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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桁笑了笑。未行冠礼前他一直居于秦宫,宫外没有府邸。每天早晚要去向父王母后请安,次次被询问课业、起居。母后絮叨,父王严厉,令他深感厌烦,只觉这样的礼节过于虚伪。自己将请安视为极苦差事,避之不及,安国君却乐此不疲,用心可见。
“除了孝道,他还有什么?”子桁已详细看过那本绢册,开玩笑道,“安国君平日纵欲无度,最近常常延医调理,仍不见起色;父王年近古稀,身体比他还好……将来我必建议父王在他谥号中加个‘孝’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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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舞之中,最有名气莫过踮足舞,舞者着木屐,踮足而立,善舞者可立于碗底之上,轻盈起舞而不落地;楚舞之中,最美的莫过折腰舞,又名细腰舞,舞者腰如细柳,低折摆动,如春风拂柳……而我要教你的长袖舞结合这两舞特点,既踮足,又舞腰,并挥动长袖……袖长七到十二尺不等,舞时如轻云蔽月,飘逸灵动……长袖收缩伸张,或起或落,必须控制自如……”厅堂内,一女子正为新人讲习舞艺。她本不愿教习,但受吕爷之托,无法推辞。
姬冰见教舞的夫人面容极美,从她一开口便知是顽劣孩童的母亲,心中惊奇不已:此女腰身纤细,体态轻盈,根本看不出已育有一子。最奇怪的是,这位夫人不肯自道姓名,只称从小在邯郸长大,以邯郸姬称呼便是。
邯郸姬分明一身贵妇装束,又已嫁人生子,为何来教人习舞?姬冰疑惑重重,听的心不在焉。
邯郸姬看出她走神,责问道:“有没有听我讲授?”
“有。”姬冰违心回答。
“那我刚才说什么?”邯郸姬又问。
“好像……好像说楚舞又名细腰舞,”后面的姬冰都没听进去,自己编道,“当年楚王好细腰,宫人为了争宠,每日节食瘦腰,宁可饿死,宫中舞姬也悉心钻研新舞,主要集中于腰肢动作,因此得名细腰舞……”
邯郸姬见她如数家珍,惊讶道:“你学过楚舞?跳一两步我看看?”虽然女孩理论上讲的头头是道,不知根基如何?
“我……只学过皮毛而已。”姬冰心虚答道,“学舞需要多长时间?”
“最好从五六岁时起,每日练习,不能间断,如要跳好,至少需要十年。”
“十年?”姬冰惊讶,“你们打算让我学多久?”
邯郸姬叹口气:“多则十天,少则三天,看情形而定。”她知道这么短时间内学成一种舞蹈也很不易,何况长袖舞,既要学踮足,又要学折腰,还要舞长袖,女孩能学到皮毛就不错。若大庭广众之下给吕爷丢人,还不如不出来献技。
“这么急?”姬冰心中一沉。
“我这就从头教你,不管学不学的会,也只能这样。”邯郸姬命人取来一套舞服给女孩换上,裙裾刚刚到脚踝处。
然而只练一小会儿,姬冰就累了,叫苦不迭:“休息一会儿吧?”开始都是基本功,乏味无趣。原来真正练舞这么辛苦,远不如和阳儿学新鲜花样有趣。
“怎么?这就累了?”邯郸姬不满意,“才刚开始练!”她觉得女孩悟性虽好,一点就透,但太娇弱,不能吃苦。
“我受过伤,一踮足就疼啊,”姬冰想到绝好借口,“还没痊愈呢!”
邯郸姬半信半疑,见她弯腰轻提长裙一角,足踝处确实有道浅浅淤青。
练这种舞蹈,最怕足伤,邯郸姬皱眉道:“什么时候摔的?”
“刚摔的……前几天晚上出来赏月,不小心从高楼坠下。”姬冰心中窃喜,“再休养一个月就全好了,要不您和吕爷说说,等我养好伤后再学?”
“吕爷想尽快宴请宾客,那人只是暂住邯郸,不知何时离开,哪能等你那么久?”邯郸姬觉得奇怪,哪有寒冬之夜出来赏月的闲情雅致?
姬冰心思敏锐,终于猜到让自己习舞原因,骇然道:“他想在宴上把我送人?”骗卖人口就算了,还敢把她当礼物转送?何况当庭献技极为不雅,她更坚定不学决心。
邯郸姬见女孩脸色气得苍白,轻叹道:“这不是很平常的事?连姬妾都可以送人,何况侍女?有什么好生气的?”
“我兄长就在邯郸城,若知道我被骗卖,一定会去告官!”姬冰审时度势:若只有三天的时间,怎么逃的出去?再次落入秦国公子手中也比眼下处境强得多。
“什么?”邯郸姬惊住,“你不是自愿被亲人卖入吕府?”听说女孩因贪慕富贵,自愿被亲戚卖为奴婢,没想到竟是拐卖来的。
“自愿?”姬冰一时气结,“世上哪有自愿被卖掉,还心甘情愿被转送的人?”
