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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名字叫国家,就像奴仆要随主子的姓名一样;我呢,我想叫司法。我们还会经常见
面,要继续更好地以礼相待,给予方便,因为我们永远是……残暴的恶棍!”他凑近科
朗坦的耳边说,“我拥抱您,已经给您作了榜样。”
科朗坦平生第一次懵了。他站在那里,任凭可怕的对手摇着他的手
“如果这样”他说,“我想我们最好彼此成为朋友……”
“这样我们各自都会更加强大有力,但也更加危险。”雅克·柯兰低声补充说,
“所以请允许我明天为我们的买卖向您索取定金……”
“那么,”科朗坦和善地说,“您把这笔生意从我手中拿走,送给总检察长了。他
将由于您而获得高升。不过,我忍不住要对您说一句。您的主意很好……现在谁都知道,
比比一吕班已经过时了。您如果取代他,就会如鱼得水,这是唯一适合您的位置。我将
高兴地看到您走上这一步……这是实话……”
“再见,不久后再见!”雅克·柯兰说。
“鬼上当”转过身来,看见总检察长坐在写字台前,双手托着脑袋。
“怎么,您能防止德·赛里奇伯爵夫人发疯吗?……”德·格朗维尔先生问。
“五分钟内就能办到。”雅克·柯兰回答。
“您能把这些贵妇人的所有信件都交给我吗?”
“您读了这三封信吗?”
“读了。”总检察长生气地说,“写这种信的人,我真为她们感到羞耻……”
“那好,这里只有我们两人。请把您的门关上,我们商量一下。”雅克·柯兰说。
“请允许我……法院大概要先采取行动,卡缪索先生奉命要逮捕您的姑妈……”
“他永远找不到她。”雅克·柯兰说。
“要对神庙街的一位帕卡尔小姐寓所进行搜查,她经营您姑妈的铺子……”
“在那里只能找到一些破烂,一些衣裳、首饰、制服。不过,也应该制止一下卡缪
索先生的这种狂热了。”
德·格朗维尔先生打铃叫来了办公室仆役,派他去叫卡缪索先生前来与他谈话。
“啊,我们把事情说完吧!”他对雅克·柯兰说,“我急于想听听您医治伯爵夫人
的药方……”
“总检察长先生,”雅克·柯兰说,摆出一副郑重其事的态度,“您是知道的,我
由于伪造文书罪被判过五年苦役。可是我爱自由!……这种爱也和其他各种爱一样,与
寻求的目的背道而驰。情人之间过分相爱,就会吵架。我逃出来,又被一次次抓进去,
总共蹲了七年苦役监牢。所以您要赦免我在‘草地’对不起,在监狱得到的加重罪就
行了。实际上,我已眼满了刑。你们硬要给我加上一桩不道德的案件,这也就是我不信
任法院甚至科朗坦的原因。在此以前,我应该恢复公民的权利。我被驱逐出巴黎,还遭
受警察局的监视,这叫人怎么活呢?叫我上哪儿去呢?我还能做什么呢?您了解我的才
能……您看见了科朗坦这个满腹诡计背信弃义的家伙在我面前吓得面如土色,承认了我
的才能吧……这个人夺走了我的一切!就是他,不知用什么手段,也不知为什么目的,
毁掉了吕西安的灿烂前程……科朗坦和卡缪索无所不为……”
“不要指责别人。”德·格朗维尔先生说,“说说我们谈的事吧。”
“好吧,事情是这样:昨天夜里,我的手握着那死去的年轻人的冰冷的手,决心放
弃二十年来对整个社会进行的疯狂斗争。我已经向您说过我的宗教观念,您现在不会认
为我还将进行平庸枯燥的道德说教……是啊,二十年来,我从反面,从地窖里看世界。
我承认事物运行中存在一种力量,你们称之为天意,我以前叫它为机遇,我的伙伴们叫
它为运气。恶有恶报,任何恶行逃避得再快也没有用处。在赌徒这一行里,手里有了一
副好牌,拿到了顺子加十四点,再加上先出牌的优势,可是忽然蜡烛倒了,把牌给烧了,
或者赌徒突然得了中风!……这就是吕西安的经历。这孩子是个天使,没有犯一丝一毫
罪行,他让别人捉弄,任凭别人去干!他马上要娶德·格朗利厄小姐为妻,要被授予侯
爵爵位。他已经走运了。可是,就在这时,一个妓女服毒自杀了。她将一笔注册公债兑
成钱藏了起来。于是,这样辛辛苦苦修筑起来的这座锦绣前程的大厦倾刻之间便倒塌了。
是谁最先向我们捅了一刀?是一个暗中于尽无耻勾当的家伙,一个在利润世界中犯下累
累罪行的魔鬼(见《纽沁根银行》),他财产中每一个埃居浸透着一个家族的泪水。这
个人就叫纽沁根。他在埃居世界里是合法的雅克·柯兰。总之,这个人在交易所中的交
割,他的那些恶作剧的行为,您跟我一样清楚。可是,给我的所有行为,甚至最高尚行
为打上印记的,却是铁镣。有两个球拍,一个叫苦役监狱,一个叫警察局,这种生活就
