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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但是因为山洞里还很明亮,所以应该是白天吧。
想坐起,却无法动弹,然后就看到了身上挂着的一个人。
第一反应是皱眉,从皮肤上透出的不悦与排斥。
但是推了几次都无法推开。他显然还在昏迷,但是力气却大得惊人,无法掰开那缠绕的手指。
终于还是放弃,趁了喘息的空间环视山洞。山洞很干净,并不潮湿,除了身下铺满的干草,脚边还有正燃烧着的篝火。
“你醒了啊。”一个陌生的声音蓦然从洞口传来。
然后是一个魁梧的身影,背了光,看不清楚脸。但是从温厚的声音中不难发现他没有恶意。
“是你救了我们?”张开口,可是发出的声音却嘶哑着,几乎不成声。
“算是吧。”他呵呵笑了两声,走近了,这才看清他一张朴实刚正的脸以及杂乱的短须。“那样的情况下你们都还能活着,或许是因为有丹将军在天庇佑吧,丹心。”
我的神经猛地绷紧,本能的警惕起来,直直的盯住他。
他丢下手中的叶子,蹲在我眼前,爽声笑着:“怎么,认不出我了?不过也是,已经十多年了,从那次以后,我可是又长壮了很多,也变了很多呢。”说着挠了挠腭边的青色短须,“不过你和当年可是没什么变化啊,只除了女装,你以前都穿了男装跑出来的——不过幸好在你离开漠北时,我是见过你穿女装的,否则也是认不出来的……”
难道外表上真的没变化吗?当初初出宫门时,奶娘也说过相同的话,但是当时随便听了过去,心境却是大大的不同了。
“怎么,还没想起来吗?我是应磊啊!”
没有印象。
忍耐半刻,他指了自己的鼻尖叹道:“那个摔跤总是输的‘大石头’,还没有印象吗?”
大石头!我的眼睛嗍的睁大。
“终于想起来了。”他一抹脸,笑得更欢了。
没有心情叙旧,昂起脖颈,恼声道:“别杵在那儿,快帮我把他的手松开!”
虽然他嘴上嘟囔着“果然是你,就是连脾气也没有变啊”,但是手下也没停,一个个掰开扬昊的手指,好久才全部扯开。
一得到自由,我坐了起来,有一阵眩晕,适应了会儿,才发现衣服还是半湿的。
“你也看到他紧抓住你的状态了,况且我也不方便帮你烘干衣服。”大石头摊了摊手,然后站起身,捡起方才丢下的药草叶子,慢慢磨碎。
我稍稍移动,靠近了篝火,望着火焰深处,思索着以后的事,头脑越发胀痛了。
直到大石头再次走近。
“你们一路顺流漂下来,身上有多处刮伤。”他说,“我磨了药,可以止血止痛。”
于是挽高了衣袖,伸手给他。
他却愣住。
顺了他的眼,我看到了自己手臂上,在划开的口子边细密的分布着的大片旧疤痕。
他并没有问我这些伤是哪里来的,只是稍稍收敛讶异,笑侃:“我只是担心你情人醒来后,会为我给你上药一事感到生气。”
“什么情人?”我诧异。
“自我将你们从江边捡回来时,他就一直紧紧的抱住你,否则你也不会只受这点小伤了,”他向我身后尚还昏迷的人睇了睇眼,“况且你连你母亲留给你的玉坠都送给了他,难道还不是你情人?”
玉坠?
我猛地转身爬回扬昊身边,果然从他颈上拉出一条坠饰,却是熟悉到我曾经一直佩戴了十多年的那一条。
“他真的不是你的……”
“不是。”我打断。
大石头还在后面呐呐。
我却想起了当年荷花池边的一幕。原本还以为淡忘了。
原来他就是那时的孩子。
原来玉坠真是那时掉的。
原来被他拣了去。
“可是他那么紧的抓住你……”
“或许是因为怕水吧。”就像小时候一样,溺水的人总是本能的寻找浮木,我就是他的浮木。
“但是他受伤比你重……”
我嗤笑出声:“难道你会以为他保护了我吗?不可能,因为他的命可比我珍贵。你不问他是谁吗?”
“……丹心,你比以前尖刻了。以前你总是认为人的生命都是一样的。”
我突然一息,沉默下来。
“对不起,我现在情绪有些混乱。”
然后接过大石头手中的药草,有着碧绿的液汁,慢慢挪到了扬昊身边。
他的后背上果然有很多刮伤的痕迹。
给他抹了药,扯了他袍内的衬布撕成条包扎了。期间他似乎醒来了一次,又马上昏迷了过去。
“女子不是应该撕了自己的衬布给年轻男子包扎,这样才是温柔体贴吧?”大石头在一边笑笑,或许也就是他的这一份爽朗,竟没有分别多年的罅隙。
“原来你也知道我是女子啊,怎么能衣衫不整呢。”我也调侃,这才问起,“这是哪里?”