“怎么没有?”邯郸姬想到自己的身世,柔声劝她道,“六岁时,赶上大荒之年,爹娘把我卖给一家教坊习舞,若跟着他们,早饿死了。”赵国地质属中下,粮食产量不高,经常发生饥荒,“我在教坊学了数年舞蹈,挨打、挨骂、挨饿……吃尽苦头。” 女孩学一盏茶工夫就吃不消,在她看来太娇气了。
“我第一次出来献舞,便被一富商看中,以十倍高价买走,不然现在仍是酒肆的舞姬,媚于人前,地位低贱。没过多久,一位客人前来赴宴,盛赞我跳的那场歌舞,富商毫不犹豫将我转送;这位客人,本是贵族出身,却愿立我为夫人……”
“富商……就是吕爷?”姬冰想到昨晚的对话,大胆揣测。想不到邯郸姬是舞姬出身,但从昨晚对话,她似乎并不情愿被转送?
邯郸姬脸色一变,没有回答,继续劝道:“你不可得罪吕爷。眼下他不为难你,只因急于结识一位贵客;如果你听话,衣食供给自不会亏待,如果处处作对,坏了他的事,只怕轻则打骂,重则被转卖到女闾;况且那位贵人确实大有来头,你跟着他,也许以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姬冰不懂“女闾”之意,听邯郸姬不住劝说,以为他们串通一气,不等说完,冷冷道:“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夫人为何不留给自己?”
“你……”邯郸姬有些生气,“我苦口相劝,全是为你好,将来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若得宠,也许荣华富贵,衣食无忧,若失宠,不是被遗弃,就是又被转送?为一夕锦衣玉食,想尽办法讨好主人,和一只摇尾乞怜的狗儿有何区别?”姬冰气愤道,转念想到吕爷表面客气,竟如此狠心地对待姬妾,心中忐忑不安起来。
邯郸姬突然落泪:“你没尝过挨饿的滋味,永远不知道衣食无忧对穷人意味着什么?”
姬冰见她伤心之色并非假装,自觉刚才言语过重,歉疚道:“夫人,我一时气愤,并非有意冒犯,请别见怪!”她盈盈拜下。
“我不怪你。”邯郸姬见女孩乖巧识礼,本有几分同情,现在更有好感,“你足伤未愈,不可习舞,但吕爷知道了,一定会大发脾气,这可怎么办才好?”
姬冰不解:“夫人不说,他怎会知道?”
邯郸姬皱眉:“一直瞒着他?宴上你若不能出来献舞,他更会震怒,连我也要被拖累了。”
姬冰俏皮一笑:“至少还有三日,到时候再想办法也不迟。”宴会之前她逃的出去么?变化突起,竟不得不重新筹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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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敢来见我?”吕爷面无表情,不似动怒,但相处时间不长,李园已清楚他的脾气。主人平时对门客非常客气,少有这种冷淡诘责语气,恰恰说明愤怒已极。
李园早想好说辞,不慌不忙道:“小人落魄之时,多蒙吕府收留,大恩怎能不报?”
吕爷“哼”一声后道:“老太爷收留你的,去谢他老人家吧!”吕老太爷突得急病而死,他闻讯匆匆赶回邯郸为老父治丧,见李园筹办丧事时历练能干,很快视为亲信,委以重用。谁知李园携钱私逃,父子二人皆看走眼,吕爷大为恼火。
李园听他口气不善,脸色一变。旁边几个家仆早有准备,一举围上,欲将人捆缚。他忙分辩道:“等一等!小人这么做,只为报恩啊!”他吓出一身冷汗。去谢已故的老太爷?莫不是就地处死?吕爷竟比那些楚人还狠绝,连片刻辩解的工夫都不给。
“报恩?”吕爷一丝冷笑,“骗卖人口,卷钱私逃,这就是你报恩的方式?”
吕爷主动提出买侍女时,何尝不知是骗卖?对他的虚伪,李园亦有些气愤,却笑道:“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小人可以让您获利百倍。”
吕爷心中一惊,获利百倍之说,激起商人的本能,不由自主问:“何利之有?”
“您是否觉得那女孩来历不同寻常?”李园处心积虑,将 “楚人”那听来的消息加工编造,“她本是春申君府上的姬妾。”
吕爷恍然大悟:难怪女孩眼高于顶,处处挑剔。春申君在楚国地位几乎相当于楚王。近年来楚国疆土不断受秦国蚕食,都城由郢迁到陈,由陈迁到寿阳(仍号郢都)。寿阳本是春申君的封地,他将封地献给楚王,楚王以为其有大功,遂将江东作为新封邑赏赐给春申君。新封地的都邑就在昔日吴都,吴宫犹在,宫室华丽盛于王室,富庶可想而知。虽名为封地,城池防守齐备,江东实际是国中之国;吴、越之地钟灵毓秀,美女如云,吴娃越女,多有倾城倾国的绝色。
转念一想,以春申君的权势,府中必如列国宫廷一般防守森严,姬妾怎能轻易脱逃?何况女孩分明未嫁装束?吕爷怀疑道:“既是春申君的姬妾,怎么千里迢迢逃到邯郸?”
李园自有一番圆滑解释:“楚王至今无子,春申君命人从吴、越等地选了不少美女进宫,仍没有消息,因此令尹派人到中原之地挑选北方佳丽,充备楚宫……那女孩本是魏人,选中后即将被送回楚国,在途经大梁城的时候逃跑,与小人兄妹偶然相遇。”
吕爷将信将疑,突然冷笑道:“你以为骗三岁的小孩么?”他目光严厉,吓唬道,“既有人押送,她能轻易逃脱?逃脱之后就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