,“七年来,他丝毫没有异心,本王是一直很信任他的……却没想到这第一次的欺瞒,居然是为了你。”
淡淡一句。
却如千斤之锥。
第三次跪到了地上,学不来柳易的毫不怜惜,却也是跪的沉重。
还是被发现了,有关采购队伍的事。
虽然是已经放弃了的计划,但是对于扬昊来说,只要是萌发的念头也是有罪的。
心上一沉,想到了柳易最早的那一幕,归结起来,原来也是因为我。
也许在今天之前,扬昊一直是绝对信任柳易的,一直到现在才揭露,也是给了柳易机会吧,至少他一直以为柳易会先向他低头的。
但是这份“绝对”,却因我有了裂痕。
所以才会格外不悦吧。
这一次,不知道他又会如何处置我——对于柳易他可以宽容,因为他对他还有用,还有主仆之义。但是我却不是。
沉寂的一刻,格外的漫长,等待着宣判。
终于,他的声音一字一句在书房里荡开:“既然柳易已经毫不辩解的揽下了全部的责任,我自然是不会再追究的。你起来吧。”
惊愕。
意外的。
警惕的。
我不敢马上立起。
这次怎么看都是诡异莫测。
尤其是几度下跪与起身,每每才站起来又马上吓得跪倒,他竟似耍着我玩的,于一边冷冷观赏,享受着玩弄人心深处的恐惧而带来的快感。
“本王说过的话自是算数的。你起来吧。”像是看出了我的不信,他说道。
于是起身。
立到一半还未站直,心中却一震。
——不,不对!扬昊绝不会是这么仁慈的人!
随后,就像是印证了我的猜测一般。
“今天本王还听到了一件有趣的事,”他转过身,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关在刑部监狱的礼部侍郎左明,原本应该是三日后行刑的,却在今早提前于武门处决了。”
在他还是孩子时,虽然有人说他已经颇有大气,却只是冷傲,是不会那样笑的。然而没想这多年之后,他已经学会了笑,笑得城府极深,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心寒。
昨日,一纸简书从书房送出,虽未明全文,但似乎是授意几方朝中官员于今日早朝力保左明的。而左明于今早已经处决,显是有人得了消息,赶在他们上书前动了手。
朝廷,政治,权势,争斗,这些我懂的不多,却也明白了其中的轻重。
身形一晃,没有立稳。
墨汁溅到了衣袖。
衣袖落到了青石上。
青石上再次跪下双膝。
深深的俯了下去,身体已经僵硬——他的游戏似乎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你倒是比本王想象的还要聪明,显然已经明白本王的意思了。”他轻轻道。
消息泄漏的时间不长,泄漏的环节也不多,何况更有前车之鉴,不能不让人容易联想——书房的侍从也是因为是眼线,被拉走后就再没听得消息了,当然我也不敢猜想他的结局。
“奴婢不曾做过,王爷明察。”稳住嗓音,听着却依然颤抖。
“本王自是会明察的。”扬昊面上还是淡淡笑着的,笑不达眼底,薄唇的唇角微微吮起,却是绝然的冷酷。
眼底隐含的杀意。
突然觉悟。
——不论左明的事是否真是我泄漏的,他都想杀了我。
为什么。
我不明白。
柳易。
突然想到了柳易。想到了那一句“欺瞒”。
原来如此。
扬昊毕竟还是容不下一丝忤逆的。
终于明白今天他的阴晴不定、反反复复的缘由。
当一个人的忠诚被意外的因素动摇后,既然舍不了才干杰出的“将”,自然便是弃去微不足道的“卒”,把那意外因素连根拔除了。
柳易已经全然揽下送我出宫的罪责,扬昊自然不能因此再处罚我。但是只要另起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