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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了纽沁根送给艾丝苔的七十五万法朗注册公债造成的。这两个坏东西叫我们在走最后
一步时跌了跤。但是他们搞这个恶作剧,一定会付出沉重代价!要是再过一天,吕西安
就成为富翁了!他就会娶克洛蒂尔德·德·格朗利厄为妻了。到那时,我不再有艾丝苔
这个负担了。吕西安太爱这个姑娘,而他从来没有爱过这块可以倚靠的木板条克洛蒂尔
德……如果能这样,这孩子就完全是我的了!真想不到,现在我们的命运要取决于吕西
安在这个卡缪索面前的一个眼神,一阵脸红!卡缪索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不缺少法官
具有的精细和敏感。他向我拿出那些信的时候,我们彼此看过一眼,通过目光互相揣摸
了一番,他猜到我能要挟吕西安的那些情妇!……”
这一内心独白持续了三小时。他是那样焦虑不安,以致他那钢铁般的肌体都有点儿
难以忍受了。紧张的情绪使雅克·柯兰的头脑像在燃烧,他感到极度口渴,不知不觉喝
光了一个小木桶里的水。单独关押的牢房里的全部用具就是一张木床和两个小木桶。
“如果他昏了头,他会怎么样呢?这个亲爱的孩子没有泰奥多尔这样坚强!……”
他躺在行军床上问自己。这床与警卫队的床相似。
雅克·柯兰在这紧急时刻想起了泰奥多尔。泰奥多尔是谁呢?
泰奥多尔·卡尔维是个科西嘉青年。十八岁那年,他犯了十一次谋杀罪。多专用重
金买得了某些人对他的保护,才被判了无期徒刑。一八一九年至一八二○年,他是雅克
·柯兰的狱友。雅克·柯兰的最后一次越狱是他玩的最漂亮的手段之一(他扮成警察,
泰奥多尔·卡尔维扮成苦役犯走在他的身边,他押送苦役犯去见警察分局局长)。这次
精彩的越狱发生在罗什福尔港,那里的苦役犯成批死去,人们也盼望这两个危险人物在
那里送命。他们两人一起逃出监狱,因逃亡途中发生意外事件不得不各奔东面。泰奥多
尔再次被捕,重新进入牢房。雅克·柯兰达到西班牙,改头换面成了卡洛斯·埃雷拉。
他又到罗什福尔寻找那个科西嘉人。就在这时,他在夏朗特河边遇见了吕西安。“鬼上
当”就是跟这个强盗头子学了意大利语。强盗头子自然为这个新的偶像而当了牺牲品。
吕西安是个纯洁无瑕的孩子,只有一些小小的过失可以自责。与吕西安一起生活,
就像夏日初升的太阳,美好而壮丽。而跟泰奥多尔在一起,雅克·柯兰认为必定会犯一
系列罪行,除了上绞刑架,看不到别的结局。
吕西安的软弱会引起灾祸,单独关押可能使他失去理智。这样的念头在雅克·柯兰
的头脑中占据越来越大的比重。想到可能出现祸患,这个不幸的人觉得自己的眼眶里充
满了泪水。从他童年时代到现在,这种现象在他身上还一次没有出现过。
“我大概发烧了。”他想,“把医生请来,给他一大笔钱,说不定他能帮我与吕西
安进行联系。”
这时候,看守给犯人送来了晚饭。
“这饭白送了,孩子,我吃不下。请您告诉这个监狱的监狱长先生,给我派医生来。
我感到很不舒眼,我想我的最后时刻快到了。”
看守听到苦役犯一边说,一边发出嘶哑的喉音,便点点头,出去了。雅克·柯兰拼
命抓住这一线希望。但是,当他望见医生由监狱长陪同走进牢房时,他看到自己的企图
破产了。他伸出手给医生搭脉,冷静地等待着诊视结果。
“这位先生发烧了。”医生对戈尔先生说,“不过,这种发烧,我们在所有犯人身
上都见过。”他又凑近假西班牙人耳边说:“我看呀,这总是某种犯罪行为的证据。”
总检察长已经将吕西安写给雅克·柯兰的信交给了监狱长,要他转交给雅克·柯兰。
监狱长这时候回去取这封信,留下了医生和犯人,由看守监视着。
“先生,”雅克·柯兰见看守留在门外,监狱长也不知为什么走了,便对医生说,
“如果您能将我的五行字捎给吕西安·德·鲁邦普雷先生,我不惜出三万法朗。”
“我不想敲诈您的钱财,”勒勃伦医生说,“世界上没有人再能跟他通信息了……”
“没有人?”雅克·柯兰问,惊得目瞪口呆,“为什么?”
“他上吊了……”
印度丛林中的猛虎看到自己的幼崽被人掠走时发出的吼声,也没有雅克·柯兰这时
发出的叫喊那样令人恐惧!他像老虎似地用后爪直立起来,向医生射出霹雳打下发出闪
电时火一样燃烧的目光,然后沮丧地倒在他的行军床上,叫了一声:“啊!我的儿子!……”
“可怜的人!”医生大声说,他被这人性的巨大力量所震惊。
这突然发作之后,便是完全瘫软。“啊,我的儿子!”这句话就像在窃窃私语。
“这个人,他也要在我们手里寻死吗?”看守问。
“不,绝对不会!”雅克·柯兰说。他又挺起身子,用暗淡无神的眼睛望着这一幕
的两个见证人。“你们搞错了人,你们没有仔细看。在单独关押的牢房里是没法自杀的!