“边境。”
“……漠北?”
“交界处吧,漠北与襄安的。”
“……”
“丹心,你来漠北是为了去看丹将军的墓的吗?”他突然凝视了我的眼,郑重的问道。
墓?父亲的墓吗?
一阵黯然。
心底又升起一种渴望,盯住了大石头。
“是的,我知道在哪里。”他弯眼爽声,“你知道吗,我总觉得我在这里遇到你,是因为丹将军显灵了,他可能就是想让我带你去他墓边拜祭吧。”
“我在采药的时候发现有大队的士兵正在沿江搜寻。他们是在找你们吧?”
“不。”转眼看向篝火边依然昏睡的扬昊,“他们是在找他。”
“通缉?”
呵呵笑了两声,注视着大石头的眼。由于边境的敏感性,我对于扬昊的安全多少还是有责任的吧。直到看进他眼底的那一抹熟悉的正直中,终于说:“他就是‘安王’。”
大石头闻言,不由向草铺上看了几眼:“和传闻中的英明神武、勤政爱民差了很多啊。”
我微笑着。这样一个传闻我倒是没听说过,和当年宫里面小阎王的传闻也差了很多。但是昏迷中的他所呈现出的安静与平和,甚至带着点伤后的虚弱,也都是我没有见过的。反而显得容易亲近多了呢。
敛了心神,一旦思路清晰了,决心便也定下了,对大石头说:“你有一百两吗?”
“怎么?”
“我欠了别人的契约金,离开前先要赎身啊。”
苦笑:“……我现在只是一个穷牧民啊。”
我们不能带上扬昊,也不能把他丢在山洞。
于是和当年一样,找了个显眼的地方搁下,心上淡淡的复杂。直到在远处看着柳易安然找到他后,这才开始向北,开始一段我也未知的旅程,至于扬昊醒来后会怎么样,箫竹到了襄安后会怎么样,都放在了脑后。
第28章
我的娘亲,在我六岁的时候就已经去世。
娘亲的容貌已经记不清了,印象中她是一个温婉娇柔的江南女子,但是就像是南方的椰树到了北方难以生长一样,本就不适应漠北的娘亲,自生我之后,身体越发虚弱。
这样的娘亲,每每微笑着,抚摸着我的头,说,丹心,你以后一定会得到幸福的。
幸福。
我常想,娘亲所说的幸福是什么,期待着,向往着。但是入宫之后,这样的期待早已经化作了尘埃,连梦中也不会出现了。
只是在等待,等待着离开;而在离开之前,只是希望,能平静的等待。
这样的愿望不算伟大。
却依然不容易实现。
虽然有了预感,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的应验,在慧心阁的日子最终还是宣告完结。
那是一个阴雨的天。
水月被封了充仪后的不久。
她从景贤宫回来后,忽而甩手掴了我的脸颊,叫嚣着:“你现在威风了,找到了比我更有势力的主子是不是?有了更强的攀附依靠了是不是?”忽而又抱住我低声哭泣:“丹心,丹心,没有你我怎么办,没有人会像你一样全心的关心我了……”
看着反反复复的水月,心中早已从最初的震惊中平静。
想告诉她,没有谁是离了谁就不能生存的。但是临到嘴边,只化作了双手在她背上的轻轻安抚。
即便是这样,我还是在这样一个阴霾的雨天和阴霾的哀伤下,整理了简单的东西,离开了慧心阁。
只是再一次被转手,在这宫中,像东西一样。
细雨打在皮肤上,有一种微凉感。
蓦然回首,细密的朦胧中,似乎看到一衣荷白的莲香站在雨中,哀伤的看着我。
你是在可怜我吗,莲香?
如果说季妃是一株艳丽的牡丹的话,林妃只能算是一朵素色的雏菊了。
林妃是一个姿色平庸的女子,脸颊由于过分的消瘦,使得那对棕色的眼睛显得格外大,肤色呈现了一种近似于病弱不支般的苍白。除了特别的场合,她多是连胭脂也不抹的,更不喜佩戴了珠花饰物之类,平时只着了一身素白衣衫,身体纤弱得让人以为她随时都会倒下去,完全不像现在后宫中身份最高的娘娘。
可是从挺直的背脊中又透出一种坚韧的气质——这样的女子,你却又决不会觉得她是平庸的。
景贤宫内,林妃倚在高首,看到我微微红肿的脸颊和湿溺了的浏发,稍稍的皱眉:“已入秋寒,身体还是要注意的。”
清清淡淡的一句,似是亲切,似是温柔。
她说:“本宫知道水充仪一向看重你,要让她割爱却是为难了她的。但是只要你好好的照顾了旭儿,本宫也不会亏待了你。”
扬旭。我的新职责就是照顾扬旭。
那一个声闻体弱的孩子,我也是见过的。曾在景贤宫的院子里看到一个瘦弱的锦黄色小小身影,躲开了侍从,蜷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