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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差前你就想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吧。”有时候直白些未尝不是好事,免得大家尴尬。
楚浩的脸色很难看,真不愿意看到这张曾经在我怀中孩子般酣睡的漂亮面孔如此扭曲变形,他欲言又止,这样的事情,似乎真的难以启齿,我为他难过,很奇怪,是为他,而不是为自己,“没关系,我愿意听实话。”他的样子让我心疼。
“那天,你还是看到了。”
“是啊,看得很清楚。”
“我想解释,你愿意听吗?”
“我听。”
“那是我们研究所新来的研究生,做我的助手,她……很单纯,很简单。”是啊,一个简单单纯的女孩子,这许多年,粗鲁得男人般打拼的我早已不知道单纯是种什么感觉。“她特别依赖我,离不开我,我也想跟她分开,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可是,她说,我要是……她就死。”
忽然,我想笑,莫名其妙地想笑,只得埋下头,可肩头还是抑制不住地神经质地抖动,笑出了眼泪,笑得泪流满面。
“聪慧,你听我说,你不要这样……”楚浩从未见过我这样失控的样子,有些手足无措。
“没什么,对不起,我太丢脸了。”我抬起头,抹了一把笑出的泪水,“我可以理解。”
“聪慧,你给我意见,只要你说了,我一定照做,你不要我理她,我一定听你的。”他英俊的脸上痛心疾首的表情十分滑稽。
男人真是奇怪的动物,他让我判决他的感情,他给我权利选择他的爱情,如果我真的有选择的权利,如果我真的可以选择,如果……都是废话,其实,我一无所有,一无是处,一文不值。
“照着你的心做吧,不必问我,这是你的难题不是我的,我从未质疑过对你的爱,可是相爱是双方的事情,我爱你,不等于你也爱我。”我几乎是落荒而逃,仓皇跑出了我们的“老地方”,狂奔了几百米后,我停住脚步,模糊的泪眼中,餐馆的红砖绿瓦更像残夏最后一丝绚烂的花红柳绿,无可挽回地颓败了,让人心碎。夏末秋初,我的爱衰败在这和美暖风中。
第二部分卷入无谓的权力之争
我知道,总有一天,费明会让我解释这次投标失败的原因。他还算宽容,放了我两天假后才召唤问话。费明的情绪很差,看得出这次的失败让他很受打击。
“费总,很抱歉。”先打自己一耳光总是不会错的。
“聪慧,你怎么会失水准呢?是不是状态不好啊,李总说你那天呈现的效果很不好。”费明的语气前所未有地严厉,看得出他很生气。
我有些懵了,原来有人已经提前解释过了,看来这次叫我来并不是想听什么解释,只是兴师问罪来的。
“呈现的效果且放在一边,成败的原因并不是我。”其实早就料到此行凶险,但万万没想到终还是陷我于不义之地。真让人百口莫辩了,只得将来龙去脉述说了一遍。费明的胖脸一会阴一会晴,变幻了许多种我见都未见过的诡异表情。简单几句话,却让人说得无比疲惫,“这是我的版本,so,so,你看着办吧。”我摊开手,给他一个苦笑。
老板的表情定格在一种极其郁闷的扭曲状态,拿起茶渍斑斑的大茶缸子猛灌几口,“我压力很大啊,李明磊向董事长作了汇报,这次董事长也很关注这件事情,注资后第一单没拿下,这次恐怕要跟董事长去解释了。”费明的额头又开始冒出了油光光的汗珠,他为难的时候就是这副德性。
“准备怎么处置我?”别等着老板费劲了,自裁好了,“说吧,鹤顶红还是三尺白绫,总不至于斩首示众吧,跟了你这么多年好歹给个全尸啊。”
“聪慧,别这么嘴不饶人,咱们多少年的交情了,我不保你保谁啊,可是这次李明磊他妈的玩阴的,他介绍了一个朋友过来,就想坐你这个位置,这次他是成心针对你,要折了我的左膀右臂,你也明白,大家立场不同啊。要不这样,你先跟着他做一段试试,过段日子我再给你想办法。”
看着费明额头渐渐细密的汗珠,觉得忽然卷入这无谓的权力之争实在很无奈,奋斗了多年的工作原来也不过如此,当这种你自以为稳妥牢固的伙伴关系赤裸裸地暴露在利益和权力的暴晒之下,只能像没有根基的浮游植物一样枯萎,而最令我难过的是,自己的身不由己和费明的无能为力。砍掉了我,也就削弱了费明,这对于立足未稳的李明磊,未尝不是稳固自己的上策,所以,放眼望过去,最合适挨这一刀的也只有我了。厉害的是斩人斩得有理有据,无可辩驳,让我有苦说不出。现在的架势费明进退维谷,大概也只能舍了我这卒子了。
这像极了我那段旷日持久的感情,等他终于暴露了世俗的本来面目,才发现,坚守了这许多年,其实全都是庸人自扰,自欺欺人罢了。那一刻真的很累,很想找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蛰居,人心,最不堪的人心,我活了近三十年也没能弄懂的人心。
