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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城外,朱元璋大军安营扎寨,在黑夜中静静蛰伏,等待着最后的致命一击。
元帅营帐内,紫霞狼的情况却不容乐观。最近他的剑伤发作越来越频繁,痛到深处,整个身子都被撕裂般疼痛。
夏昌龙入营,看到的便是他捂着伤处痛不欲生的情形。夏昌龙大惊失色,道:“大哥,你还好吗?”
紫霞狼见他来了,努力按下不适,道:“我找你来,是与你商量一件事。”
他将计划一一与夏昌龙说了,却遭到强烈反对。夏昌龙道:“你一人深入敌人先锋队,那不是送死吗,我坚决不同意!”
“此战关系到元朝的生死存亡,他们定会使出全部力量,亦不知会设什么样的陷阱,贸然进兵,我们恐怕会全军覆没。”
“可是大哥……”
紫霞狼不待夏昌龙抗议,继续道:“我冲进敌人的先锋队伍中,一则探明他们的路数,再则可以扰乱敌方。届时只要你能及时带兵赶来,主公和徐达再攻入敌人后方,此举定能一战得胜。”
夏昌龙耐心听完他所有的安排,还是忍不住道:“大哥,你这样做太危险了。”
紫霞狼却决心已定,道:“这是我最后的请求,希望你能答应我。”
夏昌龙无奈只得点点头,道:“自从在望月岛与你结拜,大哥,我们就说好生死与共。你如果坚持要去,我不拦你,但我也要跟!”
“你与我不同。”紫霞狼缓缓道:“这些年,我心怀愤怒,滥用飞天神记,已成剑魔。如今阴霾已经腐蚀我的身体,我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
夏昌龙闻言有些错愕,紫霞狼经常旧疾复发他非常清楚,却从未料到真实情况这般严重。紫霞狼道:“这场战争胜利后,在元朝的高丽游民都可以回家,这是我与主公的约定。就当我,为高丽人做最后一件事吧。”
夏昌龙今日所受的惊吓太多,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是好,紫霞狼最后一句话,终于让他忍不住落下男儿泪。
“昌龙,你和阿信,是留在我身边最后的人了,我会好好记住你们,你们也要好好活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此生不换大结局
黎明过后,紫霞狼孤身一人,离开了朱元璋大营,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策马狂奔而去。他没再跟夏昌龙告别,但夏昌龙听见了他的动静,默默目送他,直至他孤绝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之外。
紫霞狼离开不久,雪莉便赶到了朱元璋大营。夏昌龙与几个铁骑十组的精锐正在准备马匹与武器,见她来了,不必多问便知晓她的来意,指向东方道:“他先走了。”
雪莉立即调转马头,毫不犹豫追上去,夏昌龙远远喊道:“夫人,大哥他,时日无多了。”
雪莉微微一顿,随即策马向东方追去。珍河的伤势,她其实并非完全不知情,在山梅最后相处的这几天,他时常伤痛发作、不可自已,却总是避开她,在无人的地方承受痛苦。雪莉也只作不知,默默背着他流泪。
两人曾经约定好在战争结束后在山梅隐居终老,这愿望恐怕很难实现了。可他们却彼此隐瞒这个消息,维持着表面的美好憧憬。
大战之地定在通州,雪莉经夏昌龙的指点,从小道抄过,在去往通州的必经之路上静静等待。不多时,远方传来哒哒马蹄,她驻足眺望,果然看见了珍河。
珍河也看见了她。
“你回去。”他走近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样。雪莉却露出微微一笑,道:“我不走。”
珍河道:“我们不是约定好,等战争结束,我就回去找你。”
雪莉鼻子一酸,眼中瞬间泛起一层泪,却硬撑着微笑道:“我从来也不曾答应过这个提议。而且,我已经知道了,今日别后,你恐怕再也无法回来了。”
珍河一时无语,只能死死瞪她,妄想能把这个女人瞪回去。雪莉道:“珍河,这一次,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走了,绝对不会。”
两人无言对峙,不远处再次传来马蹄声,这次来者却为数不少,两人不由转身望去,发现竟是夏昌龙,带着方才的十余名铁骑十组精锐追来。
珍河又是恼怒又是欣慰,沙哑着嗓音道:“你们几个,这又是想做什么?”
夏昌龙道:“元帅,这是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违抗您的军令。”
众铁骑十组的精锐们亦是目光坚定,神情决绝。珍河知道,这帮人,恐怕无论如何,也会与自己同生共死了。
夏昌龙道:“大军随后便到,大哥,就按照你计划的那样,我们一起先冲进去吧!”