你们看,我在这里怎么能上吊?整个巴黎都在担保我这条命!上帝欠了我这条命!”
看守和医生惊愕得瞠目结舌,尽管很久以来已经没有什么事能引起他们的惊奇。
戈尔先生走进来,手里拿着合西安的那封信。因极度痛苦而颓丧的雅克·柯兰似乎
恢复了平静。
“这是总检查长委托我交给您的一封信,允许您将它拆开。”戈尔先生说。
“这是吕西安写的……”雅克·柯兰说。
“是的,先生。”
“先生,这个年轻人是不是……”
“他是死了。”监狱长接着说,“不管怎样,如果医生当时在这里就好了,可惜他
总是来得太晚……这个年轻人就死在那里,在一个自费单人牢房里……”
“我能亲眼看看他吗?”雅克·柯兰小心翼翼地问,“你们能让一位父亲不受拘束
地去痛哭一下自己的儿子吗?”
“如果您愿意,您可以住到他的牢房里,我已经接到命令,要把您安置到一个自费
单人牢房去。您的单独监禁已被解除了,先生。”
犯人毫无生气的冷漠的眼睛从监狱长身上缓慢地移向医生。雅克·柯兰用这个眼神
在询问他们,他觉得这是一个什么圈套,他不知道是否应该走出这个房间。
“如果您想看一下遗体,”医生对他说,“那就得抓紧时间,今天夜里就要把它运
走了……”
“先生们,如果你们有孩子的话,”雅克·柯兰说,“你们就会理解我做这样的傻
事,我几乎还没有明白过来……对我来说,这个打击比死还严重,但是你们不会明白我
这话的意思……如果你们是父亲,你们也只是从某种形式上做父亲……而我还是母亲呢……
我……我疯了,……我觉得自己疯了!”
过道中那些坚实的门只在监狱长面前才打开。穿过那些过道,就能很快从单独关押
的牢房走向自费单间牢房。这两排牢房被一条由两堵大墙组成的地下走廊隔开。大墙支
撑着穹顶,穹顶上方的一层便是人称木廊商场的司法大厦长廊。雅克·柯兰由看守架着
胳膊,前面有监狱长领路,后边跟着医生,几分钟后便到了陈放吕西安尸体的牢房,人
们把吕西安的尸体放在一张床上。
雅克·柯兰看到这一情景,一下子扑到尸体上,拼命地紧紧抱住吕西安,那疯狂的
力量和动作使三位目睹这一场面的人不寒而栗。
“这就是我跟您谈过的那种力量的例证。”医生对监狱长说,“您看!……这个人
就要去揉搓这具尸体,可是您不知道,尸体就跟石头一样……”
“让我留在这里吧!……”雅克·柯兰用奄奄一息的声调说,“我没有多少时间能
看到他了,人们就要从我这里把他运走……”
他没说出“埋葬”这个词。
“请你们允许我保留我亲爱的孩子的一点什么东西吧!……请您慈悲为怀,先生,
亲自为我剪下他的几缕头发吧,”他对勒勃伦医生说,“因为,我下不了手……”
“这确实是他的儿子!”医生说。
“您真以为是这样吗?”监狱长以深沉的表情回答,这使医生陷入短暂的沉思。
监狱长吩咐看守将犯人留在这间牢房里,并叫他在人们把尸体运走前,为这个所谓
父亲剪下几缕他儿子的头发。
五月时光,五点半钟,在附属监狱的牢房里,虽然窗上堵着铁栅栏和铁丝网,仍然
能清楚地看出信上的字。雅克·柯兰抓着吕西安的手,一字一句地读起这封可怕的信。
没有见过哪个人能把一块冰紧紧攥在手心里十分钟。寒冷会飞快地传到生命之源上
去。但是,这种可怕的,像毒药般起作用的寒冷所产生的效果,与这样紧紧地握着死人
僵硬而冰冷的手对人的心灵所产生的效果,几乎不能类比。这时候,死者向生者述说,
说出了丑恶的秘密,它使感情完全破灭。因为,在感情上,变化不就是死亡吗?
让我们与雅克·柯兰一起重读一遍吕西安的这封信。这临终的字迹对这个人来说仿
佛是一杯毒酒。
致卡洛斯·埃雷拉神甫
亲爱的神甫:
我从您手里得到的全是恩惠,而我却出卖了您。这一并非
有意的忘恩负义的举动使我无地自容。当您读到我这几行字
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人世,您不会在我身边救助我了。
您曾经给了我充分权利,如果我能从中得到好处,就可以
把您毁掉,将您像烟蒂一样扔到地上。但是我愚蠢地处置了
您。为了摆脱困境,您所收养的。心灵上的儿子,受了预审法官
巧妙提问的诱惑,站到了那些不惜一切代价要谋害您的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