是处在这两个球拍之间的羽毛球,它的成功意味着永无止息的苦工。对我来说这种生活
永远不可能得到安宁。现在,人们正在向吕西安的遗体洒圣水,他马上要去拉雪兹神甫
公墓了。德·格朗维尔先生,雅克·柯兰此刻也跟吕西安一起下葬了。可是,我必须有
一个地方可去,不是去活,而是去死……
“从目前情况看,你们司法部门不想过问被释放的苦役犯的家庭状况和社会地位。
司法部门满意时,社会并没有满意,它仍然抱着不信任态度,并且想方设法证明自己的
这种态度是正确的。社会使获释的苦役犯无法生存,它本应归还他一切权利,但它却禁
止他在某一区域生活。社会对这个倒霉的人说:‘巴黎是你唯一可以藏身的地方,但是
你不能在巴黎及其一定范围的郊区居住!……’然后,它把被释放的苦役犯置于警察局
的监视之下。您认为他能在这样条件下生活吗?要生活,就必须干活,因为从苦役监狱
出来时并没有带着固定收入。你们想出各种办法使苦役犯有明显标志,容易辨认,将其
圈禁起来。当社会、司法当局和他周围世界对他毫不信任时,你们以为普通公民能信任
他吗?你们逼迫他要么挨饿,要么犯罪。他找不到工作,必然被迫重操旧业,最后把自
己送上绞刑架。因此,我即使愿意放弃与法律搏斗,我也丝毫找不到显要的职位,唯一
适合我的位子,就是使我成为压在我们头上的这一权势的奴仆。当我产生这一想法时,
我刚才与您谈到的那种势力已经清楚地显现在我的周围。
“三个大家族听任我摆布。请您不要以为我想对他们进行讹诈……讹诈是一种最卑
怯的杀人,在我看来它比谋杀还要卑鄙无耻,因为谋杀还要拿出凶残的勇气。我明确地
说出我的看法:这些信件能保证我的安全,能使我像现在这样与您说话。我代表犯罪,
您代表司法,这些信件能使我此刻与您平起平坐。这些信件由您支配……您的办公室仆
役可以代表您将它们取走,有人会将它们交给他……我不要求赎金,我不是将他们出卖!……
哎,总检察长先生!当初我把这些信放在一边,并没有考虑我自己,而且想到有朝一日
吕西安可能会处于危险境地!……如果您不依照我的要求,我就会更加充满勇气,对生
命更加厌恶,致使朝自己脑袋开一枪了事,这样您就能摆脱我了……我可以搞一本护照
去美国,在孤独中生活,我具有当野蛮人的一切条件……这些就是昨夜我所想到的。我
委托您的秘书告诉了您一句话,他大概已经向您复述了……看到您为拯救吕西安死后声
誉,以免他不受任何诽谤,而采取了那样谨慎措施时,我已经把自己的生命献给了您。
这是微不足道的礼物!我对自己的生命已经置之度外。没有照亮这生命的阳光,没有赋
予它幸福的鼓舞,没有作为生命意义的思想,没有这个年轻诗人的成功来构成这生命的
太阳,我已经无法继续活下去。我愿意叫人将这三包信件交给您……”
德·格朗维尔先生点了点头。
“我下楼去放风院子时,遇到了南泰尔罪案的作案人,也遇到了我的一个狱中小伙
伴,他因无意间卷入这桩罪案而即将被斩首。”雅克·柯兰继续说,“我获悉比比一吕
班欺骗法院,他手下的一个人便是杀害克罗塔夫妇的凶手。这不是正如您所说的天意吗?……
我于是隐约看到了为人行善的可能性,看到了有可能用我所具有的才能,用我所获得的
这一点点知识,来为社会服务,来做一个有益的人而不是有害的人,所以我大胆地寄希
望于您的智慧和善良……”
这个人的姿态善良、天真而纯朴,忏悔的词句毫不尖酸刻薄,没有那种至今使人听
了感到可怕的作恶哲学,这真能叫人相信他已经脱胎换骨,变成了另一个人。
“我是这样信任您,我愿意完全听从您的支配。”他用悔罪者的卑谦口吻继续说,
“您看得很清楚,我只有三条路可走:自杀,上美国,去耶鲁撒冷街。比比一吕班很有
钱,他已经过时了。他是个双重哨兵。如果您愿意让我跟他干,我在一星期内就能当场
抓住他的罪行。如果您把这个无耻之徒的职位给我,您就给社会做了一件大好事。我什
么也不需要了(我将廉洁奉公)。我具有这一职位所要求的一切品质。比起比比一吕班
来,我受过更多的教育,我一直读到修辞班◎。我不像他那么蠢,想有风度时,我也能
显出风度……我没有别的奢望,只想作为维持秩序和实行镇压中的一员,而不当腐化变
质分子。我再也不会将任何人拉进这支作恶大军。先生,您瞧,当人们在战争中抓获一
名敌方将军时,人们并不将他枪毙,而是把他的剑归还给他,再给他一座城市作为监狱。
我呢,我就是苦役监牢中的将军,我已经投降……把我击败的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