通州战场,两军对阵。双方各数万大军,战场上却如同死一般寂静,连战马都似乎感受到两军交接时的凝肃,不敢随意嘶鸣。
这场战争,是最后的决战。元朝兵马大总兵耶鲁烈,肩上担负着蒙古民族的生死存亡。
他神情肃穆的凝视着对方的大军,却在对方的队伍前方,看见一抹大红色熟悉的身影。
雪莉,她终于还是来了。
他对此其实并不十分意外。自从那次他将雪莉从飞燕堂大火中救出,不日后她便偷偷离开,他便知道,自己的这个妹妹,已经铁了心与刘珍河同生共死,即便这个男人杀死了他们的父亲,毁了她的家。
当初雪莉的出走,他并未阻拦。今日,雪莉站在沙场的对面,与自己为敌,他甚至十分自豪。这就是他耶鲁烈的妹妹,百折不挠、韧如蒲柳。
然家国大业在前,他无法顾及太多,只能放手一战。
三记战鼓之后,紫霞狼、雪莉、夏昌龙还有十余名铁骑十组精锐,如离弦之箭,飞速策马向元军而来。
副将催促不已,耶鲁烈岿然不动。在某个瞬间,他忽然有些心惊于眼前这股视死如归的力量,正是这股力量,让昔日称雄称霸、战无不胜的蒙古军,就此退守大都、甚至被逼出关外。
“骑兵,进攻。”
自敌方发起攻势,元军的战马便骚动不安,骑兵终于等到大总兵发令,纷纷冲向敌人,喊杀声震天。
这支骑兵入了紫霞狼亲率的铁骑十组阵营,却如同进入死地。铁骑十组的进势稍缓,却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数百骑兵被斩杀一空,无一活口。
耶鲁烈并不慌张,沉声命令:“炮兵。”
副将喊道:“炮兵,进攻!”
元军此战,带来十门红衣大炮。紫霞狼等人进入射程之后,元军便点燃炮弹,瞬时炮声四起,人仰马翻。不少战马避之不及,纷纷中弹而亡。雪莉的战马前蹄被四散的碎片所伤,瞬间向前栽去,珍河眼疾手快,将她拖向自己的马,孰料他的战马在下一刻也受炮弹所伤,跌倒在地。
两人只得弃马前行,左右一看,铁骑十组的战马基本在流弹中阵亡,所幸人员都还齐全,未见大的伤亡,众人一股作气,离开炮弹的射程,获得短暂的喘息时间。
随即而来,是元军中数目最为庞大的步兵。他们个个手持尖锐锋利的长矛,如蚁群般黑压压向众人席卷而来。
珍河等人心中清楚,此时此刻,他们才是真正进入了肉身相搏的战场,敌众我寡,只能殊死一战。
这一役,是铁骑十组阵亡人数最多的一次。丈余的长矛给骑兵们足以自保的距离,但尖锐的长矛整齐划一,组成一道道致命的矛墙。此次前来的铁骑精兵虽各个武艺精良,可以徒手杀死数百敌将,在此等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变得非常被动。
铁骑精兵先后被长矛刺穿腹背、重伤而亡。雪莉从未见过这么多血,这般惨烈的战况,拿剑的手不由微微颤抖,但她却丝毫不敢大意,四处都是足以将人碎尸万段的耀眼长矛,她屏息提气,一直足尖点地,在半空中将袭击自己的元军纷纷斩杀。
不远处的夏昌龙,是众步兵围攻的重点人物。他曾孤身挑战常山城的无数飞箭,所以初始也算应对从容,力竭之前斩兵过百,但慢慢地,双拳难敌四手,被前赴后继的元军重重包围之下,终被乱矛刺中。
受伤的夏昌龙,如被惹怒的狂狮,他一声大吼,大刀挥舞一圈,围在正中的十余名元军纷纷倒地。然而转瞬间,便又有新兵围拢过来,伤重的夏昌龙终于无力阻挡,眼睁睁看着十余支长矛,将自己胸口穿透。
“夏将军!”雪莉看见这一幕,心神俱焚。
“昌龙……”珍河亦察觉到异样,向此处看过来,当场呕出一口鲜血。雪莉见珍河瞬间失神,他身后的元军却终于抓住他的破绽,正要齐齐攻击过来,心急之下,她飞身踏过无数长矛与元兵的身躯,急急赶往珍河身后,为他挡住了众人的攻击。
“啊……”过多的苦痛无处发泄,飞天神剑带着满腔的怒火与悲愤,化作一道足以吞噬天地般的耀眼白光,向四围飞散而去。
静。
片刻之前还充满厮杀与悲鸣、惨绝人寰的喧嚣战场,瞬间变得如死一般宁静。
那阵白光过去许久,雪莉犹还睁不开眼睛。待她终于能视物之时,却见珍河失魂落魄,跪在身前,而四周,再无拼杀的元军。
所有人都死了。
尸体横七竖八,躺在无边的平原上。
雪莉心惊于飞天神记的威力,更忧心珍河的情况。此刻的他,似乎被抽离了全身的力气,徒然坐在原地。
天际,犹如乌云罩顶,黑压压的箭矢如潮水般,向最后两名幸存者飞来。
耶鲁烈发出“弓箭手,攻击”的号令之后,便久久伫立原地。
公元1368年,朱元璋大军攻入大都,自此明朝成立,元朝灭亡。
紫霞狼以他的生命,为高丽游民换来了自由。南宫诚和阿丽水,带领集聚在大都的游民,准备往高丽出发。
途中,他们路过了通州。
南宫诚伫立在这片昔日战场上,久久不语。阿丽水则轻轻挽住他的手臂,微微一笑。
他们将紫霞狼与雪莉安葬在了山梅。在那片到处都是竹林的小县城,相信父亲和母亲的灵魂,将永远得到安歇。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