“别麻烦了,我辞职。”这句话端的是掷地有声,有种痛快淋漓的发泄的快感,胸中闷了良久的一口恶气终于吐出来了,可是任何一种快感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话出口的那一刻,我已经有一丁点的后悔了,正值IT业的严冬,薪金普遍缩水,工作不好找啊,这下娄子捅大了。
费明脸都绿了,极敏捷地移动肥硕的身躯走到我面前,一股热风扑面而来,我不自觉地向后闪去,胖男人,总是给人一种难耐的压迫感。他抓住我的手臂,手心的潮热滚滚而来,快窒息了。“不批准,聪慧,你怎么这么意气用事,考虑一下我的处境,如今只是权宜之计,你先受点委屈,如今我立足未稳,等我稳固了势力,这帮孙子我早晚会把他们踢出去。”明白了,所谓杀鸡儆猴,我只是作为费明的嫡系部队而必然被踢出局的那个,权力之争的牺牲品而已,今后的日子会很难过,明摆着此消彼长,而我正处于风口浪尖。费明的灼灼热力只让我觉得烦躁,只想静一静,定了定神,以前所未有的平静口吻说道:“费总,我是认真的。”
老板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我想,与其说舍不得我这样的良将,倒不如说他舍不得我这样的忠臣。“此时此地,你置我于不顾?你跟我打江山四年了,你走了让我怎么办?”一贯伎俩,他知道我吃软不吃硬,可这次,我也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很疲惫,只想换个环境,换番心情,这些年来,活在一个不知停歇的套子中,自以为坚定地前行着,可是,现实就像不期而至的一场暴雨,而我,就是那个毫无防备被淋了个浑身湿透的路人,懵了,只想躲雨。
看得出费明的懊恼是真心的,他还是不肯放开我,执拗地拉着我的手臂,好像这样就能挽回什么,最初跟他一起创业的十来个兄弟,也仅存剩我一人了。如今,全都散去了,从事这个人员流动很频繁的行业,早已经看淡了聚散无常,可是,一旦下定决心离开自己奋斗了这许多年的公司,心中的失落感难以言表,忽然有种即将离开家园的彷徨,我怎么了,我本不是这样善感的人。
“别走,聪慧,”他像个溺水的人,抓得我的手臂生疼,“干脆嫁给我吧,你年纪不小了,别到外边去拼命了,照你这脾气混不下去的。”
我被吓到了,愣在那里许久才急急地甩开他的手,这算什么,对一个即将失去工作的女人的怜悯么?“费明,不许拿兄弟开涮,翻脸啊,离了你我活得更滋润。”
胖子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你啊,就像……又臭又硬,难道你在公司干了这么多年就只是为了这份工作?难道你就不留恋些什么?”
“废话,要不还为了什么?你想说我茅坑里的石头吗?直说吧,要是嫌不文明,就说TOTO里的好啦。”给他一个大大的卫生眼球,反正不想做了,也用不着假模假式地跟他玩太极了。“别留我了,公司发展也需要新生力量,一些顽固派也该下野了。”
“聪慧,你是我见到过的最强硬,也是最傻的女人。”他的脸上加粗加重写着失望和懊恼,他大概没有料到我的决裂和不妥协。
“我是,的确是。”看来这么多年他还没有真正地了解我,其实,我只是个平平常常的软弱的女人,但是,真的是最傻的。
“费总,不管怎么样,谢谢你刚才的话。”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毕竟,他尽力了,在这个时刻用这种并不合时宜的方式来安慰一个刚刚同时丢了事业和爱情的女人。打开门,走出去,窗外一丝云彩都没有,天空湛蓝深邃得仿佛不真实,秋天到了,北京短暂而美好的秋天,而我,就像天空中飞翔的那只鸟儿,彻头彻尾地自由了。
第二部分酒精魔力下为自己的失控寻些理由
本想要走得尽量低调些,可是手头的事情头绪实在是太多了,交接了几天之后,兄弟们也几乎都知道了这个消息。拒绝谈论辞职的理由,只是说,累了,干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停过,想休息一下。其实谁都知道,这实在是个很蹩脚很牵强的理由。
交接了将近一个月,终于还是要离开了,办公桌上的书籍杂物,早已经被我三三两两地陆续带回去了,到了这天,办好手续,除却随身的挎包,已经没有一件东西是属于我的。这些天,费明拒绝和我说话,也很少从自己的办公室里出来,间或偶遇,也只是深深地看我一眼,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薄情寡义,但他的眼神,让我没由来地歉疚。应该说,费明待我不薄,临走时,补给了我一笔数目不小的工资,这是我意料之外的。
一个月的辞职期很快到了,我在公司的最后一日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只是坐在好容易从小朱手里抢到的临窗的位子呆呆地向外望着,窗外的景致熟悉得闭上眼睛也历历在目,好几个冬夏交替,那棵繁茂的榕树黄了又绿,四年多了,我想流泪。小朱这几天一直不爱说话,一反常态地不再来烦我,和我赌气般不理我,看